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位看起來十分精明的中年男人,他其實不怎麽反感,雖然他有事沒事就來獻殷勤,但他總是拿捏得很有分寸,不會讓人覺得尷尬。
這也是那幾個漢子雖然心有不滿,但最終還是沒有明顯表現出來的原因之一,他們的待遇並沒有因為白浮生的到來而變得更差,反而有所提升。
中年男人告訴白浮生他叫王富貴,從他的種種行為來看,他富貴確實不是沒有道理的。
隨著車馬緩緩向前移動,眾人便看到了城門前排起了一條長龍似的隊伍,看上去都是要進城的人,有孤身一人的,也有結伴而行的,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談天說地,倒是人聲鼎沸。
不多時,白浮生一行人也來到了隊伍的末端。
還沒等馬匹停下來,王富貴就提著幾隻葫蘆,走向了他們前邊正在聊天的幾人。
“兄弟,打聽個事。這城門口怎麽回事啊?以前來都沒這麽盤查的。”
王富貴一邊說著,一邊把葫蘆分給眼前的人,分完了又補了一句,
“我們自家酒莊釀的酒,都是自己人喝的。”
說著就拔出塞子,自己先喝了一口。
對面三人雖然有些驚訝,面面相覷,都沒有動那葫蘆,直到有個人仔細看了眼那葫蘆,才驚聲道:
“這是富貴酒莊的葫蘆酒?大哥你是?”
聞言王富貴摸了摸不怎麽存在的胡須,腰杆也挺直了幾分,語氣也變得自豪起來,
“是的,我就是王富貴。我身後這幾大車,都是上等的葫蘆酒,這次過來,是和這雲州城最大的酒樓,雲煙閣談生意的。不知道這雲州城怎麽了?”
此時對面三人的神色忽然就變得激動起來,一改之前的謹慎,紛紛拔出塞子,湊在葫蘆口聞了聞,然後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好酒,果真好酒!”那個最先認出葫蘆酒的年輕人誇道,然後才看向王富貴,解釋道,
“好像是朝廷在抓什麽逃犯,好像是刺殺皇上,然後沒成,但是跑掉了,皇上下詔追捕,一路從皇城逃到了雲州,居然還沒被抓到,衙門的人也不知道幹什麽吃的。
“搞得現在進出城都要一個一個地檢查,確保沒有逃犯才能放行。”
“為了一個逃犯,這麽大陣仗,至於麽?”王富貴不解。
“誰知道呢?反正我看是那些狗官一天吃多了沒事乾,怕不是這什麽勞什子逃犯都是假的,最後隨便找個人頂上去,也是一份功勞不是?”
那年輕人擺了擺頭,一副不屑的表情。
“瞎說什麽呢?不要命了?”旁邊的同伴小聲提醒道。
“怕什麽?我又不是逃犯。”
得到了消息的王富貴點了點頭,笑著說了聲“多謝”就轉身回到了商隊。
“大當家,前邊怎麽了?”
王富貴一回來,就有人出聲問道。
他撇了撇嘴,歎了口氣,說:
“有點倒霉,雲州城來了個逃犯,官府的人在盤查進出城的人。可能得有一陣好等了。”
眾人激動的心頓時涼了半截,不過也沒什麽辦法,隻好擺出些可供消遣的玩意,招呼大夥一起玩了。
不一會,便有十來個人聚在一起玩骰子了,沒玩的也在旁邊看著,氣氛倒是漸漸快活起來。
白浮生在一旁看著這幅場景,莫名感到心安,忽然偏頭看向身旁的小鯉,卻發現對方的眼睛也一直在那群漢子身上。
像是注意到了白浮生的目光,小鯉迅速低下了頭,但似乎又覺得這樣有些太明顯,又微微抬了抬頭,不知道為什麽,沒敢看白浮生的臉,只是小聲說道:
“老爺,他們在玩什麽呀?看起來好開心的樣子。”
“想去看的話就去看吧!入城應該還有一段時間。”
白浮生笑著摸了摸小鯉的頭。
得到了白浮生的允許,小鯉眼睛一亮,笑著說了句“老爺最好了”,就蹦蹦跳跳往那圈人那邊去了。
“喲!你個小女娃也想來玩兩把?”
“你爹這麽放心?”
隨著眾人一陣大笑,小鯉的臉也變得通紅起來。
不過那群漢子看起來粗獷,心思倒是細,推推攘攘地給小鯉讓出了一個位置,就連嘴裡的粗鄙之語都少了許多。
再過一會兒,白浮生已經看到小鯉全身心投入進去了。
他也沒有阻止,這種東西對一個天天在瀾滄江吐泡泡,什麽都沒見過的小鯉魚的吸引力還是挺大的,之前和陳景松下五子棋都能下一夜, 玩骰子怕是三天三夜都不帶眨眼的。
不過這東西和朋友玩玩還行,就像現在,所有人也沒有押什麽賭資,就是一起玩樂,可不能真陷到賭場裡去了。
想到這裡,白浮生忽然又覺得是時候教育一下小鯉了。
不管怎麽說,過了快三個時辰,天色都快黑了,才到了白浮生他們。
回頭看去,身後的那些人恐怕大多都要在城外過夜了。
王富貴的商隊早就和雲州城的各大酒樓都有往來,上下也打點了不少關系,別的不說,這些查人的多半都是知道他這一號人的。
檢查過程中,有個守衛一直在給王富貴遞眼神,明顯的連小鯉都注意到了。
王富貴也是心領神會,跑到了他身前,那守衛卻忽然挺直了身板,眼神飄向了遠方。
瞬間,王富貴就懂了,這雲州城內來了個大人物,他之前打點的一些關系,最近可能不好用。
思來想去,王富貴的腦子裡閃過了三個字——
執金衛。
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倒霉,卻也沒再做什麽,只是揉了揉臉,歎了口氣,回到了車馬旁邊,老老實實地接受了盤查。
裡裡外外檢查了個遍,最後沒發現什麽問題,才終於放白浮生他們入了城。
而這個時候,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嘖,白先生,天色有些晚了,現在也不好尋住處,若是不嫌棄,要不讓在下給二位安排住處?”
白浮生自然不會拒絕這種好事。
不過白浮生沒想到王富貴說的住處是他在雲州城買的一棟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