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周紅正站在門外,神情冷傲地看著他,“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妥不妥!”
他假裝要關門,卻見周紅已經側身一閃,輕松地踏入屋內,還不忘戲謔地回應:“你這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回應她的,是季淵的苦笑。
“我說的那件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周紅直入主題,目光緊緊鎖定著季淵。
“周姑娘,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懶散慣了,要我去做一名獄卒,還不如這樣到處收斂自由。”季淵搖頭道。
“你怎麽沒有一點上進心呢?去天牢雖然只是做一名小小的獄卒,那可是天牢啊!正兒八經的啃皇糧!上哪找怎麽好的活計去?”
“我閑散慣了,受不了約束。”
“哼,你根本不知道任職的好處!在哪裡不比你坐那低等的斂屍人要強?你天天去地牢,地牢也不見得給你固定的酬金!”
“可我每日只需要去地牢一次,需要我的時候我才動手,平日裡一個月也不見得幾回吧。”
“你這人!不可理喻!”周紅氣的胸脯起伏。
“周姑娘,我謝謝你的好意,可我真的不需要。”
“如若天牢那邊也需要斂屍的話,我可以去幫忙。”
“但要把我束縛在那兒,恕在下拒絕。”
“你知不知道天牢裡都是關的一些什麽人?”季淵問道。
“不是一些囚犯歹徒嗎?”
季淵搖搖頭,道:“天牢關的人魚龍混雜,上有皇親國戚,下有江湖中人,關系網錯綜複雜,尋常獄卒連保命都極為困難,不知道因為什麽事得罪什麽人就慘遭滅口。”
“怎麽……嚴重嗎……”周紅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你以為呢?”季淵笑道,“周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但那裡太過危險,恕在下拒絕。”
“不過,如果能有機會進去收斂屍身的話,我是不容拒絕的。”
周紅露出疑惑的表情,“你這人……是真的怪……為什麽就非得乾斂屍這一行呢?“
“以你的實力,不為國效力的話,也能在大戶人家尋一個護院當當吧?再不濟的話,鏢局、商團……這些不都能尋個活?”
“實在不行你不是對打獵還情有獨鍾嗎?”
“周姑娘……這是家師傳下來的手藝,乾我們這一行,不能改行的。”季淵胡編道,他也想有的選,可面板卻不給他選擇的機會。
“乾一行愛一行嘛。”
周紅點點頭,若有所思道:“是有些道理……”
“那我去和那邊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那邊斂屍的工作也交給你……”
“如若真能成的話,我就先謝過姑娘了……”
兩人又你一言我一語的拉扯半天,臨走時季淵留對方吃飯,周紅抄起一個白面大饃就推門而出,留下季淵乾瞪眼。
吃罷飯,季淵就走出家門,聽到隔壁傳來一陣陣笙演奏的聲音。
只不過笙吹得斷斷續續的,完全不連貫,一個音恨不得以十個呼吸為單位,全程顫音。
聽到這裡,季淵露出一抹笑容。
他待在院子裡聽了片刻,在演奏聲停後,季淵看到段宏一瘸一拐的從院子裡走出來,看到季淵正笑著看自己,他瞬間淚流滿面,驚呼道:
“季哥!”
季淵所在的城區是東城區靠近北院區的位置,是一排宅子連棟起來的巷口。
右邊住著周紅,而左邊,則住著一對奇葩的梁人父子。
他老爹姓段,名守德。
人如其名,德全讓自己守了,苦全讓他兒子吃了。
段宏幼年喪母,段守德因為自己大字不識一個,段守德對段宏的教育手拿把掐,動輒打罵,其嚴格程度,可謂人間自有真情在,宜將寸心報春暉。
段守德在太子太傅決定松開對梁人管轄以後就聞到了商機,借助齊人的人脈在東城區掌管著幾個小作坊的生意。
靠著投資來的錢,白手起家在季淵他們這裡買下了房子,順理成章的讓他兒子成為了梁人中的二代人物。
而段宏大小就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別人家的孩子還在嬉戲,他就已經開始練武,五歲的段宏混在一幫十幾歲的少年跟前,有模有樣的學武。
但段守德仍舊不滿意,對段宏非打即罵,一個不順心就棍棒伺候。
日子久了也有街坊鄰居前去勸說,可都被段守德罵走,用他的原話來說,是:
“自己的兒子自己還不能打,那生兒子作甚?”
畢竟梁人雖然可以在齊人領地習武工作,可對於高階武術,齊人是一概不交,段守德花多少錢也沒人敢越雷池。
在武館師傅勸說段守德,放棄對段宏的武道栽培後,段守德仍舊不死心,為了取悅來店裡的齊人客戶,他不惜花費重金請人來教導段宏齊人的宮廷樂器,笙。
只可惜,段宏仍舊沒有這方面天賦。
久而久之,每次段守德對段宏施加家法的時候,便會讓段宏趴在凳子上撅腚吹笙,每揍一下笙就應聲而出,那一聲聲笙聲全都是段守德對於段宏的父愛。
不過好處卻是,沒有人再在背後嘀咕段守德家暴,而是在貶低段宏吹笙的手藝。
難聽人人皆知,疼卻只有他自己忍受。
當然,這其中並不包括季淵。
雖然段守德禁止段宏與季淵這個小小的斂屍人接觸,可礙於季淵明面上齊人的身份又不敢管的太嚴,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於是乎,季淵的難兄難弟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朝他靠近。
“我這次可慘了季哥。”
季淵立刻向後退了一步,蹙眉道:
“離我遠點。”
“季哥你不要怎麽無情啊!”段宏開始向季淵倒苦水。
段宏今年二十二,比季淵小一歲,半個月前,段守德聽說鄞州開放了對梁人武者的考試,他就湊足了銀兩便馬不停蹄地催促段宏,讓他前去應試。
可段宏的水平,他是一點畢數都沒有。
之前在武館齊人王府就在招武者隨從,別說梁人,一幫齊人擠破腦袋也想進去。
可段宏一個都沒有達到骨段的武者,又怎麽可能是齊人的對手。
只是了一次擂台,段宏就被一名梁人武者一拳撂倒,口吐白沫,緩了好久也沒爬起來。
白白花了銀子報名,浪費了人脈,耽擱了時間,丟了臉面,還被人暴揍一頓。
“誰懂啊季哥,我真是服了啊,我怎麽攤上這樣一個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