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衍想去找薛鳳兒,把五龍地撚根給她,但此時天色已晚,已經走到教諭院之前的他,猶豫著要不要敲門。
算了,還是不要打擾教諭休息吧,從新鬼峪回來,一直陪五柳書生到鬧到現在,自己也十分疲憊。
正想走,卻聽身後吱呀一聲,門開了。
“蘇衍。”
“教諭……?”蘇衍十分確定,開門的就是他的座師薛鳳兒,但又不十分確定,因為他很難想象,一直穿著棕色寬大藥房袍服的薛教諭,竟也有如此亮麗的一面。
眼前之人,穿著一件兩片式淡藍色纏枝蓮繡花襦裙,胸口絳色的系帶,不偏不倚勾勒出恰到好處的飽滿弧線。
蘇衍有些尬住,卻是發現自己的視線在某些部位,有些停留過長,頓覺失禮。
“老師,沒想到你還沒休息,我來正是要告知老師,我已經順利取到了五龍地念根。”
蘇衍從口袋裡取出那塊流動著明黃色澤的塊莖,上面的葉片依然鮮翠欲滴。
“嗯,不錯,正是此物。”薛鳳兒的眼睛明顯露出亮色,“做得好。”
“進來吧。我教你煉藥之法。”
“老師,呃,現在?”他的如意算盤,本是想給到藥物後,改天來,直接喝下成品便是,沒想到薛鳳兒興致頗佳,竟要立刻煉藥。
可當學生的,又怎能不聽老師的話呢。
薛鳳兒讓開門,蘇衍不再遲疑,跟著一起進了屋內。
“煉藥之法,你之前已經學過一些基礎,但是這一味藥,卻是有些不同。”
蘇衍仔細聽她講解,發現,比通常的煎藥不一樣的是,處理這種靈根屬性的藥材,便是要真刀真槍用上修行人的先天靈氣了。
只見,薛鳳兒手裡的刀刃上,默然染上了一層草綠色的輝光。蘇衍明白,這是醫道一脈的修行者,長年累月與藥草打交道後,先天靈氣外化的顯征。
在輝光帶動下,一片片,小心翼翼,將地撚根切下,隻留最核心的一小方塊。
明黃可愛,晶瑩剔透。
“這些余料,老師,都不要了嗎?”
“不要了。蘇衍你記住,越是珍貴的藥材,越是不要去顧念這些邊邊角角,做到去蕪存菁。”
“弟子記住了。”
然後一邊點頭,一邊仔仔細細把那些邊角料收起來。
切好地撚根之後,薛教諭便指揮著蘇衍,備好其他幾味藥材。
一切就緒,薛鳳兒神秘兮兮的拿出一個精致的砂釜來。
“九華藥釜,可保藥氣不散。接下來就要靠你了。”
“是。”
“以真陽之火,烹煮。”
小小的一鍋內,精致的藥材已經被浸泡了足足一炷香時間。此刻,被架在爐座之上,蘇衍投入真陽之火後,火苗滋滋跳起,很快,砂鍋中水沸騰起來,藥香四溢,鑽入屋內的每一個角落。
蘇衍見狀便要控制火候,想讓火苗變得小一點。
誰知,薛鳳兒卻忽然上來握住他的手,“不,不要停。”
蘇衍猝不及防,“老師……”
“煎這味藥,火勢須猛須烈,這也是必須得用真陽之火的原因。”
薛鳳兒解釋了一通,蘇衍卻發現,她握住自己的手,已有些微微出汗。
他不知道的是,薛鳳兒是第一次直觀感受到真陽之火帶來的奇妙效用,此刻心旌蕩漾,內府中鳳凰周天陣紋,隱隱升起一種渴望。
發覺了這個變化之後,薛鳳兒松開了他的手,與此同時,那份渴望也便按捺了下來。
她心中暗暗出了一口氣,回想起何潮起對自己說的那些話,至今想來仍覺荒唐,可自己身體的反應卻無法騙人,在修為一途中,真陽法體與自身的神通法門,竟似無比契合。
以此越想越多,薛鳳兒的臉色,忽然有些潮紅。
蘇衍並不知道自己的老師在想些什麽,他看著水越燒越少的藥釜,眼巴巴的望向薛鳳兒。
“老師,有沒有可能,再燒下去,就幹了?”
經此提醒,薛鳳兒猛然從臆想中回過神來,“收掉吧。”
“好。”
真陽之火從爐底撤去,又靜待了一會兒後,小半鍋據說可以讓他加速推開天地門的神藥,也便煉好了。
薛鳳兒把冷卻後的藥液盛到瓷碗裡,遞給蘇衍。
看著這半碗碧綠之中又帶有微黃的液體,蘇衍一時有些猶豫。
藥香撲鼻,料是不會有錯,“老師,記得您之前說過,此藥喝下去,也會有一些副作用,不知道……”
不知道您現在搞清楚了沒有??
“是,是藥三分毒,這個,得喝下去才知道。”
蘇衍:“……”
他頭微微仰天,祈禱老天保佑……但轉念一想,這個世界連天庭都隕落了,青冥之上,空空蕩蕩,誰也不會眷顧自己啊。
卻是脖子一仰,一口氣乾掉。
“哎……”薛鳳兒出聲攔阻,但已經來不及了。
“嗯?老師。”蘇衍吞下了最後一口藥液,眼睛瞪的大大的。
“我是想說,這藥本該分三次服下。沒想到你直接……”
蘇衍當場石化。
那我剛才又是抬頭看天,又是大喘氣的,自己給自己做了這麽多思想工作,你為何不早說?
“不過也沒事,真陽法體健碩無朋,自然與凡夫俗體不同,在抗毒性上,應該也是此般道理。”
還能怎麽辦,藥已入肚,權且信你。
蘇衍摸了摸肚子,剛才藥液順著喉嚨下去,口中僅剩微微的苦澀與回甘,除此之外,卻並無其他預想之中的非凡反應。
照前世網文中的情節,此時不該立刻感應到急劇反應,產生種種神奇的非凡變化嗎?
可是,他等了好久,也暗暗運轉了一下靈核,可除了幾聲腸胃的正常蠕動之外,什麽也沒有發生。
“小蘇,你似乎在期待什麽?”
“老師,這藥喝下去,好像沒有什麽體會?”
“潤物細無聲。方子應該不會有錯。”薛鳳兒以手托腮,報之以令人安心的微笑。
“有老師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時候不早了,老師也該休息了,弟子告辭。”
硬著頭皮放下心來的蘇衍,正準備轉身出門。
“你去哪裡?”卻被薛鳳兒喊住。
“回弟子寮啊。”
“你剛服下藥物,毒理叵測,出於安全考慮,今晚便宿在老師屋裡吧。萬一有事,我可隨時照應。”
此時萬籟俱寂,薛鳳兒臉色鄭重而關切,思之,確乎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