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潮起拿起那封信,“你知道這封信裡寫了什麽?”
蘇衍搖頭:“不知。”
“千機請我把你收為弟子。”
“弟子?”
這是蘇衍絕對沒有預料到的,他一直以為,這是一封千機夫人為了應對濁世大君的報復而寫的求援信。
“真陽法體。嶺南道諸妖誰不想據為己有?千機,卻把你往外推。”何潮起不由得喟然一歎,“看來,她是真心為你著想了。”
蘇衍心中聳動,落英洞天眼下的局勢不明,千機夫人把自己推到南林書院,很難說不是存了保護自己的意思。
保護自己,又為落英洞天存了一個外援。
千機夫人著實下了一步妙棋啊。
“既然千機親自托請……”何潮起略一抬手,內屋便有書童捧著一身書院弟子服走出。
事已至此,好像也容不得蘇衍說不。
“是,山長。”蘇衍鄭重接下弟子服。
既來之則安之,南林書院是儒門四大書院之一,在正道中也是聲名赫赫的存在。進入書院,正好潛心修行,爭取早日推開天地門,進入周天期。蘇衍暗自想道。
“入我山門後,須則一教諭為師。”
“弟子全憑山長安排。”
何潮起點點頭,“既是真陽法體,那仁心之質,便無須再考了。去吧,邱掌院會給你安排。”
蘇衍退出個行堂,等在外面的李鵬舉見到他捧了一身弟子服出來,喜色瞬上眉梢,“蘇公子,可喜可賀!可曾說了納在哪位教諭門下?”
“不曾。”蘇衍慚愧笑笑,“山長讓我去找邱掌院。”
“是了是了,掌院教諭邱苒,司掌學院俗務,我這便便帶你去。”
兩人轉至教諭院主殿,李鵬舉指著那個正在案後整理書籍的老者道:
“那人便是邱掌院。蘇公子,你們說事,我先下去了。”
“鵬舉兄自便。”
已經換好弟子服的蘇衍對他行了一禮,“弟子蘇衍,拜見邱掌院。”
邱苒眼皮一台,拿起案上的眼鏡,見到蘇衍立於堂下,旋即走了過來,笑臉相迎道:
“先有書童來報,說是山長親自收了一個徒弟,原來便是你麽?”
“正是在下。”
“好好好,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邱苒打量道。
“掌院謬讚了。”
蘇衍心下一寬,這個邱掌院,像個慈祥老翁,絲毫沒有山長那般的壓迫感,讓人不由得心生親近。
“來來來,我先給你介紹一下。”邱掌院拉著蘇衍坐到了一邊。指著正殿中央掛著的巨幅畫像,畫中之人禮服仗劍、眉眼剛毅、身材高大。遠遠望之,三分霸氣、三分文氣、三分可親,還有一分貴氣。
“我書院供奉大成至聖先師,遵循有教無類的聖訓。自何山長立院至今,已有五百余年。山長之下,分設十大教諭,立門牆,納弟子。”
蘇衍悚然一驚,什麽?難不成,那個看似少年的山長何潮起,竟然已經五百高齡了?
邱掌院像是猜到蘇衍的心思,笑呵呵道:“小蘇不必驚訝,五百年前山長立此書院之時,就已經證道長生了。”
蘇衍吞了一下口水,附和道:“久聞南林書院文脈昌盛,小子,而今見識了。”
邱掌院以手撫須,“書院的前身,乃是前殷的皇家私塾,專供大內子弟讀書之地。”
邱掌院略述了書院的前世今生,然後道:“小蘇,你現在需要選擇一名教諭,做你的帶教座師。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定下來後,望你謹行跟隨,日日夜夜,動心忍性,不可懈怠。”
“是。弟子謹記。弟子對教諭們都不太了解,此事還請掌院定奪。”
邱掌院摸著胡子思考起來,
“現在書院的十大教諭中還有弟子缺額的,只剩下徐行之、林伯年、薛鳳兒三位。
“其中論實力麽,徐行之最強。但他對弟子過於溺愛,且已有了親傳徒弟,此時你再去他那,有些不妥。
“林伯年學富五車,修為深厚,只是過於貪酒好色,怕你跟了他學業未成,先學了一身臭毛病。實非上佳人選。……那就只剩下薛鳳兒了。”
薛鳳兒,聽這名字,像個女子。蘇衍心裡咯噔一下。自從穿越後,其他不說,這個莫名其妙的異性緣,倒是一直與他相伴。
“薛教諭是醫道聖手,兼理書院藥房。智慮忠純、巧思敏捷,而且至今尚未婚配,我看,倒是正合適。”
怎麽就合適了?蘇衍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 這味兒怎麽聽著不大對。
“小蘇不要誤會,薛教諭沒有夫家,說明她潛心事業,心無旁騖,正是帶教座師的最佳人選。”
哦,這麽個合適。
“是。弟子聽從掌院安排。”
南林書院的師徒製與別處不同,走的是完全的精英化路線,書院十大教諭座下,多的有二十幾名,少的,僅有數名弟子而已。
書院學期六年,滿期之後會安排弟子出山歷練,或去各國從政,當然也可以一輩子留在書院裡研究學問或繼任教諭。這一切都遵從本人的意願。
薛教諭的弟子,大多在書院藥房任職,蘇衍去她處見過後,直接就被分配在藥房,從高級打雜做起。
為什麽打雜前面要加“高級”兩字呢,因為純粹的事務性打雜自有書院仆役書童去做了,蘇衍的任務,就是學習藥典,摘抄藥方,或隨其他弟子進山采藥,整理儲備耗材。
等這些每日日常做完後,薛教諭會安排他學習如何調用先天靈氣進行傷患治療,以及先天靈氣與不同性質藥材的關系。
融會貫通、因病下藥,這裡頭的學問,可大。蘇衍也是第一次直觀認識到這個世界裡,修行人中超凡的醫療手段,在他看來,只要關鍵的靈核不被當場轟為齏粉,一切,都還有救。
這一日,蘇衍整理完藥材後,門外有書童來報,說是有別院弟子來找他。
蘇衍出門,視線一落,竟然又是一位熟人。
蒲松岩。
“古天樂、蘇衍,我該叫哪個名字?”五柳書生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