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其不明白,引誘道:“太原人劉孝忠母親生病,劉孝忠割大腿肉、斷左乳給母親吃。母親心口疼,劉孝忠用火燒手掌,代母親受疼痛。又為母親求佛,在佛前割雙腿的肉點燈一晝夜。”
“南陽縣東海村一老婦雙目疼痛,昏暗看不見東西,她兒子挖下自己的眼睛給母親吃,吃完後母親的眼就好了。揚州寶應人蔣伍,因為母親雙目失明,就自剜左眼,和到粥裡給母親吃,母親吃下後,眼睛立刻明亮了。”
這已經不是問供,而是誘導了。
畢竟李懷德還是這郭縣的縣令。
人為傷害身體,那是案件,有損他政通人和的治政能力。
但如果是後者,妥妥的至孝。治下出現純孝大善之人,是足以受到朝廷嘉獎,升官發財的。
可惜這五個街溜子,欺負人做的多了。割自己的肉救他人,哪怕是他們父母,他們也是不會做的。
不管李懷德怎麽引誘,他們就咬死了是有人害自己,非要讓傷害自己的人付出代價。
欺負人欺負的習慣了,自然受不了自己受到了傷害。咬死不松口,必須找到害他們的人。不然他們以後還怎麽在街頭上混。
“哼!豎子不足與謀!”
目的沒達到,李懷德冷哼一聲,憤怒而去。
不是至孝,便是有人為惡。
到手的功勞沒有了,李懷德又怎麽會開心。
李懷德不開心,劉縣尉也不開心。
李懷德沒提,他還沒想起來。割肉奉雙親,這等純孝至善可是非常受朝廷喜歡的。真要是報上去,他這縣尉也有榮焉。
退休時,高低得福蔭家人一二生員。當皇帝的就沒有不喜歡純孝至善的。
現在沒了。
“薑兄弟,這等街溜子,怕是得罪的人多了。”
劉縣尉沒有負氣而去,但也不願意深究這事,“許就是什麽人的報復。”
“什麽樣的報復,會被割了肉,自己也不知曉。”
“薑兄弟的意思是?”
“我聽說妖魔食人為口糧。”
“是有這說法。但是沒聽說過妖魔吃人隻吃兩口,還會留人活命的。”
面對薑火旺,劉縣尉無疑有耐心的多。
薑火旺點了點頭。
他察看過不少妖魔的一生,確實沒有見過隻吃兩口,還會把皮合上,讓人繼續安全活著的妖魔。
“請忤作過來。”薑火旺想了想對沈大昌說。
“找忤作幹嘛?人還沒死。”
“不好說,讓忤作看過再說。”
等沈大昌叫來了忤作,薑火旺對他提了要求。
忤作聽了帶著疑惑,但動作卻很快,幾下便扒開街溜子們的衣裳。
對著太陽細細察看起來。
“回大人,傷口並未愈和,血跡新鮮,傷口整齊,應該是半個時辰內,由利刃所傷。”
忤作按照薑火旺的要求,一一回報。
還真的可以。
這個世界有沒有通過受傷痕跡判斷的法醫學,薑火旺並不知道。他只是按照上輩子看警匪劇的破案流程試驗了一把。
沒有法醫,他們有忤作。
這個忤作很給力,還真的就看出來傷者受傷的時間。
旁邊的忤作皺皺眉頭,恍然大悟,很是唏噓。
傷是他看出來的。但是通過看傷,了解受傷的時間,再按照時間把他們走過的路程走—遍。與什麽人接觸,又有什麽證人,這嫌疑犯就找到了。真就沒想到他們忤作還有這麽大的功用。
一般來說,他們忤作也就是驗驗人是不是真死,是他殺,是自殺,還是自然死亡罷了。
即便是他殺,看出來了,也沒有辦法篩選出疑犯。
這其實不怪忤作。
這個世界又不是後世。許多屍體死去許久,才會被發現。
只靠眼睛判斷受害人什麽時候死的,就已經夠為難忤作了。更不用說回到原地,案件重組了。
薑火旺也只是試—試。
沒想到不僅忤作給力,街溜子們也說,他們在遇到王姑娘前,一直在陳記吃肉喝酒,足足鬧騰了兩個時辰。
去陳記。
……
陳記,郭縣一家很有名的老食肆。薑火旺也沒少在裡面吃湯面。
老板人很好,沒少照顧自己。也沒因為自己是個瞎子而驅趕過自己。
這樣的人會割陳咬他們的肉?薑火旺更希望是妖魔做祟。
升上典史第一個案子。
“是這裡,這裡有嚴重的血腥味。”
為了證明陳記的清白,薑火旺請來了柳水水。
希望通過她的鼻子,來證明老板的清白。
可惜越是不希望什麽,反而越證明了不希望證明的。
“算了,老實人被欺負的狠了,也會是報復的。
這些狗東西, —頓吃喝掉人家一個月的利潤,沒宰了他們已經是好的了。”
沈大昌全程陪同,忍不住唏噓,“幸虧他們不長眼,欺負到陳老板的頭上了。”
在場的幾個人安靜了片刻。
感覺沈大昌這話說的有毛病,怪怪的!
其實這話是沒毛病的。
身為一個班頭,有時候吃飯也是刷臉不給錢的。
這些日子忙,他才沒有時間去外面的食肆刷臉。不然挨刀的就是他了,能不怕嗎。
……
郭縣的天空還是沒有太陽,陰雲密布,把整個天地都籠罩在陰影裡。
郭縣的縣衙,人來人往,忙忙碌碌。
時而有人被押解進來,時而有人面色焦慮走進,時而有人面色輕松離開。
整個衙門口,第一次這麽忙碌。
薑火旺坐陣縣衙緝捕班房,沈大昌在報告。
“……之前抓住那幾個街溜子,街坊們很感謝大人!
補貼和獎金已經提交申請,很快就能發下來。”
抓人不是目的,抓了人破了案的獎勵才是大頭。
像是街溜子這樣,差一點兒丟了小命的苦主,是必須感謝他們衙門的。因為不是衙門,說不定他們就死了。
而這個感謝,自然就是錢財。
街溜子沒錢,可陳記有啊!陳記是個老字號。
道一句陳記跌倒,縣衙吃些油水還是可以的。
不管是陳記的積蓄,還是縣衙賣出陳記老字號的收入,都是價值不菲。
除了不想惹麻煩的李懷德與劉縣尉,衙門上下還是很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