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福 第一十五章 離山

進出各山的人多了。

尤其是一些偏僻的山峰，平時很少有人進出，現在往來修士幾乎絡繹不絕。

還有上次招收的新弟子，數目是往年的三倍。

當時還暗自感歎，谷神宗竟然也會擴招，若是吳蛟晚生六年，興許可以通過考核。

他想了一通，忽然暗道不妙。

螞蟻搬家是暴雨將至。

候鳥遷徙是氣候將變。

變化不會無緣無故的發生，谷神宗如此大的動作，背後必然牽連著一樁大事。

“狐兔師姐。”

狐兔正禦使飛舟，送丁壽昌返回千尺山。

“怎麽了?”

“宗門為什麽要命令師叔們招收徒弟?”

狐兔神色微愣，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只是聽小姐說，好像和壺海宗有關。”

丁壽昌有些疑惑。

谷神宗有三個臨宗，元辰宗、餐音宗、華錦宗，與壺海宗相距甚遠，來往不多，平時很少聽聞。

“我們和壺海宗結仇了?”

“師弟，不要多想，就算天塌了也和你無關，你先顧好眼下事吧。”

……

千尺山的廣場上人頭湧動，今天一次招募了往年數倍的新弟子，導致山巔附近十分擁擠。

飛舟落在廣場外。

丁壽昌跳下飛舟，獨自進向石塔。

千尺山的弟子長出氣根後，必須先找山主“寒巢”匯報，隨後才能去尋找師尊。

寒巢座下的道童站在門口。

“丁師弟，山主在書房等你。”

“好。”

書房內，寒巢坐在桌邊，提著筆，在紙上寫寫停停。

書房的門沒有關。

丁壽昌走進書房，拱手道:“弟子丁壽昌，拜見山主。”

“嗯。”

寒巢繼續寫了片刻，放下筆，看向丁壽昌，問道:“長出氣根了?”

“是。”

“比我預計的快了半年。”

“弟子得到了棲真山俞師叔的扶持，所以才提早圓滿。”

丁壽昌沒有隱瞞，也清楚根本隱瞞不住。

寒巢問道:“你準備拜入棲真山?”

丁壽昌微微搖頭。

“俞師叔向弟子推薦了聽雷前輩，弟子準備冒險一試。”

“聽雷子?”

寒巢神色稍變。

丁壽昌也心頭微動。

“子”是大能的尊稱，聽山主的稱呼，分明坐實了聽雷道長是大能轉世。

想到有機會拜入大能門下，他不免心生激動。

同時也生出一些忐忑，如此大的機緣，必然不會輕易得手，不知道會遇到什麽困難。

寒巢低頭看向桌上的紙張。

紙上是一封舉薦信。

在山上的七年，丁壽昌專心一境，不受外物所擾，始終靜心勤修，寒巢全都看在眼中。

在一年前，寒巢就開始向相熟的道友們推薦丁壽昌，不久前和其中一人商定了此事。

事情平生波折，寒巢心中無奈。

“你可聽說過渾淪山的十絕?”

“不曾聽說。”

“十絕是命種境大修士，精通十種絕技，同境界中戰力不俗。他有意收你為弟子，你意下如何?”

丁壽昌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是一個香餑餑。

十絕聽起來不是一般修士，但是和曾是大能的聽雷子相比，仍然遠遠不如。

他心中斟酌如何婉拒。

這時，寒巢道:“十絕氣性頗大，你若選了聽雷子，事情若是不成，他也不會再收你。”

丁壽昌心智堅定，沒有猶豫，直接道:“山主，無論結局如何，弟子都甘願一試。”

“也好，去吧。”

“山中七年，承蒙山主照拂，弟子在此謝過！”

丁壽昌深深地拜倒下去，行了一禮後，緩步退出書房。

離開時，書房又傳出一道聲音。

“若是無功而返，你就再回來一趟。”

“是。”

……

雙極嶺綿延一百余裡，囊括大小山峰百余座，其中以首尾兩頭的山峰最為高聳。

群峰中隱藏著一座毫不起眼的石崖，原本沒有名字，聽雷道長在此地開辟洞府後，被稱為紫梅崖。

石崖十分突兀的矗立在滿山蒼翠之間，通體灰暗，僅有崖頂有一株極其茂盛的梅樹。

飛舟停在崖底。

“去吧。”

“好。”

丁壽昌跳下飛舟。

石崖高不足百丈，沒有向上的山路，僅有幾條枯死的老藤，以及一塊塊凸出崖壁的石塊。

常年在摸星山上攀爬，他的身手本就十分靈敏。

長出氣根後，實力比以前又勝幾分，他縱身跳上亂石，雙手在老藤上借力，左右蹦跳著朝崖頂攀去。

片刻後，他攀上崖頂，略作休息，朝梅樹走去。

梅樹高數丈，茂盛的枝杈上開滿了紫色小花，一個灰衣人影盤坐在樹下。

丁壽昌看去時，感覺莫名怪異。

梅樹就在三四丈外，人坐在樹下，可是感覺與梅樹的距離很近，與人卻相距極遠。

他恭敬起神色，眉眼微垂，小步走到近處，拱手拜倒道:

“千尺山弟子丁壽昌，於昨日長出氣根，特來拜訪聽雷前輩！”

“抬頭。 ”

丁壽昌抬起頭，這次才看清灰衣人的長相。

一個老人，臉夾瘦削，眉尾、眼角略微向下耷拉，有些哭相，也有些慈祥相。

“為什麽找我?”

丁壽昌垂下眼神，拱手道:“弟子聽聞前輩盛名，想拜入前輩門下，修行精深法門。”

“憑什麽收你?”

“上憑天時，下憑人和。”

他之所以出現在這裡，一半是因為宗門的法令，另一半是因為俞鷹瞵的襄助，正合天時、人和。

聽雷微微一笑，道:“很好，可惜還不夠，還差一點東西。”

“請前輩明示。”

“你。”

聽雷伸出一根指頭，指向丁壽昌。

“你自己。”

話音落下，附近忽然掀起一股狂風，一聲聲啼聲接近，最後一頭四尺多高的三色花鹿跳上崖頂。

聽雷摘下一支梅花，丟向花鹿。

花鹿縱身跳起，接著梅花，連樹枝一口吞下，隨即身形迅速膨脹，變成一頭六尺多高的巨鹿。

頭頂的鹿角瘋狂生長，呼吸間變成一大叢龐大鹿角。

“去吧。”

巨鹿凌空飛起，在山岩之間幾個跳躍，轉眼就消失在崖頂。

丁壽昌正疑惑時。

聽雷微笑道:“等什麽呢，還不快去把它捉回來。”

丁壽昌這才領會。

天時有了，人和有了，所缺的唯一一點東西就是他是否有資格，而這頭巨鹿就是聽雷的驗證之法。

“前輩稍等，弟子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