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取你性命。”陸平見著黑鷂子的長相,猜出了他的身份,依舊操著改變過嗓子的沙啞音。
“我與你好像沒有什麽仇怨吧?”黑鷂子身形站起,暗暗積攢拳勢。
“我為邵家峪之事而來。”陸平不為所動。
黑鷂子面色一變,心知此事無法善了,他撲身而起,一招黑虎掏心朝陸平胸膛膻中打去。
黑鷂子久不與高手爭鬥,在常年的酒色下又掏空了身體,這招黑虎掏心原本迅猛剛烈,如今比較巔峰時期,已經喪失了三層威力。
“自今日起,一定要戒酒!”黑鷂子暗中下了決定。
“太慢了。”陸平負著手,他直立的右腿一個模糊,瞬間又恢復了正常,沒人看清他是怎麽出的腿。
哢嚓一聲,黑鷂子左邊脛骨傳來一痛,他忍不住低聲痛吼一聲,
“呃!”
疼痛過後,隨之就是下盤不穩,腰身無力,他的拳勢也不能維持,往前一個踉蹌,趴倒在老鴇面前。
陸平剛才一腳踢到了黑鷂子的麻筋,踢得他渾身酸痛,久久提不上勁,想爬都爬不起來。
“這麽厲害……”花老鴇眼眸子轉動,院中是有打手的,但她不敢高深呼叫,萬一惹了個不痛快,就被血濺五步。
陸平也不管其他人的反應,俯下身子將黑鷂子提起,往屋頂一掀,在黑鷂子身體懸空之時,手影連動。
啵,啵,哢嚓。
三聲脆響,陸平打碎了黑鷂子的一對膝蓋,又將他的琵琶骨打裂,徹底廢了他的行動能力。
啊!
又是一聲慘叫,回蕩開來,不少打手聽聞聲音,吵吵嚷嚷的踩著木板,紛遝而至。
“怎麽回事!”
花老鴇見陸平一招廢了黑鷂子,心知形勢不妙,顧不得許多,連忙出去,攔下那些打手,門外傳來她的低聲:“快走快走!”
“這位大俠,求你高抬貴手,我有銀子,只要你願意放過我,做什麽都可以。”黑鷂子見著花老鴇離開,知道今天怕是栽了,他開始有些怕死了,想著用錢來買命。
“你身上有多少銀子?”陸平淡聲道。
“我身上有兩百多兩,銀票都在口袋裡!”黑鷂子一聽有戲,連忙開口,“要是不夠,我還可以籌!”
陸平默不作聲,從他口袋裡掏出一把銀票,也不點數,放到桃紅身邊,用沙啞的聲音,“你這隻右手以後怕要半廢了,這些錢當是他賠給你的。”
聽到耳邊的聲音,桃紅如夢初醒般抖動一下,她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只能淚水湧現,無比感激的說道,“謝謝恩公。”
“你!……你知道我是誰麽?”黑鷂子見陸平拿了自己銀票又送了出去,不由得又急又怒,鼻子上全是冷汗。
“你是誰?”陸平問。
“金刀寨三當家,黑鷂子就是我,你最好放過我,不然……”黑鷂子色厲內茬的威脅的陸平,現在他癱在地上,如同廢人,金錢沒有作用,抬出背後的勢力,也是他唯一的拿的出手籌碼。
哪怕有一絲機會,黑鷂子也不想死,哪怕成了一個廢人。
“帶我去金刀寨,我想跟你們大當家談談。”陸平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
“只要能放過我,什麽都好說。”黑鷂子同意的很快,陸平的話正好符合他的心意,心中暗暗籌劃陰謀,“寨子裡有兩百多弟兄,到時候有你好看!”
黑鷂子能答應的這麽快,陸平也有些意外,不過本就是要去找金刀寨的麻煩,他能帶路,陸平自然不會拒絕。
經過桃紅與黑鷂子的兩聲慘叫,怡香院安靜了不少,倒是讓陸平自在不少。
陸平給黑鷂子穿上衣服,一個近兩百斤的壯漢,被抓雞仔似的提在手裡,出了門去。
臨走時,他自掏腰包,丟出一兩銀子在桌上,對屋外張望的老鴇說,“這是我打壞屋頂的賠償。”
見著陸平打算走了,花老鴇長舒一口氣,捏在胸口的手絹總算放了下來,她進門猶豫了一下,還是撿起桌上的銀子,目光複雜的掃過一眼桃紅,
“桃紅,這段時間你就安心修養幾天,這幾天我不會強求你接客的。”
桃紅靜默許久,才恍如隔世般的應了一聲,“不用了,我要贖身。”
她看著陸平背影離去,似乎想到了什麽,猛然渾身一震。
“是他麽?”
…………
陸平將黑鷂子拎了出去,問清楚去路,便給了他一記手刀,打暈後隨手橫在自己的身前。
他與方彩鸞兩人依舊騎馬,沿著馳道一路飛馳。
馳道上坑坑窪窪極多,一看就知缺乏養護。
馳道本該由朝廷撥款養護,但在三年前,議事閣以國庫空虛為由,以五年為期,允許各地州牧自治產業,同時維護好州下諸事。
一方州牧,本就掌握軍政大全,朝廷雖然設有刺史監察,但成效不大,難以形成有效的掣肘。
現在朝廷又把財權放給地方州牧,無疑會導致其權利徹底膨脹。
因此,議事閣在提出這項決議時,朝廷上爆發了激烈的辯論。
反對的人表示,把軍政財權全部交給地方上自行節製,無異於自埋禍根,是取亂之道。
同意的人則表示,當今陛下垂拱而治,有古天子之德,近年時和歲稔,百姓豐足,陛下又恩隆四海,短短放權五年,斷然不會有動蕩發生。
還有人則表示,應當立即重新征稅,維持社稷運轉,但響應者寥寥。
最終,多數大臣選擇了支持放權。
垌州牧守李洞知得了財權,他癡迷斂財,不願出資修路,更不願奉養那麽多的兵丁,於是大量裁撤各郡武備,導致各地衙門空虛,匪患冒頭不說,馳道也是這種破破爛爛的局面。
陸平與方彩鸞繼續在馳道上奔馳,忽然,方彩鸞騎著的馬蹄下踏空,馬身頓時一矮,就要跌倒。
“小心。”陸平勒住了馬,回身關注著方彩鸞。
方彩鸞不驚不亂,雙手按著跨下馬背一拍,借力飛身而起,馬匹一個踉蹌後站穩,方彩鸞正好又穩當的落在馬背上面。
見著方彩鸞無事,陸平這才策馬繼續奔馳,方彩鸞緊隨其後。
“那個蠢皇帝真是個昏君,幹嘛要免稅十五年,還一直不上朝,現在搞得路不像路,國不像國!”
方彩鸞吃了路虧,又想到邵家峪發生的慘案,怒氣衝衝的抱怨著,毫不在意自己說的話是否大逆不道。
“可啟國的老百姓都認為他是個好皇帝。”陸平輕搖頭笑道,他對皇權倒也沒多大敬重,又道,
“從元帝最開始推行的政令來看,他應該是個務實的皇帝,國庫中有多少錢,出入多少,這筆帳,我想他應該能算的清楚。”
“照你這麽說,他是知道國庫裡有錢,夠十五年的開銷才敢下詔免稅的?那為什麽現在議事閣說國庫裡沒錢了?”方彩鸞大為不解。
“我哪知道。”
“那肯定是有大貪官。”方彩鸞做出結論。
陸平不置可否,“興許吧。”
對於不知道的事,陸平不會去胡亂猜測。
當今啟國,國庫收入主要分為三個部分。佔比最大的是各種稅收,如田稅,商稅,人頭稅等等,這些進項因為元帝的下詔已經斷了十三年。
其次就是官家經營的一些產業,如茶酒,鹽鐵,官娼等,這些產業的經營收入原本是要上交給國庫的,現在被各地州牧把持著。
最後,啟國也會出賣一些礦石資源,與鄰國相互貿易。
兩人奔馳了一個時辰左右,出了馳道, 放下馬匹,來到了黑鷂子交代的地方,是一處進山的小路。
陸平用水將黑鷂子澆醒,然後提住了他冷聲道,“指路。”
黑鷂子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的給陸平指路,又奔行了半個多時辰的山路,穿過好幾處山谷,陸平來到一處山腳下。
“就是這裡了。”黑鷂子開口,“你帶我一起上去,弟兄們會出錢給我買命。”
陸平目力極好,他抬頭望去,在月光下果然見著山腰上有個寨子。
“你就留在這裡吧,我先去跟你們大當家談一談。”陸平道。
“難道你不是來要錢的?!”黑鷂子又驚又怒,頓感事情不妙。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是來要錢的?”
陸平此來,就是為了滅了這個金刀寨,就算黑鷂子不主動帶他來,他也會使用手段逼他說出來。
黑鷂子嚇得一個激靈,不敢在多想,猛的發出一陣洪亮的鳥叫。
鳥叫聲持續了一息,響起一聲拔劍,隨後鳥叫聲便戛然而止。
一道紅痕出現在黑鷂子的脖子上,鮮血直流。
“呃……”
陸平隨手將黑鷂子的屍體丟開,“失算了,早知道該先動手的。”
“為什麽這麽說?”方彩鸞不解。
在方彩鸞的不解中,寂靜的山谷中鑼聲大作,在月光下久久回蕩。
很快,山腰的寨子上亮起了一片火把光芒,隱隱傳來陣陣高喊,
“敵襲!敵襲!”
陸平目光平靜的展示起手中長劍,鮮血從劍尖滴下,點點落在黑鷂子圓睜的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