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白袍這幾日便不會被您穿起了吧?”王貴一臉真誠的問,但那老者全然不理睬,給人一種為老不尊的感覺。王貴招呼著秦文添幫著客人端酒端菜,不是因為王貴不曾招過店小二。
之前的店小二在買酒回店後就撞見了那老者得凶狠模樣,滿屋子沒有頭顱的屍體,和一個艱難往外爬著的斷腿白衣人,說這是白日見鬼也不為過了吧?重要的是這還是在店中,頓時臉色蒼白,於是便顧不得兩腿戰栗與那中間的一股腥臭,想要溜走去官府報官。
只是還沒等這位可憐的店小二有何動作,就給那老者截下,幾指便封住竅穴,當場暈厥過去,這兩日都沒有醒。於是秦文添就暫時當了這店小二的角色。
老人吃肉喝酒從沒付過酒錢,王貴因其前幾日的說書給店裡帶來不少流水,看著銀子慢慢流入自己的口袋,王貴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是前幾日這老者在武力上表現的確實強悍,另王貴又仰慕又害怕,那幾位朝廷碟子可是實打實的權貴人物。
死的那四個有一個叫陳鶩和,是治禮房頭牌的幾大碟子之一,是為大楚王朝殺了不知多少高手的人。
而其余三人分別是來自被招安的江湖大宗門,青羊宗,西蜀劍閣,和曾經在亂戰中立下戰功無數的頭號江湖叛徒宗門,捷欲廬。
這些可都是平時放個屁那些文官姥爺都要仔細嗅嗅香臭的大人物。而那位放跑的人更是不得了,是當今天子身邊金刀護衛中的一人,甚至擁有無論何時都可以先斬後奏的權力。
這些個響當當的大人物,被那老頭剁起來跟砍瓜切菜一樣,一瞬間血流成河,就算當初跟將軍一路征戰的王貴,看見這場面也得牙間顫顫,更何況那店小二,沒有當場暈死已是萬幸。只是那秦文添就像個沒事人一樣,整天依舊木訥且稚嫩,撫摸長笛,吹奏長笛。
又過了幾日,那店小二醒了,只是被軟禁在家裡,他回想起這事也不禁好奇問秦文添。
“你不怕嗎?那麽幾個人死在店裡?”
秦文添只是答到。
“小時候看見人身上的柱子塌了他便是要死了,那個賣豬肉的何屠戶死前如此,幾年前賣酒那位李大娘也是如此。”
這番話很難不教那店小二疑惑更深。
“你們一個二個是喜歡裝神弄鬼嗎?”
秦文添一笑置之。
王貴不太敢找那位老者討要酒錢,可秦文添卻敢。秦文添與他有種莫名其妙的親近感,兩個人就算吵架也有讓人不自覺會心一笑的“風雅”。
老者每次喝罷吃罷想要從店門褲褲揚長而去時,秦文添都會攔著他不讓他走。不論這老者說什麽話,只是一味的討要著酒錢。
起初齊練華不甚在意,就作那和藹老者,輕言細語的說著,只是一段時日之後,大概那老者再也不忍秦文添在他耳邊整日絮絮叨叨,活像那溫淳老牛再也受不了蒼蠅的叮咬發瘋一般。拉著秦文添就要與他動手,這時秦文添大抵也會嘲諷幾句。
“什麽高手?我看老人家你不過是個江湖騙子,之前的幾人是為你做戲而來的。”
這席話罷,王貴頓時慌張,望著那老者。
“你別以為我看在你老子跟我有過來往,這幾日老夫沒有找你的麻煩,但你一直纏著老夫真不是個事。你有膽量且與老夫打上一架,輸了便給你酒錢,如何?”
老者一臉陰險的看著秦文添,不及後者答應,王貴搶先到。
“別這樣老先生,與一個後生過不去做甚呢?添兒是不諳世事了些,但您也不必如此較真。”
那群店裡吃食的粗大漢子可從不管這些,只是一味的起著哄,生怕今天看不見一老一小的大戰。
“老人家,您打就打,正好這幾日光聽著說書可真是淡出個鳥來了,這裡又沒有上好酒水,這個破地方連個好娘們也沒有,幾日沒開過葷了兄弟幾個。也就隻這裡聽著先生說書才有趣,就別聽掌櫃瞎叨叨了,人家粘你的光才掙得銀子,給自己兒子花點去怎麽了。”
王貴聽了這話心中頓感不爽,只是還不及發作,那老者便一拍醒木,打起圓場般的自顧自說起書來,王貴的思緒瞬間又落在那方不知為何物的黑色物件上,只是王貴的好奇心不如之前那般強了。
那老者才拖來時王貴最是好奇,因為那東西實在太像棺材了,一邊高高翹起,另一邊又塌下去。與那棺材樣式無異,於是在出了那件白衣血案前王貴一直想將那天天裝神弄鬼的老瞎子趕出去,只是迫於酒樓沒生意,來了這位財神爺才好轉,於是便作罷。
只是這懷疑讓王貴愈發好奇他那方物件到底是什麽。
直截問他?那是肯定行不通的,之前想讓他講講添兒的親生父母,那求的只差跪下去了,要不是念在添兒和這老頭的招客能力,早翻了臉了,只是可能到時候要被這老匹夫打的半死不活吧?
再是每次添兒找這老匹夫,他倒是顏色好看的多,只是若又找他討酒錢,旁邊無人也就作罷,若是有人他便要顯擺出高手風范。
先來上幾句挑釁言語,引得起哄後便雙手負後,面前長須飄搖,好得寫意風流,只是這老者眼睛看不見,常常秦文添斂起氣息時他會朝錯方向而已。
有時會朝著牆,有時則是朝著王貴了,每每這樣可把這位掌櫃嚇得不輕。
王貴那幾日每日想著那方物件,只是想看看到底為何。每次銅板進入時不是撞擊木板沉悶的聲音,而是如有泉擊石的叮咚脆響。
有一人那老者像往常一樣的喝酒喝茶說書,只不過這次那方物件擺的有些遠,並不在那老者腳邊,於是王貴壯著膽子向那老者靠近著。
只是手還沒來得及挨著那東西,那老者一醒木便砸將過來,王貴閃躲及時,當年戰場上羽箭直奔面門,他也是如此堪堪躲過,顧不得如何言語,急急向後縮去。
那老者不為所動,那方醒木慢慢在地上挪動著, 像活物一般,又鑽進了那老者手中。
“娘的,再也不去碰那老頭東西了。”
王貴心裡想著,畢竟那瞎眼老頭差點命中自己,而且那醒木移動又確實詭異,幾位聽眾看不見,可王貴卻看的一清二楚。
但是王貴沒有做罷,他想著秦文添跟這老頭有點情誼,便教他去試試看。
秦文添倒是愣愣,只是向那老人問。
“你那盒子裡裝的是甚麽?”
老人表現的有些訝異,眼睛瞎了看不見秦文添長何樣子,神態怎樣,只是隱隱的嗅著聽著氣息流轉,這老者便開口答道。
“如果你想知道,不妨自己打開看看。”
也許是秦文添沒有找老者討要酒錢,那老者便和顏悅色了許多,全然沒有之前咄咄逼人的駕駛。
秦文添看著那方物件,鬼使神差般的探手摸去,等他摸到那匣子,隻感到一股惡寒從掌心蔓延到全身,長笛顫鳴不止,秦文添迅速縮手,還是在那掌心處給如齧咬一般給弄出了個小坑。
那小坑中沒有流血,只是隨著太陽照耀隱隱泛著流光,斑駁如縷。
從這次,秦文添發燒一場,王貴便再也沒有去想過那不知何物而作,不知裝何物,不知為何的匣子。
兩人隻知這位是齊練華,卻不知這位說書先生曾怎樣寫意風流,怎樣縱橫江湖一甲子。不知這位大長老身後又背負著怎樣的家仇與血恨。
這一日,有一位著破衣的道士衝下青城山,這一日龍標將軍被滿門抄斬,世間再無武夫當道一說,文與武終成一派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