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新紀 一十、9州藥堂

藥堂在城中心，單獨成棟，鶴立雞群。

其佔地廣大，三層樓高，氣派堂皇。

門上掛著“九州藥堂”的金匾，鐵畫銀鉤，鋒芒畢露。

其為九州商會名下產業，信譽著於四海。主做藥材生意，兼具治病救人。

雖是過節，但大門口仍有兩個健壯漢子守著。他們身穿黑衣，腰插短棍，精氣神十足，一看就是練家子。

至於二人今日為何不去過節，而是跑來乾這苦差事，皆因今日當值可多得一月工錢。畢竟是萬年大節，補償比普通節日翻了十倍。

而節日年年過，即使今天特殊，那也不過盛大些，對於他們這類普通人，絕沒有一月工錢來得實在。

進門之時，左側那人笑著迎道:“清漪仙子，又來買藥材?吳老今天恰好在，可要我帶你去找他?”

清漪和善謝過:“我想先帶朋友四處看看，就不麻煩了。”

“那行，有事招呼一聲就好，自然有人聽吩咐。”

“好，謝謝了。”

“諸位請進。”

進入門內，大堂別具一格。櫃台橫攔，後面是書架一般的藥架，一排排地向裡擺開。藥架兩側都有抽屜，抽屜上面貼著藥材的名稱。

櫃台後面有兩位藥師，負責抓藥。但他們此時有些百無聊賴地說著話，談論著外面的熱鬧。

左側是兩間診室，此時外面圍了一群人，在爭吵著什麽。

右側是座椅，用來等待休息。

在清漪給三人介紹著大堂的情況時，人群中走出一位女子，徑直向他們而來，其人看上去衣著簡潔，精明幹練。還長了張熱情的臉，不笑都讓人如沐春風。

“清漪，過節好啊！”

“程姐姐，過節好！沒想到今日你們還開門做生意！”

“藥材生意倒是可以不做，但救人應急卻是不敢懈怠。”

“道理確實如此，但辛苦也是真的。我和朋友路過，進來買些藥材。”

“那我先帶你們到二樓稍坐，然後再去喚吳老下來。”

“有勞程姐姐了。”

女子將他們帶到二樓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間內，裡面是太師椅，而不是軟墊，坐起來方便舒服。

秀兒對此相當高興，在她眼裡，家裡的跪坐蠢得很，不但麻煩，而且還不舒服。

但拗不過家裡人，隻得做個蠢蛋。

讓人泡上茶後，女子便去叫吳老。待她出去後，秀兒忙道:“清漪姐姐，剛剛那個姐姐好厲害呀！”

“哪裡厲害?”

“不知道，就是感覺就很厲害的樣子。”

“那你可感覺對了。我和她閑聊過幾次，她叫程琳，是這九州藥堂裡最年輕的管事。她出身貧寒，但讀過德學，有舉人功名在身。只是性子開朗不羈，不喜歡做官，才到這裡來謀了個差事。她也才二十歲，與我同齡，但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

秀兒崇拜道:“那她可真厲害！”

清漪笑道:“那是自然，但姐姐相信咱們家秀兒以後會更加厲害的。”

秀兒經不得誇，這下又開始豪情萬丈了，“肯定的，清漪姐姐，咱們倆以後一定是全天下最厲害的仙子！”

忘塵在一旁聽著，隻覺不可思議:“若是在上古，這樣的寒門女子哪有機會讀書考功名，嫁個不錯的男人，相夫教子便是她們一生最好的宿命。若是運氣差些，逢遇天災人禍，流離失所，或餓死流途，或凍死他鄉，或慘死馬下。若是僥幸活了下來，那也是為奴為婢，一生悲慘。若是再有幾分姿色，定然淪為他人玩物，生死不由自己，等到年老色衰，再被棄如敝履，為世間陰暗所吞噬。”

他有些慚愧，雖然自己曾經修為絕世，但卻未曾給那些可憐之人做些事情。

“是自己生性涼薄，不顧人間疾苦?還是世道向來如此，自己習以為常?亦是自己身處雲端，認為一切理所應當?”

忘塵居然就此陷入問心之中。

但他面色如常，既無天地感應，又無周身異象，任誰也看不出異樣。

只是玉兒見他閉目不動，不問問題有些不習慣，但也隻當他在休息，不去主動找他說話。

沒等多久，一位七八十歲的老者便推門而入，他步履如風，精神矍鑠，給人一種老而彌堅之感。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清漪，你可好久沒來找老頭子我了。”

清漪起身相迎:“吳爺爺，我這不是來了嗎?”

進得屋來，他見到忘塵三人便問道:“這幾位是?”

清漪指著玉兒和秀兒說道:“這是南山君的後輩，玉兒和秀兒。”

吳老誇讚道:“原來是南山君的後輩，當真是清新脫俗，靈氣動人。”

秀兒被誇得開心不已，甜聲叫起“吳爺爺”。玉兒也微笑叫人，但心中卻不為所動，他知道自己只是因為叔父叔母的緣故才被人稱讚，若是自己出生貧寒，別人定然是看不到自己的。

清漪又看向忘塵道:“吳爺爺，這是我今日交的一位朋友，名叫江忘塵。”

吳老盯著忘塵上下打量一番，讚道:“真是位俊俏後生！忘塵小友能同清漪交上朋友，定然不凡。老朽姓吳，稱呼一聲吳老便可。”

忘塵剛剛就已經結束問心，此時禮貌地叫了一聲“吳老”。

介紹完畢，吳老招呼眾人落座。

“清漪，你師父可好?”他問道。

清漪道:“他好得很，此時還跑到城東頭去找趙爺爺喝酒哩！”

吳老頗為羨慕，“前輩修為高深，遊戲紅塵，當真是瀟灑自在。”

“吳爺爺你也該學學他，活得隨性灑脫一些。今日就該出去熱鬧一番，而不是苦守在這裡。”

“我一把老骨頭，又無兒無女，沒有牽絆，待在哪裡都一樣。我待在這裡，同僚們不就可以回家團聚了嘛，何樂而不為呢?”

清漪自覺戳到了吳老的隱痛，便轉過話頭，直接進入正題:“吳爺爺，我們逛到此處，見大門開著，就順便進來買些藥材。”

吳老笑道:“你們年輕人就是忙，連陪老頭子說會兒話的功夫都沒有。把單子拿給我看看吧。”

清漪駕輕就熟，從儲物鐲中取出幾張藥材單子，遞給吳老。

吳老認真看了看，確認都有存貨，且無違禁之物，就出去吩咐人置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