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眼神清亮的圓臉年輕人匆匆下山,遠遠看到一個魁梧身影,舉起胳膊招呼。
“壽昌哥。”
丁壽昌笑著回應。
“二蛟。”
吳蛟快步穿過人群,笑著道:“壽昌哥,找我有什麽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不是,我以為……”
吳蛟趕忙解釋。
丁壽昌笑著搖了搖頭,帶著吳蛟走到附近一個涼亭坐下。
“最近學到什麽東西了?”
吳蛟神色沮喪,歎了口氣,搖頭道:“我還是不會畫符,師叔說等我畫成一張金劍符時收為弟子,我畫了好多次都沒有畫成。”
“我記得去年你就說過,馬上就可能拜師了。”
“那次是,那次……”吳蛟臉上的愁色更濃,“那次執金師兄推薦了他的書童,我才沒被選上的。”
丁壽昌聽完後,心中少了一些顧慮。
俞家的符師,和朱筆山的符師相比一定有所差距,若是吳蛟有機會拜師,他也不好誤人前程。
幾次拜師不成,表面上各有原因,其實背後只有一個真相——根本沒有人想收吳蛟。
否則不至於被書童替換,也不至於沒有人指點畫符。
“要不跟我一起下山吧。有位棲真山的師叔要下山開辟道觀,我去幫她,你要去的話,師叔會幫你介紹一個符師。”
“要離開谷神宗嗎?”
吳蛟有些不情願。
在他心裡,好不容易才進了谷神宗,不想就這麽離開,哪怕只在山上當一個雜役。
丁壽昌搖頭道:“不離開,道觀也是谷神宗的道觀。不出差錯的話,去了道觀以後,你也是谷神宗弟子。”
吳蛟十分驚喜。
“真的?”
“嗯。”
“你也去道觀嗎?”
“對。”
吳蛟立馬變了想法,點頭道:“壽昌哥,我跟你去。”
“好,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別人。我回去告訴鷹瞵師叔,她安排你離開朱筆山。”
“我知道了。”
……
夜晚,丁壽昌盤坐在床榻上。
《倉廩入氣功》運起後,滾滾靈氣,回轉不休,產生一縷縷元氣,融入周天之中。
一炷香後,他睜開雙眼,細細體會。
“周天未滿,還差三成左右。”
氣滿周天,講求元氣從丹田流出,外達皮毛,內至骨髓,最後又返回丹田。
首尾相連,綿綿不絕。
經過四年修行,元氣最先覆蓋髒腑,接著又隨著血液流向全身,浸入血肉、骨骼。
如今尚有一部分骨骼和血肉沒有納入周天。
休息片刻,丁壽昌起身披上一件輕柔白袍,走到書房,坐在桌後。
“柯興業,此人眼光毒辣,心機深沉。若是可以招攬到此人,肯定是一大助力。”
當初在康水城,柯興業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丁壽昌提筆寫下一封信,再次拿起筆。
“章老四、沈真火。”
這兩人中,他對沈真火更有興趣。
沈真火的紙人紙獸,看起來有些玄妙,但是沈真火小有家業,丁壽昌沒有把握招攬到此人。
三封信全部寫好。
丁壽昌提著筆,看著空白紙張,半天想不出一個可以邀請的人。
“哎,人到用時方恨少。”
他放下筆,起身走出木屋,看著籠罩在夜色中的茫茫群山。
“雙極嶺,無人可請……師尊門下,法王也不會下山……”
想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丁壽昌雙眼微亮,心中暗道:“周旭早已成為修士,可以去請他。”
……
第二天,丁壽昌駕雲騰空,飛向群山以東。
深山有大片田地,耕種靈谷、栽植靈果。
丁壽昌按下雲頭,找到一個耕種修士,詢問道:“請問農山的明輝師兄在哪裡?”
明輝,周旭的道號。
雜役弟子也可以拜入修行,只要在養劍山鍛打一柄寶劍,放入劍池中一年不朽,就可以拜山尋找師尊。
只不過一般山頭不會招收雜役弟子,他們大多數都加入了農山,各自開墾一塊地種田。
丁壽昌拜師之前,周旭就拜入了農山。
問過幾人,翻過幾個山頭,丁壽昌順著山路,穿過大片金燦燦的麥田,走到一個位於山腰的水池旁。
水池是蓄水池,池邊有水車,還有灌溉竹管。
一個赤膊漢子正在躺在水車旁邊的陰涼下面休息。
丁壽昌喊道:“周師兄?”
赤膊漢子沒有動靜,過了半息忽然抬起頭,看見丁壽昌後,眼神中閃過一抹疑惑神色。
“你是丁……”
話說出口時,周旭便認出了丁壽昌,只是以前從其他雜役口中聽說,丁壽昌拜入了雙極嶺,因此他遲遲不敢叫出“師弟”。
“是我。”
丁壽昌笑著走過去。
數年不見,周旭滄桑了許多,面皮泛黑,半寸長的胡須好似一叢鋼針。
“你怎麽來了?”
丁壽昌直接說道:“一位師叔邀請我下山開辟道觀,觀中缺人,你想不想去?”
周旭看向自己的田地。
農山的弟子,地在哪裡,根就在哪裡。
周旭下意識就要拒絕,可是顧忌丁壽昌的身份,沒有直接開口回絕。
“什麽道觀?”
“鎮壓妖魔的道觀,就是相當於領了一道懸賞,常年在外面行動。”
周旭看了一眼丁壽昌神色,搖了搖頭,憨笑著說道:“我的地在這裡,離不開人。”
丁壽昌眨了下眼,聽出了周旭的意思。
他走到田邊,揪下一個稻穗。
穗子長約六寸,比手掌還長,一顆顆稻粒異常飽滿,像滾圓的小珍珠。
“該收了。”
“嗯,快了,讓它們再曬曬太陽,補半個月的陽氣。”
丁壽昌想到了留仙鎮的麥子,歎息道:“我剛出去了一趟,外面鬧災,莊稼收成很差。”
周旭也聽說了。
雜役弟子們的消息十分靈通,上至掌門、山主,下至山外瑣事,他們幾乎無所不談。
和吳蛟不一樣,周旭在雜役弟子中很有威望。
“這兩年有師叔去山外培育新苗,好像說什麽是為了應對大劫。”
“對,外面不太安生。”
丁壽昌丟下稻穗,拍了拍手,最後道:“宗門裡面未必一直太平,以後想出去了,記得來找我。”
俞鷹瞵說過,大劫之下,無人可躲。
聽雷和法王是例外,他不相信農山的人也是例外,遲早有一天會波及到他們。
周旭沒有察覺出危機,笑著應下。
“哪天要是出去種地,我第一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