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營內,一隊騎兵和一群弓箭手緩緩現出身影。
“這是哪?地府嗎?”
“不,好像是營帳!”
“咱們沒死?”
一眾士兵摸摸身體,摸摸腦袋,露出後怕之色。
為首的偏將更是暗下決心。
以後遇上修仙者,能跑多快跑多快。
他們練武的,和修仙的玩什麽啊!
“對了,州牧呢?”偏將忽然想起來。
“誰看見州牧了?難道州牧真變成了一隻黑熊?”
兵士們猛然一驚,顧不得大雨,紛紛四處看起來。
他們都回來了,那黑熊呢?
放在今天以前,他們斷不信有人能在他們面前變成凶獸。
今天卻是長見識了。
“你們在找什麽。”
忽然,一個熟悉粗獷的聲音自兵營外傳來。
是曹州牧。
“州牧!”
“州牧!”
曹州牧目光冷淡的點點頭,道:“都安分些,別讓其他人發現我率你們出城過。”
“這道士,誰都別去追查他的下落。”
“是!”
偏將帶頭應道。
“嗯。”曹州牧轉身離去。
可偏將看著曹州牧的身影,心裡總有些疑惑。
州牧沒變成黑熊?
難道剛剛都是幻覺?
可為何我總感覺,州牧身上有黑氣冒出?
偏將不知道的是,在某個角落,還有一個人,正透過州牧的眼睛打量著眼前。
“修仙者...這是哪來的修仙者。”
“這他媽也叫修仙者!?”
東義城兵營的混亂只是一個開始。
曹州牧雖然行動最快,卻不是在場人中能量最大的。
長生果,既能分發手下,收買人心,又能延緩自己暴動,沒有人嫌他多。
東義城正北,乃是鳳仙州榮家所在。
榮家之盛,從榮家大門便可窺見一斑。
榮家大門,朱紅潑漆,上有縱九橫七六十三顆純金門釘,金光閃閃,好不耀眼,隨便拔下一顆釘子,都夠普通人家幾年用度。
按大煥規製,這是親王才有的待遇。
衡王榮知,此刻正在密室之內,敲玉鍾,品香茗,聽著手下的匯報。
“修仙者...你確定?”
衡王面相六十有余,精神卻不見委頓,他放下手中玉錘,饒有興致的問道。
在衡王面前,一個披甲蒙面的精瘦男人,正單膝跪著向衡王匯報。
“即使不是修仙者,也絕不是凡俗手段。”
男人眼底閃過一絲恐懼,被衡王一絲不落的收入眼裡。
衡王興趣更甚。
“依你之見,本王麾下兩團一隊,可殺否?”
按宗親令,親王有權豢養兩支步兵團,一支騎兵隊,共計六百五十親兵作為護衛。
男人計較一番,搖搖頭。
“那修仙者實力莫測,隻以步騎,恐怕難以抗衡。”
“哦?那再算上本王八百羽箭手呢?”
除開規定的親兵,衡王自然私下豢養了一批士兵。
這不是大煥律法,卻是大煥慣例。
男人仔細思索一番,搖頭道:“另加三百神射手,應當有七成把握。”
衡王驚訝讚歎:“竟如此厲害!”
“大王可是要屬下帶兵捉拿那道士?”
“不急。”衡王擺擺手,笑道:“此番變故,和百多年前的青蒼之亂還有不同。”
“這狂道放出狂言,不少人恐怕都會著急。”
“若我所料不差,鳳仙州六郡之內,都會看到動作。”
“凡有動作之人,必定是今日望江樓內之客。”
“咱們不招這個注意。”
“是。”
男人低頭應喏,又抬頭疑惑道。
“王爺,這批長生果,難道我們不要了?”
衡王輕輕搖頭道:“府中長生果庫存尚豐,少了今年也沒什麽大不了。”
“不過...”
衡王沉思一番,又道:
“你去取兩隻天信鴿來,我要給聖上與燕王修書一封。”
男人應了一聲,低頭走出密室。
衡王從桌上拿起筆,親自研磨墨水。
第一封是給聖上,乃概言今日發生之事。
皇室宗親,天然有義務維護長生果現世之平衡。
就算此時不說,日後聖上也必然察覺,發覺衡王知情不報,難免數落。
第二封,給燕王。
燕王所在之啟州,正是距鳳仙州倒數第二遠之州。
這封信,乃是知會燕王,請求他幫忙抓捕陳應的。
衡王提供情報,讓燕王提前幾日準備,平分收獲也是應該。
而他們收獲的修仙者,身具割影問人之法,神妙的控人之術...
衡王放下筆,心頭不知不覺間火熱起來。
鳥鳴界眾生苦求的長生果,在衡王這些底蘊深厚的王爺眼中,早不是什麽新鮮事。
陳應這個修仙者,才是稀罕東西。
權勢到達近乎巔峰以後,衡王愈發發覺權勢也並非無所不能。
比如不少時候,他都迫切的想一巴掌呼到曹州牧的爛臉上。
但陳應的出現,似乎能將這個強烈的願望變成現實。
衡王目光變得熾熱,圓圓的瞳孔也變得細長,猶如獸瞳。
好在一旁玉鍾忽然自行敲響,將衡王拉出了幻想。
衡王皺皺眉,拉開桌子的暗盒,取出一枚翠綠的果子服下。
平心...靜氣...
平心...
靜氣...
衡王數個深呼吸,再次睜開眼時,瞳孔已經恢復成原樣。
“咚咚咚。”
“進來。”
精瘦男人抓著兩隻信鴿,恭敬的等待衡王密封書信。
衡王印上火漆,將書信交到男人手中,看著密信被綁在信鴿腿上,心裡又忽然有幾分動搖。
這封信是那麽小,小到承載不了一點點承諾。
自己更進一步的可能,難道就寄托在小小的書信之上嗎?
易位而思,若自己接到燕王的書信,會如同往日對待長生果那樣無所謂嗎?
會嗎?
不會嗎?
“艾禮。”
“大王?”艾禮止住進入出城密道的腳步。
“你再去領五十暗衛,星夜前往啟州。”
“如果可能,把那修仙者給我綁來!”
艾禮吃了一驚。
“五十?王爺,暗衛總共才六十余人,其中有不少更是有孽化的跡象...”
“那就提前給他們發長生果。”衡王打斷道。
“可是...”
“去!”
“是!”
艾禮行了一禮,匆匆走進密道。
他取了長生果,點齊五十名暗衛,悄悄出了城。
出城之際,他似乎聽到不遠處的兵營內也有響動。
多事之際啊!
艾禮暗歎一聲,選擇一處樹林,雙手一抬,將兩隻信鴿送上了暴雨初歇的天空。
兩隻信鴿振翅而飛,一路北上,烈風呼嘯間,卷落了一片灰白的羽毛。
羽毛在空中打著旋,左飄右蕩,落入了一片深山的寨子之中。
“噠。”
一雙穿著布鞋的腳,停在了羽毛之前。
“天信鴿之羽...”
一隻粗糙的大手撿起羽毛,放在臉前仔細端詳起來。
這張臉相當年輕,說是一個俊美的青衣少年也不誇張。
可惜他臉上數道粗大的疤痕破壞了這份美感,眼裡的滄桑也剝奪了他的少年感。
“天下又要多事啊。”
年輕人感歎一聲。
天信鴿為軍部和宗室專用,每當使用天信鴿聯絡時,必定要有大事發生。
“天王!天王!青蒼天王!”
遠遠的,山下忽有一人叫喊而上。
這年輕人,正是百年前引起天下震動的青蒼天王。
青蒼天王轉過身。
“白大?何事驚慌?”
白大停下身,彎腰扶住膝蓋,止不住的喘氣。
“天王,蘇哲元老先生...他,他...”
蘇哲元?那蘇老頭?
青蒼天王皺了下眉。
“莫急,慢慢說,蘇老先生怎麽了?”
白大吞咽一口口水,止住喘氣,道:
“蘇老先生他,被一個修仙的抓走啦!”
“那修仙的在望江樓毀了一批長生果,還放言說,七日之後,要帶著蘇老先生砍倒長青神樹!”
“蘇老先生危險啦!”
“呼咻...”
一陣勁風突然吹過,青蒼天王手裡灰白的羽毛也隨之飄走。
青蒼天王目送羽毛被卷入深山,歎一口氣。
“多事之際。”
“多事之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