渺關河 第12章 先下1城

“你覺得紅方的執棋手，那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婆，水平怎樣?”

“不知道，不過黑方的執棋手，可是大名鼎鼎棋王馮勝，據說公平對決下，他從來沒輸過。”

“那紅方的四名棋子呢?”

“不知道，看年紀像是一些世家大宗的少年，不過，黑方十六名棋子，要麽是江洋大盜，要麽是亡命之徒，據說每個人身上都血債累累，每個人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

“那他們甘心淪為棋子?”

“這些人罪孽太重，仇家太多，若非快活林庇護，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想要得到快活林的庇護，豈不得付出代價。”

紅棋先出，“卒三進一”鬼奶奶一聲令下，鬼娃娃朝前進一格。

執黑棋的是一個清然矍鑠的老頭，老頭捋著白須:“炮二平五”一名身上印著炮字的黑棋，平移了五格。

雙方各走三步，就如同真的在下棋一般，心平氣和，可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炮二進五”一聲令下，唐衝如箭一般掠向對方陣營，第一場生死對決，已經展開。

對方的“炮”使刀，一把明晃晃的鋼刀，鋼刀劃破夜空，肅然的殺氣，如狂風般肆掠。

唐衝使一把簪子，一根女人使用的簪子，簪子如此精致，看起來又是這般脆弱，但終究只是一把普通的簪子。

憑一把普通的簪子，能贏下鋼刀?幾乎沒人願意相信，相反，人們更願相信，只要鋼刀與簪子一碰，簪子必定斷成兩截。

“鐺鐺鐺”

當簪子碰上鋼刀，一股強烈的震感，使得唐衝虎口一陣酸麻，唐衝下意識連退數步，暗歎:“好強的力道。”

對方見勢，立馬上前搶攻，先是一招勢若千鈞的橫劈，直朝唐衝面門而來，唐衝身子朝後一仰，驚險躲過一擊。

這時，對方又搶步到唐衝身後，提掌便朝唐衝背部拍去。唐衝頓覺不妙，連使“凌雲步”，憑著詭異步伐，有驚無險地躲過一劫。

甫一照面，唐衝便覺對方實力，殊不尋常，其武道境界，猶在自己之上，對方使一柄厚重的鋼刀，刀法純熟，刀勢迅猛，大有金刀門的路數，卻在刀法和刀勢上，較早先的金刀門門主王貴，有過之而不及。

每次與鋼刀相碰，都仿佛遭到重擊一般。

唐衝略作思索，張口道:“閣下是金刀門的前輩麽?”

“你小子的眼力倒是不錯，我確出身金刀門”對方也不隱瞞，張口便道。

“話說金刀門上任掌門曾有一名極出色的二徒弟，深得金刀門真傳，卻是個殺兄淫嫂，泯滅天良的敗類，顧會章，就是你吧?”唐衝問道。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因為世人皆知，顧會章已經是一個死人，被黃池劍俠荀日綱一劍穿心的人，怎麽能活?

“不錯，老夫正是顧會章”顧會章冷笑兩聲，道:“小子，你既已猜出老夫身份，就更得死了。”

“我很好奇，一個被一劍穿心的人，到底是怎麽活下去的”唐衝面帶疑惑道。

“呔，納命來！”顧會章凌空躍起，並連續揮舞鋼刀，只見九道刀光劃過夜空，分別從九個不同方位，直撲唐衝而來。

“凌空九斬，好刀法”圍觀眾人，不少都是江湖好手，見此精妙刀法，不覺連連讚歎。

唐衝卻絲毫不慌，他沒有選擇第一時間飛離，而是憑著詭異的步法，生生躲過九道刀氣。

“和尚，唐衝的凌雲步，頗為奧妙，想不要學?”林陽臉色頗為貪婪。

“本門精妙絕學，足夠貧僧鑽研一輩子了，貧僧不貪”和尚嚴詞拒絕。

林陽歎道:“這好功夫就跟好女人一樣，總是別人家的好，這一點和尚你肯定不懂”說罷，便將目光重新投向河對岸。

彼時，雙方有來有往，已堪堪鬥了三十余招，看起來，唐衝隱隱有落敗的跡象。

不過，林陽等人並不擔憂，唐門，江湖四大世家之一，暗器機關，冠絕天下，暗器永遠是唐門中人的殺手鐧。

“小子，再過十招，必取爾項上人頭”經過三十余招的比鬥，顧會章已經完全摸清對方的路數，心裡陡然生出輕敵之意。

唐衝伸出一根手指:“一招，我隻用一招必割下你的頭顱。”

“是嗎?”顧會章哈哈大笑。

忽然，唐衝伸手一扔，一根細小的針，一閃而過，如箭一般，直插對方左胸。

顧會章頓時大驚失色，急忙揮刀將針斬落，可猛地一抬頭，忽見對方如鬼魅般疾速飛來，手裡似乎拿著什麽東西，只在一瞬間，對方已經掠到自己的身後。

顧會章覺得脖子有些微疼，仿佛不聽使喚一般，這時，唐衝再次來到他的面前，將一根細長的，如頭髮絲一樣的東西，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麽會?”顧會章雙目圓睜，似乎至死都不敢相信。

“當年你被一劍穿心，卻沒死成，是因為你的心臟長在左邊，我用針刺你，是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用金剛絲割斷你的脖子，才是目的。”

顧會章的頭顱滾落在地上，雙眼終於閉上！

第一戰，順利取勝，最開心的莫過於芊芊，此時，她已跳過了那條窄河，期待著下一場凱歌地奏起。

“車二進四！”棋王一聲令下，黑方的車，已越過河，正對著紅方的卒，所有人都明白，下一步，肯定會吃卒，一旦吃了卒，便直接將軍。

這就是生死局的真諦，將不公平演繹到極致。

芊芊急忙跳回來，朝著林陽大喊:“一定不能讓對方的車，吃了咱的卒”，因為，林陽這“車”，正對著黑方的“車”。

“車一平五，吃他的車”鬼奶奶聲音平靜如水，這時，林陽幾個健步，迅速來到對方“車”面前。

對方的“車”是一個三十出頭的漢子，臉上卻寫滿滄桑，他左手持一柄凝著青光的劍，右邊的衣袖空蕩蕩的，顯然沒了右手。

“前輩，你的右手?”林陽眼中掠過一絲悲憫。

“被人砍斷的”對方歎了一口氣。

“前輩不用右手，那我也不用”林陽撕開衣服，用一根布條，將右臂綁住。

鬼奶奶一愣，差點將一口老血噴出，道:“芊芊，你師哥又犯病啦?”

芊芊一臉慚色，恨不得立刻衝上前，一拳頭朝林陽臉上塞去。

“嗯…”三娘子故意將鼻音拖得老長:“原來是一個呆子，不過，卻是一個長得英俊，心腸不壞，十分有趣的呆子。”

“那又怎樣?”芊芊猛地回過頭，以為有什麽轉機。

“還是個呆子”三娘子一臉可惜:“不過，很快就不是了，一會只有死人，沒有呆子。”

芊芊白了三娘子一眼:“你就這麽自信?”

三娘子盈盈笑道:“當然，如果你知道他的對手是誰，也一定會這麽認為。”

“誰呀?”芊芊問。

“李劍山！”

此地別燕丹，壯士發衝冠……

這是十年前，百曉堂在殺手榜中，給李劍山寫下的批語。李劍山，十年前出道，僅僅用了三年，便躋身殺手榜第七，百曉堂認為，他就如同前輩荊軻一樣，是一個天生的殺手。

可三年後，殺手榜再次放榜時，卻沒有了他的名字。他成婚了，一個殺手，在最耀眼的年紀，娶了妻，生了子，在當時，令許多人感到詫異。

有的人說，他攜妻子到世外隱居去了，也有人說，他已經死了。可沒有人會認為，如今的他不僅斷了右臂，還成為一個靠快活林庇護而苟活的人。

“劍名水寒，長三尺二寸七分”李劍山長劍一揮，一道磅薄的劍氣，如注般傾瀉而出，竟直接將幾裡外的巨石擊個粉碎。

“劍名青羽，長三尺六寸三分”青羽劍出鞘，細軟的劍抖動著，發出清脆的錚鳴。

“青羽?這是你的劍?”李劍山露出一絲疑惑。

“當然！”林陽訕訕地笑著。

“瞎說，這明明是孤月的劍，你殺了她?”李劍山問。

“我殺了她的過去，她和殘星隱居去了”林陽答。

李劍山身子一愣，像是沉浸在思緒中，半天沒有回應。

“前輩喝酒嗎?”林陽忽然從懷裡掏出一壺酒。

“喝！”李劍山接過酒，一飲而盡，讚道:“上好的竹葉青。”

“前輩，請先出手吧?”林陽做了個請的手勢。

“方才我神遊物外，你應該知道，這是你為數不多的好機會，為什麽不出手?”李劍山疑惑道。

“怎麽前輩認為我是趁人不備的人嗎?”林陽反問。

李劍山欣慰地點點頭:“我從不佔人便宜，你先出手吧?”

“巧了，我也從不佔人便宜，何況，您是前輩”林陽將劍朝空一扔，劍在空中畫了個美麗的弧線後，又準備無比地插入劍鞘中。

二人這一番詭異的行為，直接將眾人看懵了，看著二人又是喝酒，又是嘮嗑，哪裡像拔劍相向的生死之敵。

“前輩失去右臂後，劍法更加精純了”林陽說得真誠，讚得實意。

“小子，你叫什麽?”李劍山瞧了瞧手中那把凝著寒光的長劍道:“水寒，不殺無名之輩。”

“小子林陽”林陽恭敬道。

“我斷臂後，苦練左手劍法，自創一套奪命十三劍，倘若你能接下三劍，便算我輸”說著，他忽然如閃電般疾速朝林陽掠來，眾人定睛一看，李劍山人已至對方身後，一柄長劍已從背後刺入。

“這是第一式，燕返”，燕子飛行速度極快，可以劍斬燕，李劍山的劍速已快到極致。

“師哥…”芊芊大驚失色，急忙朝林陽奔去。

林陽卻抬手製止，他朝前走了一步，劍身離開身體後，一股鮮血從衣服上滲出，他轉身作揖:“多謝前輩留情。”

李劍山淡淡一笑:“是你的身法奇絕，竟能在一瞬間，挪開了身子。”

林陽苦笑一聲:“前輩速度太快，晚輩只能避開要害部位。”

李劍山問:“能不能再戰?”

林陽點了一處穴位，見鮮血止住後，道:“請前輩出招?”

“第二式，如影隨行”李劍山將劍一遞，隻道了聲“去”，水寒劍仿佛有了意識，在李劍山手指的揮動下，反覆朝林陽衝殺。

鬼奶奶一驚:“想不到他也突破那層壁障了。”

三娘子點點頭:“李劍山，三年前已經突破壁障，進入天涯境了。”

鬼奶奶冷哼一聲:“貴方以一名天涯境的高手對戰一個七品的毛孩子，真是大手筆！”

三娘子微微一笑:“即便是劍仙入生死局，快活林也是一樣。”

“呸！”芊芊翻著白眼:“劍仙瞧得上這種局?”

雖有奇絕的身法傍身，可在水寒的來回衝殺下，林陽早已累得氣喘籲籲，身上也憑空多了幾處劍傷。雖是皮外傷，可林陽一個勁地閃轉騰挪還來不及，哪裡顧得上止血，於是，血越流越多，反應也逐漸慢了下來。

“小子，還不用右手?”李劍山道。

林陽邊躲邊道:“前輩說過，三招之下，倘若不死，便算我贏，可還作數?”

“自然作數”李劍山問:“跟你用不用右手，有關系嗎?”

林陽搖搖頭:“前輩說話作數，晚輩也是。”

芊芊再次無語，旋即破口大罵:“林陽，你哪根筋又搭錯了，再不用右手，這一招，你就死翹翹了。”

這時，水寒劍再次飛刺而來，林陽轉身一躲，水寒擦著胳膊而去，又是一道血痕。

“前輩，我可要接招了”林陽擦了擦嘴角滲出的鮮血。

李劍山一愣:“任憑你接”，卻將劍勢催動得更急了。

忽然，林陽一個虛晃，整個人如鬼魅般竟憑空消失了，正當李劍山遲疑之際，忽覺後頸有股強勁的拳風呼嘯而至，他下意識一個挪動，避開了拳風，緊接著，猛地一掌朝對方攻去。

“啪”一聲，拳與掌相交，雙方真氣化為一道狂風，朝四下吹去。

“哇”林陽一口鮮血噴出，隻覺心臟如遭重錘，整個左臂被一道強悍地真氣穿過，仿佛半個身子已經不屬於自己。

這就是天涯境的實力?

林陽緊緊咬著牙槽，過了半天才蹦出幾個字:“前輩第二招，晚輩接下了！”

“坐下別動！”李劍山說完，忽然來到林陽身後，將掌心放在其後背，暗運內力，將留在林陽體內的那道暗勁逼出。

“呵呵，這李劍山改了行，性情也變了，若不出手，只怕這小子，輕則功力大損，重則心脈大傷，這左臂會徹底廢了”鬼奶奶道。

“奶奶，師哥怎會那麽蠢，敢跟天涯境的人比拚內力”芊芊憤恨道。

“除此，你師哥沒有半點希望能接下對方第二招”鬼奶奶道。

“奶奶，若李劍山不給師哥治療，奶奶也一定會，對吧?”芊芊問。

“當然，奶奶人最心善了”鬼娃娃咧著嘴道。

“別說了，簡直有失咱殺手風格”鬼奶奶白了一眼鬼娃娃，佯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