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俯身低頭,一雙漆黑的眼眸漸漸浮現如磷火閃爍的目光,目光中流露出陶醉與貪婪。
“我就猜到那和尚怎麽會好心將這檀木方箱留在這裡呢?果然有問題。”顧雲玄雙眼突然睜開,他深邃的眼眸猶如一座望不見底的深淵,盯著面前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黑影笑說道。
黑影無懼,它鼻孔輕吸。
顧雲玄的精氣便從七竅裡流淌而出,被黑影吸入體內。
它的身影漸漸凝實,黑色的影子緩緩褪去,一抹異樣的色彩慢慢在它的胸口浮現。
顧雲玄面色微白笑道,“長得是跟我一模一樣,可是心眼卻不及我半點,我的精氣能是讓你這麽舒服吸走的嗎?”
那抹在黑影胸口浮現的異樣色彩隨著顧雲玄掐指遊動,逐漸形成了一道封印符文。
顧雲玄指尖一點,黑影便為之一動。
“說出你的來歷吧。”顧雲玄歪頭望著黑影說道。
黑影嘴巴微張剛要開口,便聽見一聲低沉的怒音響起,“孽畜怎敢傷人!”
顧雲玄臉上輕笑一斂,他身影忽閃出現在黑影身後,可依舊沒有那古寂法師手持著紫金缽盂直接將黑影砸得黑霧騰升,消散成煙。
顧雲玄回眸看著古寂法師身上亦是綻放出紫金光芒的袈裟,正是這袈裟讓顧雲玄沒有攔住古寂法師。
顧雲玄的指尖輕輕搭在自己的紫虛劍劍柄上,他眼眸平靜眺望著驟然出現在黑影面前的古寂法師問道:“古寂法師,你殺人滅口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一些。”
古寂法師轉身回頭看著顧雲玄微微低頭說道:“施主這是何意?我見這魔頭欲對施主不利,便出手救施主,何來殺人滅口一說?”
“這個魔頭可是從你的檀木箱子裡冒出來的。”顧雲玄眯眸望著古寂法師笑說道。
古寂法師雙手合十道:“施主何出此言?”
房間外一陣響動。
辰未抬頭望著對峙的顧雲玄和古寂法師,“這裡是驛站,人多口雜。”
聽到動靜同樣出來的朱延則是雙眸流露出尊敬的神情望著古寂法師的背影說道:“多虧此行有古寂法師,否則這裡又會多出一起妖魔害人之事。”
跟在朱延身後的楚乾提著油燈看了一眼屋內說道:“這個妖魔是從哪裡來的?沒有聽聞驛丞說過附近山林有什麽妖魔害人的傳聞。”
“我依稀聽路過的行商說過離驛站往南二十裡外有座寒玉嶺,凡是通過寒玉嶺的商販能活著出來的十不存一。”驛丞站在最後面同樣提著油燈小聲說道。
剛才那古寂法師的聲音並不小,這驛站主樓的人幾乎都能聽到。
就連原本在房間裡打坐修煉的姚平也走了出來,他眉頭輕皺看著說話的這幾人,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辰未回眸看著驛丞平靜說道:“既然你依稀有聽聞,為何沒有派人去調查過?”
驛丞望著辰未,臉上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解釋道:“咱這就是一個小小驛站,僅有我一個驛丞和幾個驛卒,再加上一些過來服勞役的平民,哪有膽子去調查呀!”
“這個魔頭一定就是從寒玉嶺跑出來的。”古寂法師托著紫金缽盂,忽然聲音低沉說道。
驛丞的語氣也突然肯定起來,“古寂法師所說沒錯,這個魔頭一定就是從寒玉嶺跑出來的,說不定寒玉嶺還不止有一個魔頭!”
“古寂法師那我們該怎麽辦?”朱延神情恭敬望著古寂法師問道。
楚乾雖沒有說話,但目光亦是帶著一絲尊敬看向古寂法師。
“降妖除魔乃是貧僧本職,寒玉嶺自是需要貧僧走一遭。”古寂法師抬頭看著顧雲玄說道,“不過若是這位施主與我一同前往,想必消滅那藏於寒玉嶺的魔頭定會是事半功倍。”
“為什麽我跟你一同前往就是事半功倍呢?”顧雲玄眯眸望著古寂法師問道。
古寂法師看著顧雲玄不急不緩的說道:“因為施主身上留有那魔頭的氣息,魔頭之間同本同源,自然能相互感知。”
辰未突然平靜說道:“降妖除魔這件事想必自是人越多越好,不如我也跟法師一同去吧。”
古寂法師沒有說話。
朱延卻抬頭看了一眼楚乾和辰未低聲說道:“我也願做古寂法師的護衛,一同前往寒玉嶺。”
“你們都去的話,我就不去了。”姚平輕咳一聲說道。
姚平自是清楚有辰院使和顧院使在,那所謂在寒玉嶺的魔頭根本成不了氣候,與其跟在他們身後閑逛,倒不如自己先修煉修煉。
古寂法師忽然抬起手中的五尺禪杖,抬眸看著姚平說道:“雖說小友與貧僧所修不同,但聽聞道門也精通捉妖除魔之道,若是有小友前來,也定會是手到擒拿。”
“這個......”姚平瞥了一眼身旁的辰未,又掃了一眼房間裡的顧雲玄,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辰未平靜說道:“一起去吧。”
“那就聽從古寂法師所言。”姚平隻得無奈點頭應道,“就怕去的人太多......”
“驛站馬舍裡有的是馬,去幾個都沒問題!”驛丞連忙打斷姚平的話喊道。
這讓姚平狠狠瞥了一眼驛丞。
寒玉嶺位於驛站往南二十裡外,不算太遠,一路上雖說不是寬闊的官道,但羊腸小路也足夠讓馬匹順利通行。
“這前面就是寒玉嶺了,順著這草徑馬印直行應該就能到寒玉嶺,各位接下來打算要怎麽做呢?”驛丞舉著火把照著前面隱藏在蓬蒿之中的石碑上,回頭望著身後的眾人小聲問道。
這件事原本和他這個驛丞沒有任何關系,但他也不知自己為何要主動帶路。
於是乎,驛丞便成了這抓魔一行人的領路人。
顧雲玄翻身下馬,他低眸看著石碑上快要被歲月侵蝕消失的文字說道:“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我們,而是要問古寂法師。”
“這看起來就像是一座普通的山嶺嗎?為何會叫做寒玉嶺。”坐在馬匹上的女子舉起手中的火把,她皺眉看著面前黑漆漆的山嶺,在她眼中這座山嶺和附近無名的山林並無任何區別。
驛丞回頭看著這強行要跟過來的女子,他本不想過多搭理這女子,但又看著四周眾人皆是望著自己,隻好輕聲說道:“祝姑娘你有所不知這寒玉嶺相傳在四百年前有一座靈礦,這靈礦致使山嶺崖壁如玉,寒意四逸。”
“後來呢?”祝姑娘皺眉繼續問道。
“後來不知為何那靈礦不見了,曾有一個有幸挖取過靈礦致富的商人便在此地立了個石碑。石碑上鐫刻有寒玉兩字,再加上當時的人們口口相傳,自此以後這座山嶺便被人稱之為寒玉嶺。
不過這些都是流傳於鄉鎮之間的傳聞,是真是假並不清楚。”
驛丞低聲說道。
祝姑娘還想再問些問題的時候,顧雲玄已經牽著馬走到了驛丞身邊,將手上的馬繩交給了一臉疑惑的驛丞。
“我覺得騎馬而行會驚動那些魔頭,不如咱們步行而上。”顧雲玄微笑拍了拍驛丞的肩膀,回頭看著眾人說道,“這些馬就讓驛丞大人牽著守在這裡如何?”
祝姑娘聲音一冷說道:“步行而上就不會驚動魔頭?你怕是把那魔頭也想得太過愚蠢。”
顧雲玄無視這個處處與自己針對相對的女子,他的話差點讓驛丞腿軟摔在地面上,這荒郊野嶺的讓他一個人獨自牽著這幾匹馬守在這裡?
萬一要是碰見什麽遊魂野鬼的那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幾位施主。那我已經感受到了魔頭的氣息,騎馬與不騎馬並不會影響任何事情。”古寂法師一手拿著五尺禪杖,另隻一手端著紫金缽盂輕聲說道。
驛丞一聽這話,頓時往顧雲玄身邊一挨,緊張的問道:“古寂法師,那魔頭不會就在我們身邊吧?”
現在驛丞的眼中那夜風致使瑟瑟作響的樹葉都像是鬼影,碎石滑落的聲音都像是鬼怪在爬行。
這些都讓驛丞心驚膽顫。
“魔頭在深處。”古寂法師聲音低沉說道。
顧雲玄皺著眉頭將緊挨自己的驛丞推到一邊,抬眸看了一眼面色坦然的古寂法師說道:“所以古寂法師接下來想要如何安排呢?”
“施主你我二人一同入嶺即可。”古寂法師低頭輕輕晃著手中的紫金缽盂說道,“這樣也能避免人多使得那魔頭望風而逃。”
“大師好主意!”驛丞首先附和道。
朱延騎在馬上點頭說道:“這也是一個好辦法。”
坐在馬上的姚平瞧了一眼站在石碑旁的顧雲玄,又望著坐在馬背上的辰未,他見辰未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便也保持沉默。
祝姑娘連忙高聲喊道:“我也要去!”
先前在驛站主樓的時候她本來就錯過了看見魔頭的機會,這一次她更不想錯過看看剛才所說的魔頭究竟是什麽模樣。
“施主你不宜前往。”古寂法師抬眸看著祝姑娘沉聲說道。
“不!”祝姑娘斬釘截鐵回絕了古寂法師,“你要是不讓我去,我回去就跟小姐說大師你有事瞞著小姐。”
古寂法師抬頭看著態度堅決的祝姑娘平靜說道:“既然如此,那祝姑娘也隨著我們一同前往。”
“她要是想去的話,我也要隨同。”楚乾朝著古寂法師拱手說道,“希望大師見諒。”
古寂法師眼眸微微眯起,他攥著五尺禪杖的手背青筋拱起,臉上卻依舊是一副慈祥的笑意說道:“那就請諸位施主隨意而行。”
辰未瞥了一眼古寂法師手背上拱起的青筋平靜說道:“我在都城還未見過魔頭,既然這一次有幸跟大師一起,我倒是也想一起去見見。”
姚平暗中翻了個白眼。
姚平相信任何人都有可能沒有見過所謂的魔頭,但是他完全不信辰院使會沒有見過魔頭。
這編的理由也太敷衍。
古寂法師低頭平靜說道:“諸位施主隨意而行。”
古寂法師說完便主動走入了寒玉嶺之中,朱延連忙下馬舉起火把跟在古寂法師身後。
祝姑娘看到這一幕有些不悅朝著楚乾問道:“楚乾,朱延以前信佛嗎?”
“可能信過。”楚乾低聲應道。
祝姑娘不開心的冷哼一聲,騎著馬就順著寒玉嶺的草徑徐徐而行,途徑顧雲玄身邊時,居高臨下俯瞰著顧雲玄冷聲笑問道:“你該不會怕了吧?”
顧雲玄微微一笑, 伸手示意祝姑娘先行,並沒有回答。
“哼。”祝姑娘再次冷哼一聲,走進寒玉嶺。
楚乾看了一眼石碑旁的顧雲玄說道:“我知道幾位都大有來歷,還望幾位大人不記小人過,忘了那位姑娘的無禮舉動。”
顧雲玄面色平靜,沒有說話。
“多謝。”楚乾忽然回身對著姚平拱手說道。
顧雲玄抬頭看著楚乾走入山嶺,回眸看了一眼姚平問道:“他怎麽突然對你道謝,你對他做了什麽?”
“就貼了一張淨心符而已。”姚平探入袖中拿出一張符籙貼在驛丞的後背上,“現在是貼了兩張淨心符了。”
這張符籙貼在驛丞後背的瞬間泛起微弱白光,緊接著如石沉水一般緩緩沒入驛丞的身體。
驚慌不安的驛丞摸了摸自己後背,抬頭看著姚平驚慌問道:“你往我身上貼了什麽?”
姚平淡淡一笑反問道:“你猜?”
辰未平靜的看著驛丞說道:“你先騎馬獨自回驛站,順便去向常星縣的縣令通稟此事。”
“啊?”驛丞有些茫然問道。
顧雲玄挑眉看著辰未,隨即對著驛丞說道:“你不用聽他的話,不需要派人去通知常星縣的縣令,只需要好好睡一覺,然後替我準備一餐豐盛的餐食即可。”
“你我在京畿重地不可肆意出手。”辰未盯著顧雲玄說道。
顧雲玄嘴角上揚勾起一道笑意,“可是當你我受到生命危險的時候,不就可以出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