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新紀 一十一、凡丹之道

“清漪，你從十幾歲就開始探求凡丹之道，真是令我這把老骨頭這汗顏啦！”他頗為感慨。

清漪謙虛道:“什麽探求，不過是閑時的消遣罷了，不足道的。倒是吳爺爺你，濟世救人，功德無量。”

吳老不理會清漪的謙虛，隻道:“我說的是實話，並非吹捧你。做事情就是要趁年輕，等到老了，那就什麽都乾不了了。你從小便能耐得住寂寞，靜得下心來，以後無論是做事還是修行，都是能走得長遠的。”

清漪笑道:“那我就謝吳爺爺吉言了。”

一旁的忘塵對這凡丹之道疑惑起來，又問起玉兒。

玉兒道:“凡丹之道就是使用凡間普通藥材的煉丹之法，是丹道的一部分。

早就有人提出，只是由於尋常藥材煉丹不易，得不償失，所以凡間一直用的還是煎藥的法子。

但凡丹之道自出現開始，便引得無數心懷眾生之人苦苦追尋。

若是凡丹之道能成，那於蒼生而言，定然是一樁天大的好事。

因此，道庭下令，凡是獻上凡丹之真法者，可入道廟，享世人供奉，外加滿足其三件合理之事。

這令醫丹一道之人，無論仙凡，盡皆視之為最高榮譽，渴望將其收入囊中，以此成為比肩商聖的人物。

眾多大商賈對此也是趨之若鶩，命人鑽研，妄圖借此搏取無盡財富。但今世以來，還無人成功。”

忘塵雖不知商聖是何人，但想來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他點頭道:“原來如此。”

另一邊吳老又道:“清漪啊，我這輩子築基是無望了，之後能看看病，喝喝茶，就算是不枉此生了。可像你這樣有修行前途的後輩，壽至千年萬年也是不無可能！

但仙途漫漫，最怕無事可做，等到故人都離去之後，那種天地遼闊卻環顧無人的孤獨最是傷人。

所以你一定要尋一件事一直做下去，不一定非得是凡丹之道，但一定要找一件。

最好再尋一位可以相伴一世之人，那樣的話，仙途總不至於太過寂寥。”

清漪聽得很認真，感覺像是離別之言，有囑咐的意味。她默默記在心裡，想象著其中滋味。

心歎:“孤零零地活在世間，著實可憐！”

但她未曾經歷，終究是不明其中真味。

倒是忘塵對這番話感同身受，頗以為然。心忖不知該尋何事去做，又是否遇得到那樣一個人。

“吳爺爺，你遇到過那樣的女子嗎?”秀兒突兀問道。

吳老好像被這話給問住了，愣了許久，才黯然道:“我啊，曾經遇到過一位女子，她人很好，我們很是相愛，但造化弄人，終究是錯過了，後來我也就不曾娶妻，一個人得過且過了。”

“那她呢?吳爺爺。”秀兒話本看的不少，被吳老的故事勾起了興趣。

吳老沉默了一會，然後才流露出一抹微笑，對著秀兒和藹道:“嗯，她還活著，過得很好。”

聽到這個回答，秀兒大不滿意，她想知道的是那個人嫁人了嗎?現在在哪裡?為什麽相愛的兩個人要分開?

“她還活著，過得很好。”短短八個字並不能滿足她大大的好奇心。

就連聰慧的玉兒也隻從這隻言片語中悟出“您老是如何知道的?”這一難解之處。

清漪倒是想起了十多年未曾見面的父親母親，還有那個總是替自己挨打的哥哥，隻盼他們也能過得很好。

只有忘塵這經歷過失去之人，才能真正明白這短短八個字的重量。

只要在意之人過得快樂，其他事情便不值一提。

真情流露，總在不經意間，清漪恰巧注意到忘塵眼中那同吳老如出一轍的神情，似在追憶，似有遺憾，似是欣慰。

她頓覺眼前男子絕非自己這般未經世事的年輕人，而是一位飽經風霜，充滿故事的滄桑老者。

不知他的故事又是何等模樣?自己是否有機會聽到?

清漪開始對忘塵產生好奇。

可不管眾人心中有何感觸，故事終究已是故事，秀兒這般大的孩子可不會管你這些，她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好奇心。

此刻，那顆心正在砰砰直跳，若不問出個子醜寅卯來安撫一下，恐怕她一整晚都睡不著覺。

她急切地問道:“吳爺爺，那位奶奶現在在哪裡啊?和誰住在一起?你們為什麽分開啊?你去看過她嗎?”

面對秀兒一連串的問題，吳老只是笑著不說話。

急得秀兒直接跑過去，抱著他的胳膊撒嬌道:“吳爺爺，你就告訴我嘛！”

吳老不為所動，握著秀兒的小手道:“好故事都是留待下次再講，秀兒若是想聽，下次來時吳爺爺一定好好給你講講。”

秀兒還是不依，她又不是小孩子，怎麽會信這騙小孩子的鬼話。

可吳老就是不講，她也沒有辦法，只能坐回椅子上，將頭撇到一邊，自個兒生起悶氣來。

清漪也不去管秀兒，這丫頭若是能生上半個時辰的氣，她就得懷疑是否磕著了腦袋。

喝了口新換的熱茶，清漪向吳老請教道:“吳爺爺，你在醫丹一道鑽研那麽多年，關於這凡丹之道，有什麽教我的嗎?”

吳老謙虛道:“清漪啊，你師父勝我無數，哪裡輪得到我來對你指手畫腳。”

“吳爺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師父壓根兒就沒有教我什麽醫丹之學，只不過給了幾本醫術書，讓我自個兒折騰，要不是泠姨，我估計連書都還沒有看懂哩。”

見清漪這樣說，吳老搖頭一笑，心道:“前輩那人當真是不拘一格，就連教起徒弟來也是如此天馬行空，讓人摸不著頭腦。”

索性也不再推辭，直言道:“清漪，凡丹之道過於虛無縹緲，若是直接求索，無疑是空中樓閣，你若是想要得償所願，還是應當將醫丹一道學個通透，博采眾長，厚積薄發，如此或許終能得到那一絲機緣，成此大道。”

清漪如今雖然年歲尚淺，但醫藥典籍倒是讀了不少，可她確實著重於凡丹方面的鑽研，仙丹少有涉獵。

一來她學得不久，時間不夠，二來她先入為主，志在救扶凡人，是以不以仙丹為重。

聽了吳老的話，她有些明悟，“吳爺爺，那不知具體又該如何做?”

“具體的話，我也沒有什麽特殊之法。不過，你可以嘗試參加丹閣考核，以便有個參考，知道自己是何水準，同時有個前進方向，依此步步提升。

若有一日你能成為傳說中的神丹師，那時再回頭俯瞰，或許凡丹之道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清漪聽來覺得有道理，自己如此年輕，怎麽能閉門造車呢?

“吳爺爺，這的確是個好辦法，我會去試試的。”她認真道。

這時，敲門聲傳來，吳老應了聲“進來”。

然後之前大堂裡的一位藥師就走了進來，道了句“吳老，藥材準備好了。”

他將手中的儲物袋交到吳老手上，自行立到一旁。

吳老做事嚴謹，當著眾人的面將儲物袋中之物全部取出，用法力將其懸於空中，幾乎佔據了整間屋子。

他讓清漪將盒子逐一打開，一一查驗。

清漪知道吳老的脾氣，便一一檢查了一遍。

在她檢查的時候，那位藥師緊緊盯著她，生怕她挑出什麽毛病。

九州藥堂規矩，驗貨時需藥師在場，若出問題可及時解決。但若真出了大問題，解決的是人還是事，就不好說了。

清漪在確認這批藥材分量確實足夠，質量也是上乘之後，笑著道:“吳爺爺，沒有問題。”

吳老點頭，將一張九州藥堂的帳單遞給清漪，然後說道:“最近藥材價格並無多少變化，只有水靈芝價格有所上漲，人參價格略有降低。這些藥材一共三千七百五十商錢，算你八折，共計三千商錢。”

清漪看過帳單，並無問題，便直接取出三十枚白色晶石交給吳老。

“吳爺爺，這是三十道錢，您收下。”

吳老接過那三十枚印有“秦”字的中品靈石，直接裝進一個儲物袋，交給一旁的藥師。

“鄧藥師，拿去入帳吧。”

鄧藥師應了聲“是，掌事。”然後便出去了。

這亦是九州藥堂的規矩，當面驗貨，銀貨兩訖，藥材出門之後便與藥堂無關了。

等到他離開，清漪也向吳老辭行。畢竟他們只是順路進來買藥材，逛熱鬧才是正事。

吳老將他們送到樓下，他們禮貌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