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盡風流 第44章 匣中有劍名青霜

那聲音再度響起:“怎麽，臭小子，連為師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語氣有些不忿，又帶著一絲欣慰。

薑雲升這才欣喜道:“師父！”

老人哎了一聲，身形緩緩落在屋簷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一眾僧尼和衙役。

與薑雲升不同的是，覺明和尚和潁川都頭蔡昭的臉色沉了下來，劍閣余孽的師父定然也是劍閣之人。

雖然不知是上代二十三劍中的哪一位，但老一輩的劍閣劍仙自然不容小覷。

覺明抬頭望著屋簷上的身影，沉默了片刻，神色複雜道:“閣下可敢留下姓名?”

深夜的北風將老人的青衫吹得獵獵作響，面對覺明和尚的詢問，老人緩緩搖頭，輕描淡寫地吐出幾個字:“死人，是不需要知道我名諱的。”

“閣下此話是否太過托大，我佛門又不是沒誅過劍閣劍仙！”

覺明和尚牙關被咬的隱隱作響，似乎這樣才能發泄他的憤怒。

老人仿佛來了點興致，故作好奇道:“哦，莫不成你殺過，說上名來老夫看看是否認識?”

覺明和尚垂著的右手攥成了拳頭，沒有回答。

老人不恥道:“你們佛門總是這樣，拳頭大的時候不講道理，滿腦子打打殺殺，別人拳頭比你們大時又試圖和別人講道理，張嘴閉嘴就是放下屠刀皈依我佛，老夫平生最瞧不上的就是你們這種禿驢。”

三言兩語，就將覺明和尚的偽裝撕扯在地上。

說不過老人的覺明和尚反而笑了:“老劍仙，你說了這麽多無非是在虛張聲勢罷了，劍閣劍仙一個個護短無比，我打傷你的徒兒，你若真有實力就不會與我等廢話了！”

覺明和尚認為自己看穿了老人，笑聲愈發放肆。

“是麽?”

老人譏諷一句，沒有再說廢話，許久不曾殺人，竟被人認為自己是外強中乾，作為上代二十三劍仙之一，面對這種質疑無非出一劍爾。

老人取下背後的木匣，穩穩地落在屋簷上，大手蓋在木匣頂端輕輕一掀，一柄藍色的劍浮現在背後。

“蜀中寒風夜凜凜，曾有劍仙向北行！”

伴著老人的話音落下，寒風驟然猛烈了幾分，屋上的瓦片被風卷起，一道青藍色的光芒一閃而過。

碎成千塊的瓦片，帶著無盡劍意似雨而落。

劍在原地未動，天地風起雲湧。攜帶摧枯拉朽之勢，劃破黑夜。

地上的屍體血流成河，唯有蔡昭和覺明和尚佛門寶物苟活了下來。

如此恐怖的一招，已將二人徹底嚇破了膽，一屁股癱倒在地，再無還擊的心思。

除卻二人，金雞寺五十八名僧人，潁川府衙三十四名衙役，盡皆死在老人手中，無一活口。

“阿彌陀佛，施主，可否告知身後劍名?”

生死之間，覺明仿佛勘破了禪機，於原地打坐而立，整個人慈祥無比。

老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平淡道:“此劍，名為青霜！”

覺明似乎想起了什麽，眼前老人的身影逐漸與記憶中的一人重疊，恍然道:“竟然是你...貧僧死的不冤......”

話音漸微漸弱，直到徹底無了聲息，蔡昭慌忙上前查看，才發現覺明和尚已然圓寂。

“呵呵呵”，最後的希望被粉碎，蔡昭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中，瘋癲自若的大笑了起來。

老人微微歎氣，平淡道:“你是自盡還是老夫送你一程?”

“哈哈，蔡某自行了斷，無需相送”，瘋狂過後，蔡昭變得無比冷靜，面目猙獰地問了他今生最後一個問題:“為何你們大人物之間的博弈，要讓我們這些底層送死?”

問完後，也不等老人回答，蔡昭抬手朝著自己的天靈蓋劈了下去。

“師父。”

林霜晚扶著受傷的薑雲升走了出來，薑雲升望著老人的身影露出一抹憨笑。

剛想上前行禮，肩膀忽然一痛讓薑雲升臉色慘白，沒能成功。

“傻小子！”

老人責罵一聲，負劍落在地上，連忙上前查看薑雲升的傷勢。

“還好，只是武宗的真氣，沒傷及到骨頭，否則你怕是再也握不了劍了。”

查明薑雲升的傷勢後，老人松了一口氣，又引動真氣將青霜收回木匣中。

薑雲升有些不好意思，咧嘴笑道:“師父，你怎會出現在此?”

老人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小子出了遼北，去了趟南楚惹出這麽大的窟窿，整個天下都知有劍閣余孽現世，老夫又怎能不知曉，老夫的計劃全被你打亂了！”

“師父，你之前未和我說過我學的劍招出自劍閣，還有這劍閣究竟是何勢力?”

燕南歸先前粗略的提起過劍閣，但薑雲升還是不甚了解，如今見到師父了，自然要問個明白。

老人鄙夷地看著薑雲升，一臉嫌棄道:“你小時候老夫就曾說過，真正的劍仙人物無需刻意的去追求招式，心思與劍貫通，達到人劍合一境界。到了那時，即便普普通通的一劍，也是殺人之式。”

薑雲升紅著臉低下頭不說話了。

老人直到這時候才注意到一旁的林霜晚，老懷大慰道:“行啊，雲升出息了，不再是那個見到姑娘就羞紅臉的光腚小子了。”

二人的通緝令遍布天下，即便是大西北也寫明了二人的身份，老人明知故問罷了。

“我...師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

薑雲升連忙說道，生怕老人誤會什麽。

老人意味深長的笑了兩聲，沒有再糾結這個話題，他很樂意見到二人發生點什麽，但也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強求。

林霜晚紅著臉咬了咬嘴唇，面對老人難免有些媳婦見了公公的感覺，索性閉口不說話。

“雲升呐，如今你已入世，木劍不適用於你了，為師準備帶你去尋劍，日後天下人不至於說我劍閣沒落至此，連一把像樣的劍都拿不出來。”

老人看起來偷偷打聽過薑雲升的經歷，不然不可能如此清楚。

薑雲升沒有反駁，他確實需要一把真正的劍，木劍用著雖順手，卻不是真正的神兵利器，做不到削鐵如泥。只是，木劍陪伴了多年，忽然間要舍棄又很是不舍。

隻淡淡的瞥了一眼，老人便知道薑雲升的想法，他走過的路比薑雲升吃過的飯都多，況且薑雲升又是他撫養長大的，勉強算是他的半個孫子，薑雲升有什麽心思，一猜就透。

不過他也未去解釋什麽，等到了蜀中取劍之後，薑雲升便會明白他為什麽要讓薑雲升一直用木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