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頭看一眼來人,方才的豪氣被澆的一乾二淨,甚至渾身都害怕的微微顫抖起來。
“仙師,小心些,別靠近。”蘇老頭牙齒打著顫。
“這人幾乎,不,已經開始孽化了!”
此話一出,唬的白二汗毛倒立。
“影真人,蘇老先生。”
來人單膝跪地抱拳,聲悶如獸,震的白二耳膜生疼。
“我家州牧請三位去州牧府一敘。”
陳應放下酒葫蘆,搖搖頭,盯著遠方自語:“來的太快,來的太準。”
他癱瘓城內兵營不過十來分鍾,就有人指名道姓的找到他。
這手段,與鳳仙州驚鴻一現的修仙者很是相似。
天江州的背後,也有修仙者嗎?
陳應悶聲喝酒不語。
來人聞言,瞳孔微微一縮。
“影真人,可隨末將一去否?”
陳應回過神,點點頭:“有何不可。你先回去稟報,我們隨後就到。”
“喏。”
那將軍走的乾脆,絲毫沒有威脅的想法,門外那數十騎,更像是保證自己的安全的。
這讓陳應更加確定,他們背後必定有位不知名的修仙者。
待將軍走後,陳應隨意的看了蘇老頭一眼:
“我記得,你見過其他修仙者?”
“正是。”
“可是三百五十年前?”
蘇老頭吃了一驚。
“仙師知道?”
“知道的不多。”
陳應搖頭。
“他們都死了嗎?”
“如果都死了的話,他們有沒有留下仙訣?”
蘇老頭翻翻有些模糊的記憶,苦苦回憶。
對一個凡人來說,三百五十年實在太久。
“當年...大多仙師都死在了我面前,只有兩位仙師不知所蹤。”
“至於仙訣,我也不記得有人留下。”
陳應若有所思。
沒有仙訣留下,也就意味著這界土著很難修煉仙道。
鳳仙州和天江州州牧背後的修仙者,八成是三百五十年前失蹤的兩人了。
三百五十年。
一個服氣境,哪有可能活這麽久。
必然是服用了長生果的。
這兩個老鄉留在下界想做什麽?
叫他過去,又想做什麽?
陳應思索間,帶著蘇老頭二人向著州牧府走去。
行不多時,陳應三人就已站在了州牧府附近。
州牧府門口兩旁,那隊黑甲騎兵早已候著。
陳應搖搖頭,屈指一彈,迷住騎兵雙眼,安安靜靜的走了進去。
州牧府內裝飾豪華,千年古樹,名貴花草,景山假石,隨處可見。
可繁華之下,卻是一片安靜,仿佛無人。
陳應靜悄悄的來到正府上,沒有驚動任何人。
可大廳正中,早有一人站立等候。
“影真人,果然神仙手段。”那人讚了一聲。
“在下劉昂,添為天江州州牧。”
“三位,請上座。”
陳應看向州牧。
這州牧和曹州牧不同。
他白白胖胖,面相和善,一副喜氣洋洋,人畜無害的富家翁模樣。
陳應卻輕咦一聲。
這劉州牧不對勁。
劉州牧能命人找到他的蹤跡,必然受到背後修仙者指點。
所以陳應施展影法術,想要一窺這位州牧的記憶,看看他背後的修仙者是何模樣。
不料,一道堅韌的防護將陳應的術法擋了下來。
陳應沒有繼續試探。
他還不想驚動劉州牧背後的修仙者。
術法無果,陳應便打算聽聽眼前的州牧要說些什麽,能否從中推測出那位修仙者所需。
陳應大大方方的坐在主位左手第一座,蘇老頭不好意思落座,隻站在陳應身後。
一位名聲傳唱三百多年的活神話站在身後陪侍,令劉州牧心生羨慕。
劉州牧羨慕過後,也不惱,只是笑呵呵道:“影真人,咱們不知您名諱,隻好冒昧以影真人之名相稱,還請真人見諒。”
“有事直說。”
劉州牧一愣,似乎很久沒見過陳應這般直快之人。
但隨即,他便笑道:“也好!真人手段如天威莫測,一下就將事情弄的火燒眉毛,咱們便直快的說了。”
州牧拱拱手,道:“聽聞真人欲使蘇老先生說書全城,某認為,此事大為不妥。”
“可否請真人收回想法,仍如蘇先生以往一般,隻對武功高強之人說書?”
陳應隻酌酒,不答話。
這是蘇老頭的事,他只是為蘇老頭完成約定而已。
蘇老頭見陳應不說話,自然的接過話頭。
“州牧,如何不妥?”
州牧看一眼陳應,見他不反對,便知主事之人是誰。
“蘇先生,本官聽聞你一路走南闖北,想必去過不少村子。”
蘇老頭點點頭。
“那想必先生也聽聞,不少青年為求長生果,一去經年不回的事吧?”
蘇老頭看一眼身邊白二,點點頭:“還真不少。”
“我還知曉,你們按戶收稅,不見屍體,便不算死亡,依舊要收稅。許多人家苦不堪言啊。”
州牧見蘇老頭似有不滿,頓時愁眉苦臉起來。
“唉,正要同蘇老先生說這事。”
“這些年輕人,大多是為了長生,去碰一碰長生果的運氣。”
“他們一走,村子耕地的人手就要少些。”
“俗話說,民以食為天。”
“沒人耕地,誰來養活這一州百姓?”
“唉,為了讓他們心生顧慮,我們才不得已這麽做。”
劉州牧言辭愁苦,繼續大倒苦水。
“蘇老先生,你想想。”
“這些年輕人隻得到幾個模糊不清的消息,就敢拋妻棄子的去撞大運。”
“若蘇老先生你將長生果方位都與他們說了,還能有幾人耕地?”
“天下無糧,豈不大亂?”
蘇老頭瞠目結舌,張嘴欲辯,卻句句被自己駁回。
自己不過想說說書,竟然有這麽大的危害?
“胡扯!”蘇老頭無言之時, 白二突然怒而出聲。
“長生果虛無縹緲,如果不是活不下去,誰願意去撞這個大運?”
“我家一年收下百石糧食時,只能留下六十多石。”
“一年收下一百五十石糧食,也只能留下七十多石。”
“田賦,丁稅,徭役,哪個不要人命?”
“要不是活的困難,我哥哥也不會去找長生果。”
“說到底,還是你們這些老爺貪得無厭!”
蘇老頭忽然想起,昨日大雨下,白二的老爹看著大雨衝毀田地,卻只是坐在門口抽著煙袋。
現在想來,恐怕也是知道無論收成多少,都不會改變到他們口袋裡的東西。
劉州牧恨恨看白二一眼,還想強辯,卻聽陳應一聲大笑。
“蘇老頭,你破不了這道貌岸然的胖子的歪理邪說,這小二倒是字字珠璣!”
“看來這州牧的話也沒什麽營養,不必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陳應說罷,眼中清光一放,直擊這胖子州牧。
霎時間,州牧腦海內的那層防護寸寸碎裂。
州牧的記憶被陳應快速解讀成一幅幅畫面,在他眼前快速翻過。
眼看翻到州牧在臥室下的密室中時,一股大力忽然傳來,想將陳應趕出去。
“雕蟲小技。”陳應臉上一哂。
這種精神衝擊之法,就是他沉睡前都不在意,更何況現在。
陳應靈力一運,輕易就破開精神衝擊,看到了州牧會面之人。
一個被寬大黑色道袍,遮住了全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