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紫龍參’生機充沛,藥力不俗,的確未有絲毫不對,莫非自己猜錯了?
他輕輕搖頭,既然瞧不出來對方手段,不若先找到羅寒化作的犬魔罷,於是一道青光打入天靈
“敕令:封正!”
視野離地,心神懸至高空。
如今白海用起寶術已是得心應手,幾息之間就定位到自己肉身,再從肉身周邊開始寸寸掃視。
以寶術觀天地的時間並非是無窮無盡,白海察覺到約莫過了盞茶功夫,視線便開始變得模糊,心神也有了下墜之感。
就在眼前湧起白霧,寶術即將失效時,他隱隱在城南邊緣一處發現一二蹤跡。
收回心神,白海想了想,又打出一道寶術,直接探查方才發覺的地方。
這次看得清晰,一家破爛院子裡,隱隱有魔氣浮現,只是這魔氣與往日裡見到的不同,如烏雪草原上的魔氣盡是壓抑癲狂之感,此處卻有些死寂意味。
無論如何,先從此地入手便是,拿定主意,白海走出‘羅氏武館’,喚上在外等候的肥虎道童,二者前往城南。
......
清水郡城中心是官府衙門,天師分府等重地所在,城東魚龍混雜,城北往來顯貴,城西百姓安居,城南最為破落,棚戶區在此並不罕見。
緣因但凡郡裡碰到災年,有流民逃難到了郡城,便會被安置在此處,尤其是九年前洪災一事,足足遷來近八萬百姓,更讓城南秩序混亂,難以長居。
白海肥虎二者施了些斂息手段,走在城南一條街上,道路逼仄,髒水橫流,遇到的人均埋頭快步前行,這些人彼此默契隔出間距,偶爾抬頭打量周身,目光如同餓狼。
肥虎道童掩住嗅覺,他感官靈敏,素來又愛乾淨,實在不喜此地。
白海微微一歎,有些無奈,並非是因為道童的行為,而是在他閑逛郡城這麽些日子以來,見識了不少。
其實清水郡城各行業都發展得不錯,手腳健全的人找份養活自己的差事不算難,乾國朝廷重視民生,物價向來穩定,哪怕是腳夫攢上三四年錢財,也足以在城西尋間小宅安身落戶。
即使是身無所長又不願吃苦,只要有幾分膽氣去走山人裡搏幾遭,也不至於淪落街頭。
這些年從城南走出去的人不在少數,甘心留在此地得過且過者,要麽是毫無希望只求賴活著的行屍走肉,要麽是能從欺凌他人中篡取好處的陰狠之輩。
看著幾名胸前衣衫鼓起,懷揣利器的花胳膊張揚走過,白海眼神微冷。
他雖不詡什麽道德君子,但也看不慣此等齷齪潑皮,可惜城南已成了一團亂麻,縱然是納氣道士,想肅清此地也無從下手。
便繼續攜著道童悄然前行,此等謹慎行事,應驚動不了那犬魔。
......
“啪!”
瘦削少年被這記勢大力沉的巴掌扇得連退數步,他右腳微跛,是個瘸子,一時控制不好身軀跌倒在地,滿是灰塵的臉上又沾染幾團泥汙。
“狗娘養的東西,給了你半個月功夫,就拿這點銅子兒來糊弄你爺爺?”
胸前紋有鬼面的壯漢罵罵咧咧,將一小布囊狠狠擲在地上,內裡灑出了一堆銅錢,他啐了一口踩上幾腳,又凶神惡煞地走向少年。
“不許再打我哥!”
一名**歲的女孩從旁鑽出,她面上塗有鍋灰,隱隱能見不俗姿色,此刻身子微顫,伸出雙手擋在少年面前。
原本沉著的少年神色一變,將女孩拽到身後,望著走來地壯漢擠出笑容討好道:
“四爺,我害了風寒,買了些藥包,月底的貢錢雙倍補上,您看這樣如何?”
在這城南小有惡名的‘賴皮四’哈哈一笑,他踩住少年左手,彎下腰來戲謔開口:
“老子我這月一個子兒都不要你的,只是拿走你的小妹,都曉得我‘賴皮四’最講誠信,這樁生意你覺得如何?”
說罷,他輕輕拍了拍少年消瘦臉頰,不再搭理,徑直走向女孩。
少年將被踩得泛紅的手掌揣進懷中,背對壯漢的面上笑意更盛,再次諂媚說道:
“四爺,我妹子跟了您是好事,只是能否再過上一段時日,她年紀尚小性子也倔,哪兒知曉怎麽伺候人?”
女孩身形搖晃,但仍未言語。
壯漢腳步一頓,似乎真在思索,少年爬到他的腳下,溫順地扯了扯漢子褲腿,
“那邊的瓦罐子裡還有幾兩碎銀,本就是我給妹子備下的嫁妝,四爺您且拿了去,當作我兄妹二人的孝敬。”
賴皮四眼神一轉,滿意點頭,又猛然踹了少年一腳,少年痛苦捂住腹部,面皮漲紅,如同一隻被蒸熟的大蝦。
女孩驚呼一聲,就想過來看看少年,卻被後者一個狠厲眼神嚇得退回,又聽得那壯漢獰笑道:
“你這蠢貨,你妹子這樣的貨色老子哪兒敢私吞,是有大人發了話,點名要她去,如今你人財皆失,感覺如何?”
少年似乎如被雷擊,憤怒之色一閃而過,又變成了咬牙切齒地模樣,低聲開口:
“四爺說甚就是甚,只求能饒我一命。”
漢子這才大笑幾聲,這種虛張聲勢的模樣他見得太多了,不過是這些蠢貨為了讓自己心裡好受些裝出的樣子, 唯有那一言不發的家夥才值得小心,咬人的狗可不會叫。
似是想起了某事,壯漢身子一顫,連忙走向那瓦罐。
一掌劈開罐子,裡面零零散散掉出不少銀子,壯漢一喜,不曾想這蠢小子還存了點錢財。
“呼!”
一道破空聲入耳,漢子倏然回頭,只見那少年猛地襲來,再無半點跛腳姿態,右手中有寒光亮起,竟是一把小巧匕首!
壯漢躲避不及,堪堪伸出胳膊擋住寒光。
匕首頃刻間就捅了進去,少年怒吼一聲,卻再進不得,壯漢身子一扭,用力甩開胳膊,少年便被丟到地上。
“好個陰險的小畜生,老子還想著留你一條命苟活著,這可是你自找的。”
壯漢語氣暴虐,他撕下身上一條布帛包住傷口,走到少年面前,一把抓住其雜亂頭髮,生生將少年提了起來,一拳一拳砸在後者臉上。
“你也敢還手?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能當下一個‘木頭狗’?
你就是一團爛泥,賤命一條!就連你最看重的阿妹,也只能陷入這片臭潭!”
壯漢雙目通紅,愈發用力。
少年已再吐不出半個字,他本就是大病初愈,此刻已沒了多少氣息,他勉強扭頭對著小妹比了個口型,“逃”!
卻在血光模糊看到小妹發瘋一般撲了過來,他絕望地閉上眼睛。
“吼!”
一聲怪異獸吼傳入耳中,少年掉在地上,他努力睜開一條眼縫。
黑氣升騰的灰毛大犬一爪將賴皮四釘在地上,狠狠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