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張青鍾天二人都在調息,白海又悄悄靠得近去,手腕的小劍顫抖一下,開始鯨吞這磅礴魔氣。
乾坤道人不愧是入過種符的邪修,一身魔氣遠勝以往在烏雪草原所遇到的納氣後期魔物,此刻小劍旁已生出一張半銀色符籙。
小劍吸收魔氣過程相當隱秘,二名道衛還隻以為是魔氣自行消散,並未多加關注。
白海正覺得收獲甚豐,卻兀地看到乾坤道人右半邊魔軀中有一團魔氣未被吸走,他心裡一跳,就要讓火龍上去查看一番。
不料那團魔氣似是感知到白海行為,其中鑽出一細小赤紅身影,正是乾坤道人最開始的鬼童模樣,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遁逃走,只聽得一聲怨恨話語:
“好個玄門修士,感知倒也不錯,不過幾名納氣也想誅殺本教主?且待我再煉製出這乾坤丹,定然回來吃下你等!”
這家夥遁速極快,話音未落就要消失在天邊,白海微歎口氣,遁術這方面自己確實不精。
鍾天氣得跺腳,連忙讓張青想想法子。
張青從打坐中醒來,並不驚慌,只是給了兩人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乾坤道人內心又驚又怕到了極致,他本打算伏殺掉那少年玄門道士,卻不知對方為何能夠察覺自己,這可是他所剩無幾的種符手段!
又想到自己十來年的潛藏付諸東流,他近乎發狂,只打算逃離乾國,去那南方百詔之地,即使那邊少有上好靈性供他服食,但總比跟天師府打交道來得輕松。
於是乾坤道人拚命激發遁術,還有空閑掃了一眼背後三人,心裡難免生出自得,自己心思之縝密,豈是這三者可比?
卻驀地感覺周遭變黑,他心中一愣,抬頭一看,頭頂竟出現一片黑壓壓的岩壁!
而落到白海眼中,他先見得一座近二十丈的黝黑山峰憑空出現在乾坤道人上方,旋即狠狠壓了下去!
鬼童還來不及避開,就被山峰重重壓進地裡,山峰升起又砸下,如此數次,堪稱地動山搖,砸出一個偌大深坑。
白海幾人近前一看,只見那鬼童模樣的乾坤道人已在坑底化作一灘爛泥,氣息全無。
心裡松了口氣,白海以為此事就算了結,正要收回視線神識,卻看到那乾坤道人屍骸裡有道幽光亮起又消散,前後不到一瞬。
張青鍾天二人並未見到,卻突地看到白海如臨大敵,真氣環繞,符刀立起,似在警備何物,正要開口勸慰白海二句,又聽到一道嗓音:
“貧道千無山真人府中弟子田廣,見過諸位,此番誅殺邪靈,諸位勞苦功高,不過這位玄門道友,貧道並非歹人,何故如此?”
那黝黑山峰消散,化作一道黯淡符籙落到一黃袍道士手中,這道士身材矮小不到五尺,他收回符籙,淡淡開口。
鍾天冷哼一聲,他自然能認出此人就是鎮守蓬溪縣的西州玄門‘千無山’弟子,不過這田廣性格冷漠,又不喜武夫,故兩人絲毫交情都無。
張青指向那鬼童屍骸,笑呵呵地開口:
“若非田道友出手,只怕這邪靈就逃遁了去,不知又要殘害多少生靈,此番我等道衛回府述職,定然給田道友表上一功!”
矮小道人田廣微微頷首,面上不見波動,又看了眼白海,見到後者仍是警惕樣子,也就熄滅了攀談心思,隻當做是哪家與千無山不和的玄門弟子,剛剛出門遊歷,不通人情世故。
白海雖未在眼前道人身上察覺到一分不對,但他被那道幽光嚇得不輕,生怕又來了何等人物,直到見得田廣拱手道別,他才收回真氣。
看著張青鍾天二人疑惑目光,白海輕咳一聲,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
“二位身為銀令道衛,消息廣泛,不知可曾聽說過啖仙眾?”
鍾天撓撓頭,臉上全是不解,他是真不知曉何謂‘啖仙眾’。
張青臉色微變,遲疑稍許,才緩緩說道:
“不知白道友是如何曉得這個名號的,只是此事乾系太大,待我等回了城中,道友再來尋我,我必知無不言。”
白海點點頭,幾人乘上張青紙鳶,一並趕回清水郡城。
......
田廣以土遁穿行在山石裡,遁速不慢也不快,他出身千無山真人府,絕對的宗門嫡系,那座鎮殺乾坤道人的山峰就是真人賜下的護身寶符。
只是一想到自己照看的蓬溪縣出了邪靈,田廣也隻感到一陣頭疼。
邪靈修士,玄門人人得而誅之,可自己不但未曾發現此修蹤跡,更有一村幾千凡人慘死,所幸是信了張青傳訊,起碼將功補過一次。
可即便如此,自己也要回宗遭受詰問了。
不過也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自己本就不喜俗世,鎮守蓬溪縣不過是輪到自己頭上,沒有法子才來。
等到此次回宗,索性借機推去職務,安心在山門裡潛修算了。
一邊穿梭在山體石壁之中,一邊想著種種心思,田廣兀地神識一滯,為何自己感覺到愈發炎熱?
莫非走錯了方向,向那地心熔岩遁了過去?
可這也不可能啊,自己又不是才習得土遁的雛兒,怎會犯下此等錯誤?
他一時不解,準備向上破開地面再說,不料幾道黑炎鎖鏈倏然從周身鑽出,一息不到就將他牢牢鎖住。
田廣大驚失色,正欲調動真氣反擊,卻發現自己心神如泥牛入海,半招道法也使不出來!
那黑炎鎖鏈猛地往上提,生生將田廣從地裡拔了出來。
他抬起頭來,看到前方一瘦高身影,披著黑袍,頭戴鐵羊面具,隻好苦澀開口:
“不知田某哪裡得罪真修,還望真修給我宗萬嶽真人幾分面子,勿要取了田某性命就是。”
鐵羊面具者歪了歪頭,似在思考,才溫和說道:
“萬嶽子,可堪入藥。”
田廣大怒,他願意卑躬屈膝以求保命,卻絕不願聽到有人侮辱真人,
立刻就要咬破舌尖,使出秘術,哪怕耗盡一身壽元,他也要從這狂徒身上咬下兩塊肉來!
只見那鐵羊面具人揮揮手,幾道黑炎鎖鏈猛然鑽入田廣口中,將其一身血肉髒器燒得乾淨,隻留下一張人皮。
面具人又招了一下,田廣人皮下就冒出一顆黑色種子,他嘖了一聲,塞入口中,又披上那張人皮。
靈光閃動,這面具人赫然化作了田廣模樣!
他看了眼李家村的方向,搖了搖頭,歎息一聲,鑽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