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沒想到不到一天時間他便返回了太山,更沒想到的是雲駟已經失去了真身,元神很快便要歸於宸宇。
太一和昊英看著幼時的玩伴魂銷命隕唏噓不已,離九和碧霞也不禁惋惜他和心月的境遇,慨歎造化弄人。
唯有婉妗對那熒惑的所做所為恨恨不已,不齒他身為創世神祇卻如此不堪,千萬年來劣跡斑斑,但是卻也對他無可奈何。
……
雲駟回到大殿之上,向人皇叩拜。
四下沒看到心月,焦急的請求道:“雲駟以畢生神力煉化出這顆太陰之精的龍馬之心,願將其獻於人皇,修補蒼龍之心,彌補心月的過錯。請求人皇寬恕心月,留她一縷神魂!”
重華沒有想到雲駟行事如此決絕,竟然不惜己身救贖心月。
他修補蒼龍之心,更是為天地眾生做出了重大貢獻。
重華言道:“蘇潛已經重返青丘,他和他的族人可以繼續生活在東荒這片土地上。”
說著只見重華緩緩起身,一階一階走下禦座,扶起雲駟,拉著他的手邁步向外走去。
眾神也隨之出了大殿。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重華抬手指向東方天空。
雲駟順著重華手指的方向抬頭看,一條勁健蒼雄的巨大蒼龍正從東方地平線上騰躍而起。那蒼龍胸腹之間掛著一顆丹陽紅星正爍爍發光,照亮一片夜天。
雲駟疑惑不解的看著人皇。
重華手指那顆丹陽龍心,說道:“心月則去了那裡,以後的億萬年裡,她將以畢生力量去守護這顆太陽之精的龍心。”
雲駟沒想到心月不僅沒有神魂俱滅,還成為了九天星神,元神歸於宸宇,能夠和這天地共生。
雲駟抬起頭看著人皇溫顏如玉,目光如水,寬仁而堅毅。他的元神本不該有任何感覺,但他真切的感受到那種溫暖就是人皇灑向世間的仁慈。
他感激涕零,拜倒在地,全心臣服。
重華繼續說道:“至於你,居然甘心為她毀去真身,令人感佩。感念你二人如此真情,又有憫懷眾生之義,那麽便也隨她去吧。今日,封你二人為心宿、房宿星君,作為這蒼龍的陰陽二心,執掌東方蒼龍,戍衛拱極星區,守護海內眾生。”
雲駟欣然領命叩謝人皇,灑淚告別眾神,神魂歸於宸宇,化作了東方蒼龍另一顆太陰之精的龍馬之心。
從此,一紅一藍兩顆璀璨的亮星就掛在九天之上,交相輝映,統領東方蒼龍隨四季輪轉,巡禦九天,並肩守衛四海八荒。
數日間,心月、雲駟二人雙雙殞滅,令人唏噓。
此時,二人又在九天相會,俯看天地**,永生永世相伴,也算是最好的安排。
……
卻說那姑射山的雪女姑射本是青要山霜女武羅的姐姐,她素來清心寡欲不問世事。
她有一個交好的朋友叫做鹹女巫鹹,住在中條山北麓的解池,是這廣闊鹽湖孕育而生的仙子。她二人相交如水,專注修煉,互相切磋,一心向道。
這日,巫鹹找到姑射說有大事相商。
姑射見素來沉穩的巫鹹居然有些神色慌張也是大為驚奇,連忙將她請入仙府落座,奉上清茶,讓她慢慢道來。
巫鹹平複了心神,對姑射說道:“你可察覺近來有何異象?”
姑射凝神思忖片刻說道:“我久居山中,除了司雪之職便隻專心潛修,從不與諸神往來,更不問九州動向。要說到異象,隻覺近來天氣氤氳,地氣渾濁,妖邪之氣大熾,卻不知是何緣由?”
巫鹹答道:“你所言不錯,近來海內妖氣升騰,**罡氣不靖,你我修習之人自是容易察覺。”
姑射問道:“你素來天賦異稟,能夠體察萬物,天地**了然於胸,眾生萬物皆難逃你的法眼,可有察覺因由?”
巫鹹呷了口茶,回道:“我雖生於劫後,脫胎於鹽池,神齡尚淺,但確實先天感知敏銳。自治世以來,九維天地趨於穩定,兩儀交合,因命生運,天地造化,奪名得道,因此孕化眾生,天地一派生機。但近日來,九維天地躁動不穩,似乎有重新歸一聚合之勢。”
姑射聽聞此言眉頭緊鎖,幽幽說道:“聽聞昔日父神開九維天地,便是為了壓製混沌之火。眾生孕育於九天之下,倘若九天重新聚合,那豈不是要再次引燃劫火?”
巫鹹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有這樣的風險,但如今眾神降生,各族壯大,倒也不似此前劫世那般無助。”
姑射喜道:“聽你這麽說自然是想到了化解之法?”
巫鹹連忙搖頭道:“我還不確定。”
姑射急道:“你我之間不必遮掩,你雖神齡尚淺,但卻生來便能感知九維諸天之氣,你既察覺異樣,自是有隱患之處。你我雖不問世事,逢此天地攸關之時,卻也不能置身事外。”
巫鹹聽聞此言便也不再猶疑,對她說道:“九維諸天各具不同元靈之氣,雖皆為太極鴻蒙先天一炁所化,但所育生靈各異,不同的元氣孕化了不同秉性的生靈,神、魔、妖、蠻各有差異。這些小小生靈棲寄於諸天之下原本微不足道,但千萬年來日月滋養,四季生發,逐漸演變成了不可小覷的力量。近來諸天之間的滲透交流突然加劇,顯然異於常態,怕是有人從中作祟。”
姑射聽到這裡不禁想到是有些蹊蹺,說道:“近來妖邪之氣大增,山中多有精怪化形,確實異於往昔。你是說有人利用九天之氣禍亂天地?”
巫鹹答道:“九維諸天在父神神力下原本達到了一種平衡,如若有人從中借勢勢必會影響這種平衡,久而久之失去平衡後便會有毀天滅地之災。”
姑射疑惑道:“何人會想從中借勢?又意欲何為?”
巫鹹呷了口茶,說道:“不好說,似乎有種邪惡的力量正在崛起。”
姑射不語,心想各族勢力都在增長,早已不像治世之初那般和諧,師祖隩鵷便常常抱怨神域無法挾製各方形同虛設,應該用更強有力的手段。
而她卻覺得各族紛爭無非都是站在了個人立場的片面之詞,無關大義。這些汲汲營營的事實在令她反感,這也是她不願參與世事的原因。
但她隱隱覺得此事跟北風之門有關,於是便問道:“妹妹有話但說無妨。”
巫鹹沉吟片刻,說道:“近來海內妖物滋生,尤其以中山各脈為甚,此事怕與令妹有所關聯……”
姑射聽聞此言略微一滯,她知道妹妹武羅性情桀驁,自小容貌出挑,修為過人,深得師祖隩鵷的賞識,乃北風之門的天之驕女。
後來,卻因情路不順大受打擊,心態失衡,行事不免有些偏激,難道竟因此誤入歧途?
她不及細想連忙問道:“你我相交多年,自是知我秉性,倘若舍妹言行不當我自是好言規勸,若闖下大禍我亦不能袖手旁觀,還請鹹女明言。”
巫鹹見姑射坦蕩便也不再猶疑,續道:“你遠在河水北岸,或許尚未聽聞三川一帶妖邪猖狂,尤以青要山為甚。那青要山本是天精地靈之處,如今山中七十二洞,洞洞有妖精。如此之多的妖物異化,恐怕多是有人乾預。”
巫鹹說到這裡,不禁勾起了姑射的疑慮,於是對巫鹹說道:“你隨我前往一處,或許能一探端倪。”
……
二人便不多言,起身乘雲禦風向南而行,前往姑射的降生之地雲丘冰洞。
雲丘冰洞位於姑射山向南不遠的雲丘山,雲丘山為河汾之巔,呂梁山與汾渭地塹的交匯處造就了這裡的奇山異水。
此處山巒起伏,峽谷深邃,山間遍布大小風洞,山底還有十六個巨大的萬年冰窟。
這些冰窟連通著北極天櫃,洞中被萬年玄冰覆蓋,極寒之氣在此匯聚,雪女和霜女皆孕育於此,這裡便是北風之門勢力所達的最南端。
姑射和巫鹹來到雲丘冰洞,剛到洞口便感覺到寒氣大異不同往昔,二人相視一眼便向洞中走去。
隨著二人向洞中探尋發現幽寒之氣愈盛,越發的妖氣森森。再往前走居然發現有妖胎孵化的痕跡,二人大為驚詫。
姑射心下思忖,自從她們霜雪姐妹二人孕化於此,這裡便成了北風禁地,怎麽有人在此處孕化妖邪。她想此事定與北風之門有所關聯,否則不可能有人膽敢公然進犯北風禁地。
此處妖氣過盛二人不敢多留,便走出洞來。
姑射心想此事涉及師門,務必要小心求證,便對巫鹹說道:“鹹女妹妹,幸虧你及時察覺異樣,尚未釀成大禍。此事關系重大,我要去趟青要山進一步查證,此間情形,切勿聲張。”
巫鹹點了點頭,說道:“姐姐放心,我也將潛心研查看是何緣由致使冰洞妖氣大增。”
說罷二人離開了雲丘冰洞。
……
姑射與巫鹹禦風向南,轉瞬便到了中條山。
她們剛要作別,卻遠遠望見河口處的從極淵煙塵四起,妖氣騰騰。
二人對視一眼,心想此事或許有所關聯,便禦風直奔從極淵。
來到近處,看到大批妖獸正在向河宮進犯。
妖獸成百上千蜂擁攻城,前赴後繼,源源不絕。為首的猴妖、巴蛇精、牛魔等等各類精怪亦有十多個。
已經有數名河將倒地不起。
幸好河宮外有當初人皇禁錮河神冰夷所下的結界,一時間群妖無法攻入,正在全力破除結界。
河宮眾將則躲在結界之內,嚴陣以待,雙方僵持下來。
在群妖中,姑射一眼望見有一青衣女子正是自己的妹妹,此時鹹女也看到了那一抹淡青色神色冷冽的霜女武羅,二人趕忙來到近前。
武羅看見姐姐前來,心下一慌,想要躲避,卻被姑射一把攔住。
姑射萬沒想到武羅竟敢與群妖合力進攻河宮,這可是公然挑戰神域。
她抓著武羅的手臂問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武羅面容冷峻,眉頭緊鎖,卻轉過頭不敢看著姐姐。
姑射又說道:“你可是為報復冰夷而來?”
武羅恨恨地道:“今天他別想走出這河宮!”
姑射說道:“那冰夷言行浪蕩, 自是死不足惜,可你有沒有想過此事過後你將如何?”
武羅如何不知她夥同群妖進攻河宮就是公然挑釁神域,此後她在海內九州恐無立足之地,但心底實在無法壓抑對冰夷的仇恨。
她便毅然說道:“我只和他清算舊帳,其他罪責我願一力承擔。”
此時,河宮結界已經岌岌可危,眼瞅雙方就要陷入混戰。
姑射看到事態緊急,拉著武羅說道:“你先喝止妖眾,有任何事都可商量。”
武羅瞥了眼群妖,說道:“我與這七十二洞妖首合作各取所需,他們意欲霸佔河宮,我只是來尋仇。他們不干涉我,我也管不了他們。”
原來這七十二洞妖首多為中山各脈的妖獸,都曾被中山五?圍剿,與神族結下仇怨。
後來各山妖獸逐漸聯合起來,以這七十二洞妖首為頭目統一調度,漸成規模。
中山五?全力清剿反而越剿越多,儼然已成對峙之勢。
而後,有人遊說武羅願助她復仇,讓她作為內應綁了中山五?,然後攻佔河宮,擒住冰夷任她處置。
那從極淵為天精地靈的修煉聖地,佔領此處更是易守難攻,還可驅策一眾水族,群妖想據守此處作為抵擋神族圍剿的據點。
武羅一時被仇恨迷了心神,便答應了這種合作,略施計謀便將中山五?困在了青要山。
此時,她見群妖來勢洶洶也有些膽寒,但對冰夷的仇恨淹沒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