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壞女人要從良了 第二章 夢裡看劍

身體像是失重。

墜落在無盡深淵。

忽然，他嗅到一絲血腥味。

好像有恐怖的未知存在在凝視著他。

陳長安的心神沉入谷底，似乎又要再次長眠。

可是下一刻，天地倒懸，乾坤移位，鬥轉星移，星河陳列！

陳長安前世曾無數次欣賞這片亙古而又深邃的宇宙奇景，卻無一次真實的身處此境。

在這浩渺的氣息裡，纏上自己的未知存在倏忽消失，讓他周身為之一清。

陳長安像是一個蚍蜉，跟隨無名的指引在宇宙中浮沉，不知流落了多少歲月，與多少星辰擦肩而過，終於找到一處落腳之地。

這是一片宮闕。

猶如前世神話中的月宮一般，有朱牆青瓦，瓊樓玉宇，清氣繚繞，仙音吟唱。

陳長安沉浸在這美輪美奐的場景中，不知不覺來到一間雄偉古樸的青銅大門前。

門上散發出著古老的氣息，其上雕有龍章鳳篆，奇珍異獸，氣勢玄妙，栩栩如生。

陳長安思緒裡閃過一絲熟悉，隱約間，像是有月宮仙子輕聲低吟。

仙音婉轉悠長，像是穿越了歲月時光，透過厚重的宮闕大門，飄在他的耳邊。

陳長安心中有莫名的觸動，伸手一推。

厚重的宮闕大門像是闊別了無盡歲月，在肅穆莊嚴的曲樂中緩緩打開。

視野由窄變寬，唯見一輪皎潔的明月升起，在殿中輕舞。

殿中起舞的美人身形高大，陳長安與之相比，宛若螻蟻。

可她的身材卻又千姿百媚，一絲一毫，宛若天成。

兩人相距不遠，卻又像是隔著千山萬水，可遠觀而不可親近。

刺啦——

長袖翩然，玉足輕點，柳腰搖曳，嬌若驚鴻。

仙劍挑起了冷光，月下美人在起舞。

她腳踩玄奧的步伐，揮舞著仙人的劍術。

點、刺、挑、劈，挽、撩、雲、掛。

宮裙托起美人苗條的身形，婀娜多姿。

仙劍在殿內劃出無數寒光，熠熠生輝。

俄而，長劍輕顫，月下仙子低吟淺唱，似在講述無人知曉的歲月。

陳長安失神的看著這一切，將這些畫面印在腦海裡。

舞罷一曲，仙子似乎有些乏了，隨手將仙劍扔在地上，邁著誘人的步子，輕輕倚在榻前，露出了白花花的大腿。

她打了一個哈欠，有些意興闌珊，百無聊賴之際，卻像是注意到了什麽。

輕笑間，她饒有興趣的往那處一瞥。

霎時間，天地回轉，乾坤逆序。

陳長安好像一下子被人從九天之上打落凡塵。

仙子美人，宮闕瓊樓，宇宙洪荒，次第消散，最終停留在一道模糊的笑容中。

“呼——”

夜色裡，華美的帷幔帳中，陳長安眉心一緊，從夢中驚醒。

“又是夢?”

“她是誰?”

陳長安感到一陣煩悶，自己怎麽老是做夢?

這時，他忽然發現身體悄悄發生了未知的變化，先前充斥四肢百骸的僵硬和凝滯感都已經消失。

陳長安從床上起身，綢滑的鴛鴦被在月光下像波浪般翻湧。

兩隻胖鴛鴦恰好碰上了小嘴。

床下是一雙擺放工整的青底白靴。

陳長安伸手一摸，用料緊實，不染塵埃，心裡莫名感到有些心安。

他披著月色來到屋外，月光皎皎，又讓他恍然入夢，沉浸在那月宮劍舞。

他下意識以指作劍，隨手比劃後，竟有幾分形似。

【吾夢中習得劍術也?】

陳長安若有所思，難道自己的外掛就是做夢?

可惜手中無劍，不然可以嘗試一番。

像是在印證他的想法，陳長安隱隱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吸引自己。

陳長安憑著一股直覺朝外走去。

屋外連著回廊，廊簷下掛著紅燈籠，將柱子照得通紅。

這讓他感到一絲驚奇，看起來這沈府應是大戶人家，尋常人家可沒有這般奢侈。

沿著回廊，循著燈火，一路蜿蜒曲折。屋簷、亭樓、小院，這哪是什麽大戶人家，分明是一處豪門宅邸！

而此身是這家豪門宅邸的姑爺?

是好是壞，恐怕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好說。

穿過一道朱牆，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塊佔地頗廣的場地，中心擺著一座數米高的丹爐。

他走近觀察，丹爐與他前世中的相似，但卻比記憶中的大上數倍，整座爐子呈玄黑色。

四面正中有鏤空的圓形，因是夜晚，看不清內裡，偶爾有月光投入，泛起一抹冷峻的弧光。

鏤空之外則紋有神秘符篆，略一靠近，就有一股煞氣撲面而來。

陳長安下意識皺起眉頭，後退一步。

這丹爐怎麽也不像是能煉出仙丹靈藥的樣子，相反有些不詳。

而這時。

唰——

丹爐內忽然升騰起熊熊火焰，周遭一下子變得灼熱起來！

陳長安被突如其來的變故一驚，可還沒等他回過神，耳邊如有一道炸雷轟響！

隨即，重物騰空的呼嘯聲，刀劍相擊的金戈聲，共同交織在一聲暴怒的嘶吼中！

陳長安來不及思索，連忙躲到丹爐背後。

鐺——

如晨鍾暮鼓轟然作響，震得陳長安耳心發麻！

丹爐微微顫動，隨後劈裡啪啦，像是有許多兵器砸在地面。

不過，丹爐除了表面微微顫動之外，本體紋絲不動，這讓陳長安松了一口氣。

他挪動腳步，瞧見了突然襲擊自己的“人”。

遠處不知何時出現一道魁梧的身影。

月光下，白色的毛發隨著呼吸此起彼伏，一雙深紅的眼眸像是小號的燈籠一般掛在黑暗中。

月色掀起一角，露出了它黝黑褶皺的臉，這哪裡是“人”，分明是一隻類猿的白毛怪物。

【朱厭?】

陳長安心裡疙瘩一聲，心感不妙，原來自己腦海中那些恐怖的畫面是真的，這個世界真的有妖魔存在！

呼吸之間，那猿妖嘴裡發出咯吱的磨牙聲，毛發在月光照射下微微蜷縮，似乎要攻過來。

陳長安別無選擇，急忙往前方的地面上尋找兵器。

木屑、鐵架、斧鉞刀劍，散落一地。

轟——

大地像是被人猛的掀起，劇烈顫動著，那恐怖魁梧的身體憑空一躍，直撲陳長安！

陳長安心臟一緊，抑製住雜亂的思緒。

【就你了！】

轟隆隆——

磚瓦飛濺，碎石激飛，猿妖一頭撞上了丹爐，發出整天響聲！

陳長安在千鈞一發之際抽出地面上的兵器，身子側身滾到一旁，與那恐怖的怪物擦肩而過。

他手掌在地面一撐，順勢站了起來。

鏘——

長劍握手，劍意凜然。

執劍之後，陳長安仿佛成了侵染劍道多年的劍癡，舉手之間瀟灑大方，鋒芒畢露。

他順手挽了幾個劍花，身體跟著劍勢而動，毫無凝滯。

一股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

【果然沒錯，夢中的劍術我已學會！】

陳長安眼神睥睨，好像變了個人！

他好整以暇的在原地瞧著那頭撞在丹爐上的蠢貨，甚至還感到一些好笑。

猿妖扶著丹爐站直身體，用力甩了甩頭，轉過身來，惡狠狠的盯著陳長安。

它略微舒展筋骨，全身上下爆發出炒豆子的響聲，口吐惡氣，向著男人走去。

陳長安全身肌肉放松，凝神感知怪物的一舉一動。

兩者距離逐漸縮小。

怪物齜牙咧嘴，居高臨下的瞪著陳長安。

它猛地一踏，在地面上踩出一個小坑，閃電般地向前一揮！

空氣發出一聲悲鳴，黑夜裡劃出一道淒厲的銀爪。

然而。

銀光乍現！

刺啦——

陳長安持劍上挑，寒光暴起，夜色為之一白，半空中像是有一輪半月抬升！

長劍在猿妖胸前拉出流光四溢的火花，金戈摩擦之間響起一陣淒厲的嘶鳴。

猿妖一臉難以置信，前衝之勢一下為之潰散，步伐大亂間，身形不自覺的後仰。

眼前弱雞似的男子竟然能阻擋自己的攻擊！

可接下來一幕更讓它肝膽欲裂，眼神完全跟不上那人的速度。

陳長安不為所動，腳踩玄奧的身法，旋身轉至怪物身後，鋒利的劍刃在空中勾勒出銀色的軌跡。

他靜氣凝神，微微屏住呼吸，短暫蓄力之後，自上而下，順勢一斬。

半月將隱，明月複升！

“啊！”

銀光閃過，猿妖吃痛之下，發出一聲巨大的慘嚎！

噴灑的血液猶如水潑一般灑在空中，泛起水光。

魁梧的身子被劈成後仰，它倉皇的向前走了幾步，竭力想要穩住身體。

搖搖晃晃後，猿妖還想要轉過身。

然而。

噗通——

它終究受創過重，雙腿一折，轟然向前倒下。

“呼——”

陳長安輕舒一口氣，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仿佛理所當然一般。

不過，剛才像是人聲?

然而不等他琢磨，四周的黑夜裡，又陸續掛起了許多雙紅色的小燈籠。

沉重的喘息聲自四面八方傳來，一個又一個的猿妖從黑夜中走出。

不知不覺間，他竟然被包圍了！

陳長安面無表情，松了松手，又重新握緊手中長劍。

他嘴角微微一扯，呸了一聲。

“來！”

......

十隻，二十，三十，還是更多?

他無暇細數。

點、刺、挑、劈，挽、撩、雲、掛。

自夢裡習得的仙人劍術被他使得揮灑如墨，一輪又一輪的銀月在黑夜中升起又消散。

金鐵交擊聲，妖猿慘叫聲，混著滿地的鮮血呈現在夜裡。。

火星沫子潑灑如弧，像是漫天的煙花，將那些腥臭的血液燒得刺鼻。

寬松的內衣早已被鮮血染紅，濃稠得讓人惡心。

此刻，陳長安無比想念那小丫鬟以及臥室裡的清香。

猿妖不停倒下，他喘氣的速度卻不斷加快。

長劍已經開始變形，手心漸漸變得麻木，每一次揮擊都像是舉起一座小山，越來越費力。

【這樣下去，簡直沒完沒了。】

陳長安劈開一隻猿妖，腳踩其魁梧的身體，跳至丹爐旁，以丹爐為壁，減少騰挪。

爐內的火焰不點而燃，熊熊燃燒著。

滾燙的熱氣打在陳長安蒼白的臉上，凝結出一串水珠。

他抓住片刻喘息的間隙，思索著該怎麽脫身。

【並非自己劍術不行，而是手中劍器不利，非戰之罪。】

演武場上零零散散躺著許多猿妖，可完好的、半殘的妖魔們依舊將他圍了一圈。

【遛個彎也能遇到妖魔群?有沒有搞錯！】

從方才到現在，差不多有一刻鍾的時間，這麽大動靜竟然沒有驚動其他人?

陳長安有些擔心小煦，那個嬌小的小丫鬟不會出事吧?

腦海裡不浮現起那些殘忍的畫面，他心裡既擔憂，又感到一絲焦躁。

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有余力關心其他人?

“有人嗎?來個人救一救啊！”

“系統大神在嗎?我很急！”

夜色空曠，耳邊既無人應答， 腦海裡也沒有“叮”的一聲響起，視線裡更沒有系統界面，只有不知退卻的猿妖和殘忍的喘息。

難道今晚要栽在這裡?

他拍了拍丹爐，歎了一口氣:

“大哥，我一來你就開始燒，是不是你把這些玩意兒引到這兒的?”

陳長安抹了一把臉，分不清是汗水還是血液，將其甩入丹爐中，埋怨道:

“哥們燒了這麽久燒出了個啥，讓我見識見識，否則我血虧啊。”

深紅的火焰烈烈灼燒，不為所動，像是在無聲的蔑視。

陳長安伸手一拍丹爐，怒道:

“要你何用！”

這時候，猿妖們狂暴一吼，像是決戰的信號。

陳長安呼出一口濁氣，雙手用力一握，持劍正中。

唯有奈何?只有死戰！

無人察覺的角落，一點深紅在早已卷刃的劍身上倒映。

鏘鏘鏘——

陳長安心有所動，下意識回頭一看。

只見一抹深紅的流光自丹爐頂部緩緩升騰，眨眼後便化作一團彗星在場中流竄！

彗星卷起一團颶風，將地面的殘磚瓦屑、刀槍劍戟全部裹挾自風暴中。

而後，風馳電掣，像是一條怒龍翻騰，在整個場地間來回犁了一遍。

所到之處，妖魔橫飛，地皮翻卷！

轟鳴聲、嗚咽聲、碎石聲，響徹雲空。

數個呼吸後，天地重歸寂靜，場中只剩下一人。

【還真有大哥?】

陳長安嘴巴微張，比了一個手勢，讚道:

“大哥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