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隨著消息傳出,附近趕來瞧熱鬧的顏府家仆越來越多。
抬眼望去,幾乎遍野都是。
宋季站在喧鬧的人群中,卻感覺後背有些發涼。
他早前就聽過一些傳聞,知道平遙城內並不平靜。
據說,曾有樵子山上拾柴,遇見老熊換皮,扮做書生臨夜叩門。
有泥鰍從黑泥中鑽出,攔住和尚,開口詢問婚配。
更有人曾見崖間大蟒,張口作棧,吞吃旅人,隨後又被趕來的醉漢倒扣蒸籠,烹熟後下酒。
但,那只是聽說,更多是將其當做一種茶余飯後的談資。
畢竟,那種親眼所見,正面相對的境況,他還從未遇到過。
而此時站在小潭近處,看到顏府小姐和護衛那猙獰的面目,浮現在他面前時。
是如此的清晰,讓人生魘難忘。
並且,隨著時間流逝,這兩人除了各處竅穴內,在不斷生長出菌絲外。
那顏府小姐的肚子,也在逐漸鼓囊起來。
毛茸茸的肚皮下,猶如在孕育著什麽東西。
而這種情況,直到顏府大爺顏台翰帶著一隊護衛趕到時,才被打斷。
宋季一行人,也被趕了開來。
不過,在離開前,他們又被一名膀大腰粗的管事攔住,惡狠狠的警告了一番。
回去後,不得將顏府小姐今日私會下人的事情,宣揚出去,否則定然家法伺候。
可,今日到小潭附近的人實在太多,這種事情如何能封禁得住。
而且很多人趕到那裡,其實就是想親眼一睹顏府小姐的風采。
沒穿衣服的顏府小姐,那種刺激感,絕不是去留人巷就能體驗得到的。
畢竟,那可是昔日裡高高在上,連想都不敢想的主子呀。
所以當宋季回到府中時,到處都在開始議論這個話題。
“平日裡正眼瞧一下都要挨鞭子,沒想到私底下這般放浪,不過,那護衛的玩意我見過,確實夠大…”
一個灰衣小廝,坐在一群人中,正眉飛色舞的講著。
“我去看過,是八小姐錯不了,那皮膚就像豬油一樣,嫩得摸一把都要化掉…我親手試過…”
另一頭,一個缺牙老漢,抽著旱煙,也不甘示弱的描述道。
“我說呢,那日選護衛時,為何我這般英俊瀟灑…只是瘦了一點,就沒人要,原來是喜歡大的。”
“主家挑選護衛,自然先緊著身強體壯的,不然出了事如何震懾得住場面,但體格天生,我們也做不得主…”
“就你,拉倒吧,那日在留人巷,我還沒數完十個數,你就焉巴巴的出來了…”
宋季在旁邊聽著,卻是搖了搖頭,這些人越傳越離譜。
難怪都說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其實,那位顏家小姐在水潭中已經泡得發脹,渾身更是長滿了菌絲,眾人哪裡還看得清關鍵部位和面貌。
不過,宋季卻是忽然想到了什麽。
他沉吟少許後,就向旁邊廚房,靠了過去。
田大頭和燕小九忙碌的身影,在裡面一閃而逝。
……
這次,宋季在廚房中逗留了許久才離開。
而回到吊腳樓後,他就獨自一個人坐在床前沉默不語。
今日,是他來到這方世界後,第一次正面見識到這種詭異而莫名的事情。
且那兩人,還是和他有過直接的接觸。
宋季深深吸了口氣,他明白,若是自己遇到這樣的事情,怕是也會有一樣的下場。
所以,那種按部就班的生活,怕是要一去不返了。
他想要好好的活下去,最起碼也得有抗衡這種詭異事件的方法。
而他現在能想到的…唯有武道和露珠。
其實,在顏家傳授下人武學,和眾家仆隨意議論那些詭異事件時。
宋季就大概能確定,這方世界的人,對那些不詳,或恐怖之事,並沒有多少畏懼。
他們好似已經習慣了這類事件的發生。
或者也可以說,武道,能抗衡‘那種’東西,讓他們心有底氣。
只是,宋季不清楚,武道要達到什麽境界才可以…才有這個資格去抗衡。
故而他開始才會前往廚房,就是想和田大頭等人打聽一番。
可惜,他們身份不高,和宋季一樣知之甚少。
“看來,只能去武館試試了。”
思量許久,宋季最後還是決定去武館一趟。
這方世界有武道存在,自然就有武館。
且他很早前就聽身邊的人說起過,在平遙城中赫赫有名的武館,就有四家。
據說這些武館,每年還會舉辦一次‘武道大會’端是熱鬧無比。
其實,宋季也不是沒有想過繼續待在顏家。
可顏家能傳授給下人的,就只有一門玉巢掌,內容還不多。
而且他待在顏家實在危險,身邊熟人太多,時日久了定會察覺自己能輕易破境的秘密。
除非,他以後都不用露珠…
外面武館則不同,畢竟是陌生環境,互不知底,都會保持著警惕和距離。
且上面還有館主壓著,也少有人會出來主動生起事端。
所以思慮許久,宋季才做出了前往武館的決定。
而有了決斷後,他也就不再猶豫。
休整片刻後,宋季就嫻熟的揭開了牆角一塊地磚。
從裡面取出了一個有些破舊缺角的罐子。
揭開罐子,裡頭則是放著幾串銅錢和四五塊碎銀子。
這些,就是宋季最後的積蓄。
“原本打算存起來,買點好吃的祭祭五髒府,現在沒辦法了…”
自從借用露珠突破玉巢掌第一層後,宋季就發現自己是越來越不抗餓了。
但他此時也只是遲疑了片刻,就將罐子裡的所有銀錢都拿了出來,並貼身放在衣服內層藏好。
思索少許,宋季目光又在房間中四下掃了一眼後,拿起了一把小刀。
這是在菜地裡除草的器具,但由於宋季經常使用,故而刀刃光潔又鋒利。
此刻拿出來倒是也可以當做一把防身的利器。
而做好這些後,宋季才緊了緊袖中的小刀,起身走出房間。
……
出了顏府,宋季一路向北,不多時就見到路面上已經有不少行人往來,川流不息。
只是越向北,附近的建築便越是顯得破敗陳舊。
甚至還能見到不少衣衫襤褸的流浪漢躺在那裡,不斷呻吟,看到美貌的女子他們還會傻笑著撲上去…
宋季在人群中繞來繞去,很快就來到了一處靠近北城和西城相交的巷子前。
在路過一處坍塌大半的牆頭上,他還見到了有幾坨黑色木耳微微開闔,軟綿而肥碩。
不過他掃了一眼後便沒有在意,收回目光準備繼續趕路。
只是,才剛踏出幾步,宋季就見到在另外一片牆頭下。
正有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在對著那裡的黑色木耳輕輕抖動。
而那高大魁梧身影,此刻似乎也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
他連忙一陣哆嗦後,就提起褲腳向著黑暗中急急跑去。
隻留下了一攤黃白色的濃稠液體,在從那黑木耳中緩緩滴落出來。
不遠處的宋季則像是沒有看見一般,嗅著撲鼻而來的異樣腥味,直直從其旁邊走了過去。
他所在的這片地方是北門區域,和東西兩城不同。
這裡是出了名的混亂,龍蛇混雜,什麽樣的人都有…
所以宋季腳步不停,徑直向前走過,免得招惹什麽事端。
只是,他也在心頭暗暗提醒自己。
往後廚子炒的黑木耳…定要少吃。
很快,宋季就離開了這裡,最後在一座高大的庭院前停了下來。
院子內,還正頻繁傳出一陣陣練習的呼喝聲。
而大院門口上,也掛著一塊牌匾。
大海武館。
很俗,也很直接。
宋季望了一眼,就抬步走了上去。
這是他打聽許久後,除了四大武館外,得出名聲很是不錯的一座武館。
而隨著他的敲門聲響起,很快,大門就被拉開了一條縫隙,並露出了一張稚嫩的小臉。
“你是幹啥的?”
穿著短褂的小孩,脆生生問道。
“來拜師學武。”
宋季也很直接的沉聲道。
“有舉薦人嗎?最近城外出了大寇,衙門不讓收陌生人…”
小孩撓了撓頭,上下看了看他。
大寇。
宋季一怔,沒想到還有這事。
而見他站在原地不語,那小孩探出頭,又向左右瞧了瞧,才回身低低道。
“其實,你想學武也可以,得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