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自耳邊呼嘯,小孩一時間竟覺得自己仿佛飛在天上。李仙師無意間展現的實力,給了她充足的安全感,女孩兒眼神越來越明亮,這些天受到的精神衝擊,正在迅速消失。
就這麽被顛著跑出去一半以後,女孩打了個飽嗝,總算消化完了那三碗白粥,隨後一臉崇拜地看著他:“神仙,你好厲害,我們這是在飛嗎?”
“呵呵,要是會飛倒是省事了,這只能算是跑。”
李長樂說著,一步跨出去三丈遠,越過了一顆倒地的古樹,“你叫什麽名字?”
“張婷……我娘叫鄭娥。”
“嗯。”
李長樂應了一聲,心中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張婷一臉崇拜地看著他,自己去杭龍鎮時,翻山越嶺走了兩個日夜,走丟了鞋子、磨爛了腳掌。
現在只是說了幾句話的時間,就又回到了清水河。
“鎮上還有一百多人,大家原本都躲在觀音廟的地窖裡,是那些的神仙救了大家。”張婷說著,指了指鎮南的一座廟。
李長樂心中了然,那座廟常人或許不覺得什麽,但隱約間有股清氣流轉,想來也曾有一番造化。
“那,你娘呢?”
話剛問完,卻也不需要女孩兒回答了。
觀音廟後面,走來一個神情呆滯的婦人,她衣不蔽體,眼眶流著兩行血淚,眼神空洞無主,嘴裡面絮絮叨叨念叨著些什麽。
“壞人,都是壞人……”
婦人咧嘴露出一個滲人的笑容,眼睛盯著張婷:“女兒,過來,沒有壞人了,都被打跑了。”
鄭娥說著張開懷抱,原本就破破爛爛的衣服,順著肩膀掉了下來,自己卻渾然不顧。
“你們欺負我就好了,不要碰我女兒,女兒,不怕。”
“娘!”
張婷瞬間哭了,不顧一切地想要跑過去,卻被身後的大手一把提了回去。
李長樂閉上眼睛,深深地呼了口氣。
一對無助的母女,災難來臨之際遇上了一群畜生,事情並不複雜,他在北境時已經見過太多的。
現如今他面前站著的,只是一具被邪祟和鄭娥怨念操縱的傀儡罷了。
“李神仙,她就是我娘,你快救救她,其他神仙說了,只有你能救她。”張婷慌亂地抓著他的衣角,語氣近乎哀求。
“別過去,你娘……已經死了。”
李長樂聲音很小,心中是無盡的怒火。
鄭娥的小腹高高隆起,裡面是集合了整個村子濁氣,孕育出的一顆鬼胎。
在觀音廟的後面,原本的一百多號幸存者都已經死去,仿佛是被猛獸咬斷了脖子。
活人的鮮血最為滋潤,這鬼胎的馬上就要破腹而出。
“王彥章,我乾你大爺的!”李長樂的憤怒到達了極致。
眼下這個場景,他並不會對鄭娥手下留情,可為什麽要把這個孩子也牽扯進來?
“小婷,閉上眼睛,轉過身去。”李長樂聲音輕柔。
“我不!”張婷一臉倔強,眼中含著淚花,“你會救我娘的,對嗎?”
李長樂不去看孩子的眼睛,第一次感覺到這般的無力。
“呵呵呵,壞人,你也是壞人!”
鄭娥殘存的意識,依舊想著保護自己的女兒,滿眼憤恨地看著與女兒起爭執的男子。
“那就……死吧!”
當她“死”字出口的時候,居然變成了一道陰冷的男聲,小腹當中的黑氣縈繞著鄭娥全身,順著她的五官不斷外泄。
一團巨大的黑雲再次籠罩在村子上空,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骷髏頭。與此同時,鄭娥豐韻的身體正在迅速乾癟,最後仿佛被抽掉骨架一般,攤成一堆血肉。
“哈哈哈,成了!”
巨大的黑雲骷顱俯瞰著大地,居然口吐人言。
李長樂背後桃木劍自行出鞘,語氣冷漠低沉:“很好,你自行破生,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煩。”
“好濃的殺氣,本魔喜歡,呵呵呵~”
骷髏頭盯著地上渺小的人類,笑聲令人不寒而栗。
李長樂身形一躍,在空中借力兩把飛劍,瞬間便跳到骷髏頭跟前:“一劍壯山河!”
漫天的劍氣瞬間攪動風雲,黑雲如同一團面糊,被劍氣反覆蹂躪。
重新回到地面,李長樂盯著天空漸漸消散的劍氣,不由得心下一沉。
黑雲被劍氣攪爛,卻並沒有因此散去,等到劍氣徹底消散,骷髏頭再次顯現。
“本魔孕天地怨念而生,區區二境煉炁士,也敢放肆!”
黑雲凝結出一道黑色箭矢,激射向李長樂心口,勢大力猛居然在箭矢後面拖出一道道殘影。
李長樂左手招出長纓,雙劍交叉劈向那巨大的黑色箭矢,黑雲一擊即潰,後面拖曳的殘影卻突然加速,激射向他的胸口。
“砰!”
黑雲箭矢在最後關頭被擋住,卻依舊是將他擊飛出去兩丈遠。
“即便是靈台境修士,本魔也有一戰之力,你就安心成為本魔的養分吧!”
骷髏頭猖狂大笑,聲音在陰冷男聲與鄭娥的聲音之間來回切換。
李長樂咳出一口淤血,語氣依舊淡然:“靈台境而已,又不是沒打過。”
話是這麽說,但他緊繃的眉頭並未舒展。
真要說起來,他的確打過不少靈台境,可似乎也沒能打得過。
“天下亂,魔道起,不消十年,本魔便能成就偽仙,滅天戮地!”
骷髏頭語氣癲狂,然後慢慢幻化做一團巨大的人形。
“飛煌,留神!”
李長樂兩把飛劍齊出,隨後自己也提劍跟上,“既然如此,今天就不能放過你。”
“猖狂!”
黑雲當中,仿佛是萬千道厲鬼的重音,說完便整個朝著大地壓了過來。
飛煌將黑雲撕開幾道口子便轟然落地,留神緊接著炸開,劍氣縱橫交錯,將黑雲整片攪爛。
李長樂臉色微白,改用雙手握住木劍,眼睜睜看著黑雲一點點複原。
“它在吸收天地靈炁!”
複原的黑雲似乎比剛才更加壯大,李長樂心中一驚。
這些邪祟物,原本應該被靈炁天然壓製才對,所以他這個野路子,也能靠著靈炁淨化掉村民身上的汙濁。
可眼前這團東西,居然能轉化和吸收天地靈炁,著實有些無從下手。
就在他憂心這些時,隻覺得後背一陣發涼,猛然記起身後的張婷。
“呵呵,我可愛的孩子,到本魔的懷抱中來吧,以後沒有誰能欺負你。來,去找你的娘親……”
黑雲在張婷眼前,又幻化出一道鄭娥的樣貌。
“小婷!”
李長樂心中一驚,下意識便提劍斬向“鄭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