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劍,相傳由徐夫人所鑄,百曉堂名劍榜第七,水寒性寒,取名自“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回”,故水寒劍亦為絕決之劍。
生死豈非最大的絕決?
這一點,當水寒劍出鞘時,林陽就已心知肚明,憑他的實力,並沒有任何辦法,阻止水寒的致命一擊。所以,他一個勁地拖延,也許只是想等什麽變故罷了。
李劍山忽然將水寒收回劍鞘:“你已身受重傷,不能再戰,我的劍不殺失去戰力之人。”
“前輩,這是生死局,並非尋常比武”林陽依然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慢!”
忽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從數裡外傳來,眾人不由得睜大眼,只見一個身著青衣的女子,從半空中飄然落下。
但見她肌膚勝雪三分,嬌美難匹,容顏絕麗,不可逼視,明豔聖潔,儀態不可方物。又如瓊樹一枝,栽植在綠水青山之間,盡得天地之精華,又似昆侖美玉,落於蓬萊一隅,散發著淡淡華彩,讓人不禁一呆。
“南宮月!”
一名眼尖的看客大喊:“是南宮月,南宮世家家主嫡長孫女,天音四絕之首,可真美呀!”
“是呀,依我看,這樣的美女,誰能娶到,便是……”另一名看客附和道。
來人正是南宮月,當日她趕到春風客棧時,客棧已化為了灰燼,便匆匆趕往玉門關,經過一番打聽,才得知有人接走了林陽一行,於是,沿著車轍,來到了快活林。
她一來,便看到林陽如此荒唐的行為,正氣不打一處來,一聽有人在唧唧歪歪,當即轉頭朝人群中看去。
這一刻,她的雙眼忽然變得幽藍,帶著一種攝人心魄,只在一瞬間,那兩名看客便如呆子一般,跪倒在地,雙手不停地抽打自己。
“天音閣的幻術!”眾人紛紛一驚,卻都默不作聲。
“師姐的弟子?”三娘子內心忽然湧出一陣悲愴:“好美的人呀,即便當年的我,怕也差遠了,倒是這脾氣倒是像極了師尊。”
“月姐姐,我可想死你了”芊芊立刻衝了上去,緊緊地抱住南宮月的身體,又偷偷給林陽一個眼神。
“月姐姐…”林陽一把抱住南宮月的大腿,痛哭流涕道:“你讓我想死了!”
“師哥,快跑呀!”芊芊驚呼。
可是,話音剛落,忽然一個飛踹,林陽整個人如皮球一樣,滾開了十數米。
“哎”鬼奶奶重重地歎著氣。
和尚雙手合十,歎道:“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南宮月惡狠狠地盯著李劍山,道:“他的傷是你打的?”
李劍山點點頭,還要說什麽,卻被南宮月喝止,她道:“這個世上,能欺負他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他師尊,另一個就是我。”
芊芊插話道:“還有我,我也算一個。”
“閉嘴!”
南宮月一聲呵斥,芊芊嚇得大氣不敢出,默默地走到一邊,恨鐵不成鋼地扶起林陽。
“哎”鬼奶奶瞥了一眼這對面如死灰的師兄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姑娘,你也是來參加這死生局?”李劍山問得很小心,他心裡明白,即便自己實力勝於她,可這樣一個女人,能不得罪,盡量不要得罪。
“廢話!”南宮月語氣生冷道:“不然,來這看風景?”
“姑娘可知,我與這小子還有一式劍招要試?”李劍山問。
“當然,若不是他無能,我又何必出手!”南宮月說這話,目光卻如釘子一樣,將林陽死死地盯在恥辱柱上。
“以姑娘剛入九品的實力,我這一劍怕是不好受的”李劍山提醒道。
“師哥你完了”芊芊做出一副默哀狀:“她都九品了,你才七品,你以後,可吃不了兜著走嘍。”
“她就是一個瘋子”林陽憤憤道。
這時,南宮月忽然凌空一躍,“錚”一聲,一道青光劃破幽暗夜空,只見一個仙姿佚貌的青衣女子,正在明月下,當空起著劍舞,女子裙裾飄飛,劍光流轉,如同臨凡的仙子,踏月而來,令人不覺心旌搖曳。
“好美!”眾人沉醉其中,紛紛感歎。
李劍山定了定神,忽然長劍一揮,立時一道如柱的劍氣,直衝碧霄,“第三式,氣貫長虹!”他揮動長劍,竟如電般直衝而上。
與此同時,月空下,南宮月已化為一道驚鴻,俯衝而下。
“轟”一聲,一道白光出現,一股強勁地氣流,以白光為中心,迅速朝四周散開,須臾之間,無數飛鳥驚起,紛紛四散而逃。
“一劍驚鴻!”
鬼奶奶讚歎道:“南宮月竟能以剛進入九品的功力,使出這一招,當真是天音閣百年難遇的奇才。”
白光停留了幾秒,旋即消散,夜空再次恢復了平靜,眾人紛紛睜大眼睛,瞧著二人。
只見南宮月持劍負立,額頭上已沁滿汗珠,她喘著粗氣道:“我已盡全力,可仍未能勝你。”
李劍山收起水寒:“適才已經言明,只要接住我三式,便算勝了,如今我三式盡出,是我敗了。”
南宮月同樣收劍:“若不是有一定非勝不可的理由,我一定不會承認我勝了。”
“一劍驚鴻!”李劍山喃喃歎道:“有你這樣的弟子,天音閣至少還能昌盛數十年。”
林陽突然一個激靈,因為,南宮月和李劍山的目光幾乎在同時,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前輩,覺得他如何?”南宮月問。
“少年英才,好好調教,必成大器”李劍山捋了捋長須。
南宮月悠悠長歎,像是有著無盡的無奈和傷感:“以他的資質,至少應該和我持平了,可……”
李劍山笑了笑:“知道他為什麽還活著嗎,因為他讓我感覺殘酷的江湖上,尚有一束人性的火光,不忍心掐滅。”
“阿彌陀佛”和尚雙手合十:“林施主心地善良,尊老愛幼,年少風流,衣冠禽獸……”和尚似乎要把能想到的讚美之詞,一股腦全說出來。
“閉嘴!”
“卒三進一”一聲令下,鬼娃娃迅速朝前邁了一步,便要吃對方的“卒”。
對方的“卒”是胖子,簡直像一塊活動的肥豬肉,對方不僅胖,而且很高,在一大堆人裡,就像一座山一樣,高高地聳立。
在這樣一個又胖又高的怪物面前,鬼娃娃不到四尺的小身板,就像一根幼年的小樹苗一般,只要輕輕一掰,就會立時斷成兩截。
這樣一個胖子,無論到哪,都會格外引人注意,於是,人群中有人驚呼:“金燕子燕凌風。”
外號叫金燕子的人,一定如燕子般輕巧玲瓏,靈動迅捷,並且多半是一位漂亮女子。
可在芊芊看來,這簡直是一種顛覆,這個又高又胖,長得奇醜的男人,外號竟叫金燕子,聽起來,簡直是對燕子的一種侮辱。
這樣的人,芊芊只要看一眼,就會惡心得三天吃不下飯,更令她難以置信的是,對方竟是縱橫九省的采花賊。
被他禍害的良家少女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據說,她們每個人都忍受過非人的折磨,並且死得很慘。據說,他隻愛少女,尤其像芊芊這樣的。
比如此刻,他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芊芊,如同看一盤精美的食物。
“燕凌風,好名字”鬼娃娃咧著嘴,冷笑道。
“哦,哪裡好?”燕凌風腮邊的兩坨橫肉抖了幾下。
“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鬼娃娃頓了頓:“你的名字很有詩韻。”
“一隻惡鬼,也會品詩?”燕凌風一臉不屑。
“你這樣肥胖醜陋的色鬼都能叫金燕子,我一隻惡鬼會品詩,又有什麽稀奇”鬼娃娃語氣平淡。
“咱倆一個色鬼、一個惡鬼,看來今夜必定有一個成為死鬼,你猜是誰?”燕凌風略帶挑釁。
“囉嗦個啥,還不動手?”聲音來自南宮月,此刻,她正代替林陽,站在紅棋區域裡,如果不是規則限制,她估計早就親自出手,拿燕凌風的人頭,祭奠那些無辜的少女。
南宮月的話,就是命令,即便一行人中資歷、武功最高的鬼奶奶,也甘心讓位。因為,她的話往往很對,不僅如此,她還是一個武功很高的絕世美人,這樣的人,到哪都會有特權,即便在女人眼裡。
鬼娃娃一個激靈,急忙飛身躍起,他既非用刀,也非用劍,而是用毒,有毒的針!只見他隨手一揮,數百道細小的微光掠過夜空,發出“嗡嗡”的聲音,就像夏夜裡的蚊子一般。
“蚊須針!”林陽笑道:“被蚊須針刺中,不會覺得疼,只是有一點癢,仿佛真的只是被蚊子咬中,可一旦被咬中,就只有死。”
“啊…”芊芊張大嘴巴:“這些針帶在身上,萬一一個不小心,那豈非……”
“廢話”南宮月嗔道:“你若不慎被蚊須針扎了一下,我敢保證鬼娃娃一定救得活。”
芊芊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
數百根蚊須針急射而出,燕凌風應該死得不能再死了,可下一秒,芊芊就意識到,對方金燕子的稱號,絕非浪得虛名。
她根本沒看清對方的身法,隻覺這個山一樣的胖子,竟真的像一隻輕巧的小燕子,輕而易舉的躲過了所有的蚊須針。並且,燕凌風一躲開蚊須針,就如燕子一般,突然折返,在眾人始料未及之時,出現在鬼娃娃的身後。
“啪”一聲巨響,鬼娃娃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被擊飛數米遠。
可是,燕凌風卻忽然怔住,因為,一絲麻癢通過神經被大腦感知到,真的就跟蚊子叮咬一般。他睜大雙眼,看了看手心上的幾個針眼,滿臉的驚疑。
鬼娃娃擦了擦嘴角上的血:“你怎麽也想不到,我身上竟插上了針,對吧?”
他頓了頓又道:“你有沒有想過,這個破綻,我事先早就準備好,所以,當你突然折返時,我並未躲閃,而是在你可能攻擊的部位,都插上了針。”
燕凌風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緊跟著,他臉上的橫肉開始潰爛,如山一般的身體不停地抽搐著,片刻後,整個人如同大山一般,轟然倒地,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死鬼。
馮勝瞥一眼燕凌風的屍體,甚至沒有一絲表情,又開始專心致志地下著象棋。這一局後,雙方執棋手,都顯得小心翼翼,又一連下了五局,除了第四局,唐衝殺了一名江洋大盜外,雙方並沒有爆發戰鬥。
此時,棋局已到了見分曉的地步,取得先機的是紅方,只要身為馬一的和尚,殺了對方的將,則紅方勝,反之,一旦殺不了對方的將,對方則直接將軍,並且紅方絕無回天之力。
當看到最終要靠和尚來決定生死局時, 幾乎所有人都暈血,因為和尚不僅沒殺過人,而且絲毫沒有殺心。
和尚一個健步,跳到對方的“將”面前:“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眾人直接怔住!
對方的“將”是一個身姿卓然的中年女子,與三娘子不同,她一點也不妖媚,與南宮月不同,她一點也不冷歷,但她確實是一個美人,一個風韻猶存的美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大美人。
歲月從不敗美人,她的美是一種歲月的沉澱,就像一壇老酒一樣,時間越久反而越甘醇。
這個女人,名叫司空星兒,乃是名震江湖的“盜聖”。
天底下有書聖,有畫聖,有棋聖,有琴聖……凡事稱“聖”的,在某個領域,肯定已是登峰造極。
司空星兒既然被稱為“盜聖”,至少可以說明,只要她想,天底下沒有她偷不到的東西。
她曾經前往大內,堂而皇之地偷了皇帝的玉璽,面對數千禦林軍的圍堵,她一個飛躍,便輕飄飄地消失在天際。不過,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一個月後,玉璽又原封不動的回到了皇帝的桌案上。
可即便作為盜聖,這個世上仍有一樣東西,是她無論如何也偷不來的,那就是男人的心。後來,那個男人死了,死得很慘。於是,江湖上,再也沒有她的蹤跡。
林陽猜測,司空星兒在快活林,是一種自我放逐,因為,憑她的實力,除了那些傳說中的劍仙、刀仙、槍仙、毒仙們,幾乎沒人能把她怎麽樣。可是,這樣的人,卻是對手,準確來說,是和尚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