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志 三.神廟成，群靈匯

山神雖掌握八百裡山脈，卻也受限於神力。神力有余，則上天入地皆非難事;神力不足，則寸步亦是難行。

現在剛剛成就山神尊位的賀閑，就很明顯屬於神力不足的那一批。

神祇想要行走於世間，就必須得有化身。這化身只需木胎泥塑即可，也有富人心誠，塑造金身，但對於神祇來說沒什麽區別。

山神雖然是小神，但也需要如此，這也是賀閑急於建山神廟的緣故。

沒有山神廟來供奉化身，全靠自己以神力捏的這個臨時身軀，也太費神力了。

現在他的神力雖不少，卻是千萬年以來沉積在衡雲山中的，用一點少一點，屬於不可再生資源。

賀閑現在看似強大的表象就如那無根之水，看似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實則隨時可能傾覆。

化石為泥，在崎嶇的山間硬是平整出來了一塊地方。然後泥漿隨著在地上如蛇蟲一般，隨著賀閑的手指而挪動，指到哪流到哪，填補地上壘起來的巨石之間的縫隙。

賀閑還細心地編了幾根竹條進去，他前世曾經聽聞，有些地方窮困，就會用竹子代替鋼筋使用。

這座山神廟雖然只是個臨時遮風避雨的地方，但賀閑還是希望它能多撐一會，哪怕是給路人歇歇腳也好。

不過半天左右，這座丐版鋼筋混凝土搭成的小廟就建好了。

外觀灰撲撲的，不好看，內飾也沒辦法，但賀閑也很滿意了。這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作品。

最後一步就是塑像，賀閑卻在這裡猶豫了。

塑像並不難，賀閑主要還是在考慮，要塑造什麽形象的山神像。

神像畢竟還是要給別人看的。神像的姿容動作，很大程度上都會影響信眾對神像的第一印象。而信眾又是神力最大的來源，所以這一步必須得慎重。

糾結了很久，最終賀閑選擇了與尋常神像不太相同的形象。

刷刷幾下，一尊神像就出來了。樣貌和賀閑七分相似，扛著鋤頭，略微偏頭看向遠方，一腿盤坐，另一腿又屈膝，似蹲似坐，正如一個老農在樹下歇息一般。

賀閑貌似虔誠地對著自己的神像拜了三拜，口中還念念有詞:“山神老爺保佑我風調雨順，年景更佳……”

說著，險些笑出聲來。

沒錯，塑這個形象，就是有意往農事那邊去靠。不管怎麽說，這種管農事與天時的廟宇總是會有更多香火。

賀閑還有模有樣地給山神廟掛了個牌匾，上書“熾陽行雨真君”，作為自己杜撰的封號。這個封號既保留了他保佑附近風調雨順的願景，又暗喻了他前世所做的消防救火工作，也算是他保留的一絲寄托

做完這一切後，賀閑終於可以好好看一下自己的傑作了。

在山中硬生生從無到有辟出來一處容身之所，不管是什麽時候這都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山間的風向流轉，賀閑運使托體同山訣，整座山脈的神力都隨著地脈流動，最終注入到眼前的神像裡面。

本來灰暗的神像隨著神力的大量注入，越發靈動，但始終要差上一點。

最終，賀閑一步兩步，走上神台，身形與神像重疊。然後原地坐下，與神像緩緩交融。直到此時，神像才像是有了靈魂。

山神歸位，整座衡雲山都有所感。

不多時，山神廟的門口就有腳步聲傳來。

一隻錦靴跨過門檻，走進來一個風度翩翩公子哥，來到神像下首，先是對著賀閑作了個揖:“小生黃成，見過山神大老爺。”

賀閑坐在神台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這荒郊野嶺，怎麽會有衣衫不亂的公子哥?不過是一隻積年的黃鼠狼。

“何不以原身相見?”賀閑笑著問黃成。

公子哥一板一眼地答到:“原身粗鄙，恐衝撞了大老爺，惹大老爺不喜。”

“無妨。”賀閑輕輕揮手，“當一山山神，正如為一地父母官。父母官見治下子民，又怎麽會怕衝撞了呢?”

這些喜歡化成人形的妖怪都有怪癖，那就是特別希望別人像對待人一樣對待他們。

此時賀閑特意搬出來人類的規矩，也是投其所好。黃成毫不遮掩眉間的喜色，唱了個喏，搖身一變就成了一隻人立而起的大黃鼠狼。

“你既然頭一個前來，想來在這衡雲山也是說得上話的吧?”賀閑的眼神掃過黃成。

剛剛的話也不全是哄人，當山神確實如父母官一般，最重要都是收心。賀閑得先確認這些當地的“土豪士紳”，到底站在哪一邊，現在這話就是在提點黃成。

能修煉成精，自然也不是什麽簡單妖怪。

“山神歸位，群靈畢至。整個衡雲八百裡的魑魅魍魎，靈鬼精怪，此刻都在山神廟外。只是怕老爺的道場施展不開，僥幸我癡長幾歲，才能率先進來拜見老爺。”

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賀閑挑了挑眉，這黃鼠狼是個會說話的。

既然是能人，那自然要收歸麾下。

“你是個機靈的，老爺我也賞你一個。”右手微抬，地面上土石凝聚隆起，很快就成了一個逼真的微型衡雲山。

黃成沒見過這般手段。不是難，而是太新奇，盯著那個小衡雲山目不轉睛。

“指出來你家在哪。”賀閑直接就問。按理說直接問一個妖精他老巢在哪裡，很是犯忌諱。誰知你是不是想把他抄了家去?

不過賀閑沒這個心思，他是真的打算漏點好處給他。若是黃成怕了，隨手給他指個地方，那這好處就白白給別人了。

黃成倒也爽快，直接就用爪子在上面標了一下。

“在一條八品靈脈的上面，是嗎?”賀閑隨口一問。

“大老爺慧眼。”黃成的吹捧也像是不要錢一樣。

賀閑笑了笑:“以後你家就是在七品靈脈上了。”

一出手，就是把人家家裡的靈脈提來一品。

黃成愣了一下。山神沒有必要騙他這麽個小角色， 而且梳理靈脈本就是山神所司，也自然能做到這一點。

靈脈提升一品，這是什麽概念?靈脈共分十品，每提升一品，靈氣濃度就提升五成。這相當於全家的修煉速度都快了五成。

腦海中閃過這些年修行的艱辛，黃成突然一拜到底:“謝大老爺！”話裡多了幾分真心，說不出那些不要錢的漂亮話來了。

賀閑擺擺手，就讓它出去了。

外面也如黃成所說，樹上，地上，石頭上，都站滿了，確實是群靈畢至。

此時看到黃成喜氣洋洋地出來，就有相熟的拉住他要問個仔細。

黃成天上地下地誇了一遍賀閑，只差說這個山神寶座天生就活該他坐，卻絕口不提那位山神到底和它說了什麽。

群靈裡面很多都是山鬼之類沒什麽心眼的，聽黃成的吹噓直接就信了，心中對山神的好感大漲。

而機靈一些的，也看出來了，這狗東西肯定是在裡面得了好處，又不想和大夥分，才閉口不談。早晚扒了它的皮！

原本有幾個和黃成一樣，也是積年老妖的，習慣了自由自在，不願被管束，在外面聚一起商量著怎麽給山神下馬威，這才讓對山神沒什麽惡意的黃成先進了山神廟請安。

此刻看到黃成的做派，幾個老妖怪也不聊了。

對於黃成得到的好處是什麽它們不關心，但是顯然這山神手段不一般。那麽機靈一個黃鼠狼，進去不過一炷香就被徹底收服了。

看來，這新山神手段驚人。要反抗山神還是得從長計議，此時就先暫避鋒芒，服個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