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慕生側身躲開直刺自己面門的點鋼槍。
點鋼槍槍身一抖。
一股奇妙的震蕩力自槍身傳來,陳慕生宛如被巨浪掀飛,直接砸進那被燒焦的樹林之中,一路不知砸倒了多少樹木。
江熙和林影瞳孔一縮。
他們第一次見到前輩被人擊飛的樣子,這個獨角男人究竟具有怎樣駭人的實力?!
離靈抱著被陳慕生丟給自己的白狐,神情也是略有驚訝道:“你還真是厲害呢!”
只是離靈驚訝歸驚訝,卻絲毫不擔心獨角男人會對自己出手。
獨角男人沒有理會一旁說話的離靈,他腳尖微點地面,身形如電追上了被掀飛的陳慕生。
“你若只有倚仗法寶的實力,那便怪不得我心狠手辣。”獨角男人盯著陳慕生,他腋下的一對手臂捏掌握拳,直接再度轟向陳慕生。
拳頭猶如疾風驟雨,將周遭的樹木盡毀,地面砸出龜裂的痕跡。
“誰也不準在我打鬥的時候插手!”獨角男人突然冷哼一聲,他手中的點鋼槍拋射丟出,丟的方向並不是在他身下挨揍的陳慕生,而是森林焦木中的某一處。
地面倏忽穿透出來的岩刺瓦解。
一頭遍布紅鱗,形似獅子的異獸被獨角男人用點鋼槍從焦木裡貫穿出來。
獨角男人冷冷看著那隻異獸,正欲再開口警告之時,他突然胸口一疼。
“有意思,這才有意思!”獨角男人低眸一看。
一直被他用拳頭狂轟亂炸的陳慕生不知何時手中已經握著一根由金色流光凝聚而成的長棍,而他的肌膚表面遊動著陣陣金色紋路。
正是這金色紋路,促使著陳慕生在獨角男人的拳下存活下來。
獨角男人余下兩對手臂抗住長棍的擊打,另一對手臂隔空虛握,貫穿紅鱗異獸的點鋼槍“嗖”地一聲回到了它的手中。
“讓我看看你的棍法究竟有幾番本領!”獨角男人持槍而刺,槍尖所迎之銳氣猶如銀龍裂嘴,寒風凜冽。
陳慕生亦是握著長棍如電擎金蛇,揮棒相迎,一往一來,竟然毫無半點破綻。
一時間,倒是鬥了個平分秋色。
但陳慕生清楚知道他自己處於劣勢,且不說這獨角男人余下的兩對手臂克制沒有出手,光光是他手中自身靈力凝聚而成的長棍就極為耗費他的心神。
每一次觸碰擊打,都會促使陳慕生心神震蕩,靈氣消散。
獨角男人看著陳慕生所施的棍法,心中也忽驚,他赫然發現這棍法竟然與曾經某人的棍法有幾分神似。
難不成那家夥也來了?!
獨角男子心思紊亂,槍法自然也出現了一些雜亂,陳慕生趁這機會一棍重重敲向獨角男人的天靈蓋處。
可這獨角男人還有另外兩頭,同時轉頭盯著陳慕生,口中噴出一縷紫氣,使得陳慕生一刹那六識蒙蔽,分不清方向。
陳慕生猛然揚起衣袖,雲煙驟然四起,蘊結成霧,霧氣之中金色流光如閃電劈向獨角男人。
與此同時漫天的飛沙塵土忽起,猶使天地暗了幾分。
也讓這雲煙成霧的霧氣驀然吹散,只剩下滾滾猛烈飛沙將四周一切吹得是渾濁一片,分不清天地。
騎鶴的秀麗女子出現在獨角男人身邊,“他們跑了,要追嗎?”
獨角男人盯著渾濁昏暗的飛沙,口中再度噴出紫氣,飛沙瞬間平息,天地晴朗。
“暫且不追。”獨角男人看著西方天空緩緩搖搖頭,身形一晃,收回三頭六臂,腳踏紫雲往東南遁去,不見蹤跡。
騎鶴的秀麗女子手中柳條輕抖,焦木荊棘盡皆退散而去。
她騎著白鶴緩緩走到那隻被貫穿左胸口的紅鱗異獸身邊,“兩位主上的性格都各不相同,沒看見我這一次只是遠觀而從不插手嗎?”
紅鱗異獸捂著胸口悶哼沒有說話。
“主上賜你的狻猊血脈要好好珍惜,不是誰都有這番福緣。”秀麗女子手中柳條輕撫紅鱗異獸的胸口。
紅鱗異獸的胸口泛起溫和的綠光,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愈合。
紅鱗異獸盯著說話輕柔的秀麗女子冷哼一聲,“你不就是仗著受另一位主上的寵愛嗎?若沒有……哼。”
紅鱗異獸悶哼一聲,它本快速愈合的傷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程度開始潰爛,潰爛的傷口生出密密麻麻的肉芽,令人惡心。
紅鱗凋落。
秀麗女子目光微冷望著紅鱗異獸,“沒看見你在主上面前有這般骨氣,倒是在我的面前硬氣起來了。”
“你有本事殺了我!”紅鱗異獸盯著秀麗女子喊道。
秀麗女子纖細的手指搓動著手中柳條,抬眸望了一眼仍是懸浮在半空中的白衣老者,“你我在主上的面前什麽都不是。”
秀麗女子手指一抖,柳條輕揮。
紅鱗異獸傷口邊緣密密麻麻的肉芽掉落,這些肉芽掉在地面化作肮髒惡臭的血氣。
紅鱗異獸潰爛的傷口再度愈合。
“抱團取暖才應是我們做的,而不是互相內鬥。”秀麗女子看著紅鱗異獸,“而且沒有主上賜予我們血脈和法寶,我們的結局只會跟那些妖怪一樣。”
秀麗女子側開身子。
金毛獅子千瘡百孔的乾癟屍體觸目驚心的躺在地面,在它的附近堆滿了各色各樣的妖怪屍骨。
屍骨裡長滿綠芽。
白衣老者落了下來,他看著紅鱗異獸也是勸道:“凡事莫依著自己性子來,你我雖說久居主上之下,但亦是這方圓百裡的一方之主,何不樂哉?”
紅鱗異獸心中怒氣微消,“我其實本意也只是想出手相助,奈何主上不僅不領情,還出手將我重傷。”
“主上何須我們出手相助?那兩位主上皆是了不得的人物,我們只需安心待在他們的麾下,待到有朝一日,我們說不定也可白日飛升成仙。”白衣老者輕笑道。
紅鱗異獸望著白衣老者心驚問道:“我們也能成仙?”
“主上能,我們為何不能?”白衣老者反問道。
秀麗女子在一旁潑了盆冷水,“主上既說他是天上的神仙,那他何必還要下來多走一遭?待在天界豈不是美哉。”
紅鱗異獸若有所思道:“所以主上是在說謊?”
“說謊和不說謊與我們有關系嗎?我們只需要知道的是他們很強,強到能讓那些自傲的修士裝聾作啞,這便足夠。”
秀麗女子縱鶴遠去。
白衣老者抬頭看著縱鶴遠去的秀麗女子,方才望著紅鱗異獸繼續說道:“你不知道她向來睚眥必報,怎麽敢在她面前提起那件事?”
“我所說的又不是假話。”紅鱗異獸悶哼著起身,“她明明是人族,對付起那些人來,比我們妖還要狠毒。”
白衣老者望著紅鱗異獸搖搖頭,“我知你說得不是假話,但你也須清楚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人族有句話叫做禍從口出。”
“別,我可不喜歡聽你說教。”紅鱗異獸連忙打斷白衣老者,“也不知道這幾人是什麽來歷,能跟主上交手一二。”
白衣老者瞥了一眼地面上遺留的尹路南腦袋,“其中一人的來歷我倒是清楚,是太玄殿的弟子。”
“太玄殿?似乎是人族最厲害的宗門吧。”紅鱗異獸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左胸的傷口已經結痂,“會不會有麻煩?”
“人族的宗門向來護短,自然會有一些麻煩。”白衣老者點點頭說道,“我雖說毀了他的肉身,但也將他的元神收納,應使得他遺留在太玄殿的本命信物未毀,太玄殿的人暫時不會知道這些事情。”
紅鱗異獸臉上浮現一絲凶色,“太玄殿的人遲早會知道這件事,還不如直接將他元神毀了。”
“今日之事你也見到了,主上雖厲害,但也不是無敵。”白衣老者看向紅鱗異獸,“我知你想趁亂為主,可你也須清楚一件事,大樹將傾,焉有完卵?”
紅鱗異獸望著白衣老者眉頭緊皺,“我知道你讀的人族書多,有知識,有文化,你能不能簡單說一下什麽意思?”
“主上要是敗了,你我還會有好果子吃嗎?”白衣老者看著紅鱗異獸問道。
紅鱗異獸搖搖頭。
白衣老者腳下紫蛇匯聚,形成紫雲,“所以主上好,你我才會皆好,才能在這裡佔有一席之地。”
白衣老者踏雲往東南離去。
紅鱗異獸將自己左胸口的血痂剝落,仰頭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浮石山,身上紅煙彌漫。
“可剛才為什麽不讓我出手偷襲呢?”紅鱗異獸還是不理解,他化作一縷紅光,亦是往東南方向的天空遁去。
另一邊。
陳慕生裹著林影與江熙往西橫行兩千裡,方才停下身形,回眸望著不緊不慢跟在自己身後的離靈。
“你已經掌握了這座洞天的天地法則?”陳慕生看著離靈問道。
離靈抱著沉睡的白狐,“我在這座洞天都快待了五百年,哪怕我再愚鈍,悟透這座洞天的天地法則也綽綽有余吧?這又不像外面的大天地,走一裡路都費勁。”
陳慕生沉默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倒是忘了你還沒有悟透。”離靈佯裝抱歉望著陳慕生,“但你現在少魂丟魄的狀態,也很難悟透任意小天地的法則,所以別太在意。”
陳慕生搖搖頭看著離靈,“天庭最近有發生什麽事情嗎?”
離靈聽著陳慕生提起天庭撇撇嘴,“當年妖庭之事我都不關心,更別說你們人族封神的天庭。最近天庭發生的事情,不就是你千年前夥同白澤那些家夥撞破了南天門?”
“千年前……”
“我說的千年前是大天地的千年前,你也清楚洞天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一樣。”離靈看著自語的陳慕生,“不過我還沒出去過,暫且不清楚這座洞天裡的時間流速是多少,只知道我在這裡待了快五百年了,要不是白澤突然找到我,我都忘了我是來幹什麽的。”
陳慕生看著離靈問道:“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大概是你撞破南天門的七百年後?我也記不清了。”離靈搖搖頭說道,“是東海二太子找到我的時候,我才知道你在東海海島上的小洞天內。”
“敖……異?”陳慕生眉頭微皺問道。
離靈眉頭一挑,頗為生氣的望著陳慕生,“你這家夥就記得跟你喝酒吃肉的朋友,不記得我們這些跟你出入生死禁地的家夥是吧?”
“你清楚我的魂魄有缺失,記憶也不全。”陳慕生本不想過多解釋,不知為何還是選擇開口解釋道。
離靈生氣嘟囔一句,“缺失的魂魄還記得敖異。”
“前輩,那些妖怪是您也解決不了的嗎?”一直未曾說話的林影突然抬頭看著陳慕生問道。
“我們說話,你怎麽還插嘴呢?”離靈眉頭一挑,神情不悅問道。
陳慕生微微抬手安撫了一下生氣的離靈,望著林影點點頭,“除了那最後出現的獨角男子外,余下的妖怪其實並不難對付。”
“就怕不止他一個,那白衣老者有升卿的血脈也就罷了,中途出現的紅鱗異獸竟然也有狻猊的血脈。
這事擺明有蹊蹺。”
離靈搖搖頭低眸看著懷中的白狐,她腦袋一歪,臉上流露出一絲疑惑。
“這隻白狐也有九尾狐的血脈,留仙你猜猜是誰會無聊在外面把它們的精血偷偷摸摸送進來,再渡入它們體內呢?”
陳慕生沉思了一會,“首先不會是白澤。”
離靈朝著陳慕生翻了個白眼,“我也知道不是白澤,你就不能說點有用的信息?”
陳慕生看著離靈搖搖頭。
離靈毫不客氣對著陳慕生豎了個中指,“沒信息算了,反正這裡的事與我們無相乾。”
“前輩……您不打算除妖了嗎?”林影望著不語的陳慕生問道。
離靈回眸看著多嘴的林影,單腳一抬,腳尖化作個魚尾將林影打飛,“我就是妖,你讓他把我除了?”
被打飛的林影站穩身子,仍是抬頭望向陳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