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新紀 六、過節許願

仔細一看，那品茶的動作居然比叔母還要優雅，“這誰啊?”

她帶風衝過去，湊到臉上一看，“鬼呀！”

聲音挺大，跑起來倒是不慢，瞬間就躲到了清漪身後。

清漪並不理她，這丫頭就這怎怎呼呼的性子，等她反應一下就好了。

果然，不到片刻秀兒就定了心神，指著忘塵問道:“清漪姐姐，他怎麽醒了啊?”

清漪懶得解釋，索性誆她，“姐姐剛才略施手段，他就醒過來了。”

“這麽厲害?！”秀兒滿眼星星，不愧是她的仰望。

知道忘塵是個大活人，她就不怕了，倚著清漪坐下，好好打量起忘塵來。

忘塵放下手中茶杯，向秀兒點頭致歉:“對不住，小仙子，是我嚇到你了！”

剛剛說了會話之後，他的言語已經流暢了起來。

秀兒沒怪忘塵說她膽子小，“小仙子”的稱呼已經讓她分不清南北，臉上的不滿刹那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一臉欣喜地盯著忘塵，“你叫什麽名字?說話真好聽。”

“嗯，我叫江忘塵。小仙子你呢?”

“我叫鍾秀，鍾靈毓秀的鍾秀。看在你人不錯的份上，可以和他們一樣叫我秀兒。”

忘塵笑著點頭。

這時玉兒才提著個藥罐上樓，他追不上風一樣的秀兒。

他在樓下就聽到了秀兒的聲音，是以看到忘塵並沒有驚訝。

“清漪姐姐，這是熬好的薑湯。”他一邊將藥罐放到桌上，一邊顧自面窗坐下。

這時秀兒忙道:“忘塵，這可是我和玉兒辛辛苦苦熬的，你一定要多喝一點。”

忘塵還是頭回被人勸著多喝點藥，覺得甚是新奇。

“我現在可能喝?”他轉頭問清漪。

“只是些驅寒暖身的薑湯罷了，自然可以。”

忘塵取下罐上的藥碗，倒滿，吹了吹，輕抿一小口，並不燙，直接一飲而盡。

喝完後還抿抿嘴唇，誇讚道:“秀兒，謝謝你們，這薑湯很甜！”

秀兒開心得不行，雖然這薑湯和她真沒什麽關系！

但跑一趟路就不辛苦了?！

付出被認可，總是令人高興的！

“你要是喜歡喝，就多喝幾碗吧，這裡有一罐呢，喝了說不定病就全好了！”秀兒眼中無邪，一臉真誠。

忘塵不識秀兒真面目，不想辜負這小姑娘，就又喝了兩大碗。

玉兒坐在一旁，“反正喝多了也沒什麽壞處，就不管了吧?”

心中一橫，“不管了！”

他一看到秀兒的眼睛往右瞟，便知道她生出了捉弄人的心思。但自家妹妹他惹不起，若敢阻止，自己定要倒大霉！

三大碗下肚，忘塵有些撐。

放下藥碗，他轉頭看向玉兒，“你就是玉兒吧，也謝謝你了。”

玉兒不像秀兒那樣大大咧咧，對於眼前的陌生男子只是輕輕搖頭，微笑答道:“不用客氣。”

然後四人就圍坐在案幾前，直接聊了起來。但大多都是秀兒和忘塵在說，清漪偶爾插上幾句，玉兒不主動開口，但有問必答。

“忘塵，你是從哪裡來的啊?”

……

“忘塵，人為什麽會失憶啊?”

……

“忘塵，你會好起來嗎?”

……

聊了一下午，忘塵和秀兒成了好朋友，也成了玉兒口中的兄長。至於清漪，算是認識。

日落月出，梨花依舊，清漪帶著三人回到溪邊。此時，長輩四人已經結束對弈，正在月光下對酌，歡聲笑語不斷。

下午的事情，他們全都看在眼裡。盡管失憶之事真假難辨，但至少此人目前並未有什麽危險的舉動。

他們的擔憂已經減輕不少，但仍存有戒心，以防不測。

忘塵見到四人，躬身大拜，感謝他們的救命之恩。

“若非前輩們相救，我不知還要流落何方，更不能在梨園這般世外之地醒來，我在此謝過各位前輩。”

眾人坦然受了這一禮。

待他起身，棋癡溫和道:“一切都是因果使然，此禮過後，就不要記掛在心上了。”

忘塵再謝。

“今日正值九九重陽，萬年圓滿。我們準備放花燈祈願，你也一起吧。”梨花仙子開口相邀。

忘塵心中雖疑惑“何為萬年圓滿”，但也點頭答應。

眾人今日聚在一起本就是為度此佳節，緣分使然，倒是意外救了忘塵，平添了許多波折。

到了溪邊，清漪從儲物鐲中取出她和秀兒、玉兒早已做好的花燈，分給每人一盞，依次點亮。

秀兒性子急，最先捧著花燈來到水邊，睜著眼睛，大喊許願:“我要變得和清漪姐姐一樣厲害，成為人人稱讚的仙子。”

她急躁地將花燈放到水裡，似乎這樣願望就可以早些實現，毫不擔心燭火熄滅，願望成空。

玉兒緊隨其後，他虔誠地閉上眼睛，面容肅穆，誠心祈禱:“我沒什麽所求，隻願妹妹能夠永遠快樂無憂。”

清漪叫上忘塵一起，將他當作同齡之人，順手關照。

她當先而行，步履輕盈，儀態優美而不失瀟灑，月光瀲灩在她身上，明亮而又聖潔。

她用右手指尖托著花燈，眼眸凝視著燈芯微弱的火光，深吸寧神，在心中默念:“願蒼生少受苦難，願梨園永不凋零。”

花燈從她指尖飄飛而下，緩緩落於水面，驚起陣陣漣漪。

忘塵落後半步，在一旁靜視著清漪，似是癡迷，似是若有所思，遲遲不動分毫。

清漪走近，帶起一陣香風，他才恍然驚醒。

“你沒事吧?”

他神情木然，對著清漪搖頭。

“那快些許願吧！”

忘塵點頭，持燈望月。見他如此，清漪識趣走開。

但他一望不停，似有感傷，眾人也就不打擾他，繼續以己之名許願天地。

梨花仙子所願:“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南山君所願:“願力所能及，庇護一方。”

棋癡所願:“願棋道有成，不負此生。”

老酒鬼所願:“願蒼生皆可願，願蒼生皆有願。 ”

忘塵最終還是許了個不算願望的願望！

他不知如今境況，亦不知此刻所求為何，是以只在心中希望:“願以我之願，成他人所願。”

看著花燈閃爍著朦朧微光，隨著溪水起起伏伏，漸漸遠去，終至目不可見。

眾人心中雖各有滋味，但皆默盼花燈能夠飄入大海，不為風雨熄滅，好讓心聲回蕩得久遠，能被天地聽個真切！

秀兒覺得大家無趣得很，願望說出來怎麽了?會不靈嗎?

迷信！！

她不管其他人，直接跑到忘塵面前，問起她的新朋友。

“忘塵，你許了什麽願望?”

忘塵並不隱瞞，“我的願望就是你們都如願。”

“啊~?！”秀兒驚掉下巴，“那你不就沒有自己的願望了?”

“我自己的?”忘塵沉吟一瞬，“嗯…暫時還沒有想到。”

他說話帶笑，很是雲淡風輕的樣子。

看出他明明神情落寞，卻在那裡強顏歡笑，清漪有些不忍，轉頭提聲一語:“這次你將願望給了我們，等你想到了，我們還你一個便是。”

她說得擲地有聲，不像是在開玩笑。

忘塵萬古不驚的心海泛起一絲漣漪，還從未有人說過要成全他的心願。

秀兒十分豪氣，“對，我到時候也還你一個。”

她願望多得是，大不了以後少許一個！

忘塵隻將這話當作玩笑，並不指望她們能為他實現什麽。

但一番好意，他也感激:“那我就先提前謝謝秀兒了！也謝過清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