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番話,所有人都低下了頭,都假裝沒有聽見。
汝南卻是臉色發白,渾身發燙,他雖取得童生功名,可尚未正式修法,眼下還是凡人。
他又為人狂傲,今番遇到比他更狂悖之人,不僅被落了顏面,更被當眾打臉,今後卻要淪為坊間笑柄。
心中一口窩火,實在難以描述。
又聽得郭嘉嘲諷之言。
竟然噗一聲,吐了一口鮮血出來,沾濕了衣襟,還有幾滴濺在地上,引得王夢落一聲尖叫。
此刻,在門外等候的眾伴當們,立刻衝了進來,汝家下人見狀,不由得呆住。
怔怔失神,動都不敢動。
旁邊盛家與王家的兩個伴當,眼疾手快,上前去處理。
盛玄槐從伴方隨身背包裡,拿出一顆藥丸,讓汝南吞水服用,這是他隨身常備,凝神養氣丸。
汝南吃下藥丸後,閉上眼睛,好好養了一會兒,覺得身體恢復不少,才緩緩睜開。
這會兒功夫,禮房小廝們,早就將地面收拾乾淨,他那伴當也行動起來,不知從哪裡借來一身皂色道袍。
引著他去隔壁換下。
又待得片刻,他穿著明顯有些大一號的衣服,回到了原位。
只是這一刻開始,沒有任何人說話。
就在眾人沉默中,傳來了門外一陣腳步聲,眾人齊齊望去,發現有兩位道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來者正是柳絮子,與禮房主辦二人,他們身著全新藍色道袍,看材質絕非凡品,看工藝也甚至精美。
在袖口上,還繡著白雲道院四字。
人靠衣裝,馬靠鞍。
這卻一身仙風道骨,特別是柳絮子,近日忽掌大權,一股上位者威壓,在周邊顯露無疑。
只有郭嘉冷冷看著,雖沒表露出不屑,但內心卻是懶得鄙夷。
這種在他前世,都沒有資格,與他說話的人,如今見到,隻覺得是象鼻子裡插大蒜。
裝。
不過這兩人,可是自我感覺良好。
他們剛剛在門邊,正好將郭嘉所言,一字不落聽在耳中,原本他們對郭族就心生厭惡,此刻更是一肚子窩火。
不過該兩人履行的責任,還是要過來履行,辦理童生功名手續,簽發道士正式度牒,可是一件了不得大事。
必須禮房主辦到場。
以及院長本人親至。
裡屋內眾人,見到院長與主辦來此,紛紛站起相迎,郭忠也帶著兒子,滿臉堆笑上去寒暄。
只是柳絮子和主辦,對他們父子倆,印象差極了,卻沒有多加理會,而是徑直走到裡屋內,跟禮房書辦會面。
柳絮子冷冷問道,
“眼下過考童生已齊,相關物品準備妥當沒有,該下發的東西,趕緊發下去,免得有些人路途遙遠,等不及。”
旁邊主辦補充道,
“還要趁亮趕回去。”
他這句話說得不輕不重,但間接反擊了剛才,顯得有些桀驁不馴的郭嘉。
那禮房書辦,額頭上都滲出一層汗,心知眼前這兩位大人,來得不是時候。
只看到了結尾。
沒有目睹之前精彩。
可他人微言輕,此刻又不敢多說話,隻得趕緊吩咐,周邊幾個小廝,將一整套東西搬了出來。
其他東西倒還好辦,就是度牒製作,需要用到童生精血,采集完成後,還得等待片刻,才能拿到。
至於道袍,卻是給了一張提貨券,往年都是去,郭記布莊定做成衣,今次卻是盛記布莊。
各種緣由,懂的人都懂。
見東西交接完畢,禮房主辦便在書卷上,簽字畫押蓋章,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柳絮子在他下面,同樣簽字畫押後,最後拿出自己院長大印,粘了一下紅泥,用力蓋了上去。
這鮮紅大印冥冥之中,似與天道有著聯系,他們倆加蓋完成後,郭嘉隻覺得全身一陣輕松,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松動。
天地間枷鎖在自己身上的,一種禁製不見了,道門好像給他,設了一個開關,此刻開關打開後。
他真正開啟了修法權限。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又如龍遊大海,天地之間,從此再也沒有任何人或者事,能夠阻攔他,前行步伐。
走過一系列流程,柳絮子與主辦,賜下丹藥、功法、道袍後,看到這五位童生,也分別拿到了度牒。
今日之事,就到此為止。這二人,見事已辦完,也沒有與眾人寒暄,只是一道拂袖而去。
丁真見狀,也是跟著走了。
只是臨別前,還不忘多看那王夢落一眼,他這舉止,太過於猛浪,一點都不自然。
也實在是大膽,哪像別人,都是偷瞄,誰敢如此肆無忌憚,王家名頭可不是虛得。
要麽就明媒正娶,不然誰又敢去輕易招惹。誰都知道,男子元陽不可輕泄,但凡對未來還有企圖。
就不會在此貪戀美色。
只要得了長生,美女如過江之卿,夜如過眼雲煙,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一朝紅粉化為骷髏。
又有新鮮美女,如春雨過後嫩芽,源源不斷,破土而出,享之不盡,用之不竭。
這卻是一些有心人共識。
不過明媒正娶,卻也非王夢落這類人不可, 修行四寶,財法地侶,好的道侶。不管對於修行一途,還是家族傳承。
都至關重要。
王夢落被周圍人這般打量,神色鎮定自若,或者說,根本就是熟視無睹,可能這種場景,她已經經歷過太多次,早就不甚在意。
可她的目光,卻也停在了某一人身上,在場其他眾人,順著她目光望去,發現卻是郭嘉。
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羨慕,或是嫉妒,又在眾人心頭生根萌芽,只是礙於郭嘉剛剛那番表現。
沒有任何人敢去挑釁。
郭忠去沒有顧得了這些,他此行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那本高級功法而來。
他來到書辦面前,憨厚笑著,只是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對方就已曉得他心思。
這書辦善於察言觀色,曉得院長不喜面前這對父子,理所應當,自然也就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特別是對郭族之人。
他也是,恨得牙癢癢的。
雖然是前任出事,才有了他接班機會,可一旦坐在這個位置上,誰不害怕,又遇到一樣的事情呢?
可經歷了剛才那幕,他也曉得郭嘉,他日絕非池中物,是以不敢得罪。
這書辦拿出一張,早就準備好文書,遞到郭忠手中,這是領取高級功法的憑證,上面可是加蓋了,禮房與道院兩個大印。
又使了個眼色,隨意打發了一個小廝,領著郭忠父子倆,往藏經閣走去,那裡有專人負責此事。
他可是不想再勞神。
有些事情。
能避就避避,能躲就躲躲。
才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