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慢慢的過去,沈淵吐納的靈氣慢慢的從四肢百骸中穿過奇經八脈來到丹田之中,張衝林以及沈淵都在此時精神一振。
這一關能不能過就看這一次了。沈淵在心中默念。
煉氣期大圓滿的張衝林雖然不能神識離體,但借助自己精純的法力還是能夠感知沈淵體內的情況的。而在入定狀態中的沈淵通過內視自然是對自己的身體了如指掌,他甚至能準確的預測出靈力會在什麽時候、什麽位置消失,畢竟他見過太多次了。
細如蠶絲般的靈力緩緩的進入丹田,然後在張衝林以及沈淵的雙重感知中消失不見。對於這種情況沈淵自然是意料之中,而張衝林臉上的神情則是愈加陰晴不定。
“運功,再來一次。”張衝林聽不出喜怒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沈淵自然是毫無異議,當下再次運功吐納,隨著一個大小周天的經脈循環,細如蠶絲般的靈力在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的張衝林的感知中再次消失不見。
“哼!廢物!”眼睜睜的看著靈力消失在丹田,變得無影無蹤,感知到這一切的張衝林突然暴怒起來,猛地站起身來,一個甩袖將還在入定中的沈淵抽飛出去好幾丈遠。
修士在打坐煉氣的時候最忌諱他人的打擾,輕則經脈受損,重則走火入魔。還在打坐吐納中的沈淵中了張衝林這一個甩袖,頓時如遭雷擊,飛出去的時候便吐了一大口鮮血,將胸前的白衣染得斑斑點點。
沈淵對於張衝林要對他動手並不意外,但是這種上一秒還在父慈子孝,下一秒就翻臉無情的情況,他是真沒想到。
沈淵從張衝林的面前一直飛到了最後面灰衣弟子的桌案旁邊,他感覺自己的經脈有好幾處都已經受傷了,還好傷的不是特別重。
然而張衝林卻還沒有發泄夠,只聽見其厲嘯一聲,嘴中發出一聲怪鳴,右手朝著沈淵一點。
沈淵頓時就感覺自己的心臟猛的一抽,繼而以超出平時的標準瘋狂地跳動起來,然後渾身上下有無數螞蟻在爬一樣,發麻、發癢、發疼,但是身體卻一動不能動,連聲音也發不出,只能直勾勾的望著大廳的天花板。
血液仿佛沸騰了一樣,在身體裡橫衝直撞,這種突然躥升的熱量,讓沈淵的臉色瞬間變得血紅,整個人像是一隻被燒熟了的大蝦,而且他的臉色還在向著醬紫色轉變。
沈淵體內的溫度越升越高,像是一團火一樣從他的四肢百骸處燃燒,然後順著經脈、燃燒這他身體的一切,血肉、骨髓,仿佛下一刻他就要變成一捧白灰,隨風而逝。
除了身體上的痛苦,沈淵的精神上也受到了莫大的折磨,仿佛有一根根燒紅了的鐵針在他的靈魂裡進進出出,將其戳的千瘡百孔。
就在沈淵覺得自己快要死去的時候,一聲暗啞的嘶鳴將其從混沌的黑暗中拉了出來,身心上的痛苦瞬間減弱了不少。
隱約間沈淵仿佛又看見了之前那道紅影,“我可真是謝謝你了!”沈淵在心中無力的說道。
劇痛大約持續了十個呼吸,但沈淵卻覺得至少過了一個世紀,當沈淵徹底回過神來的時候,劇痛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但是沈淵經脈上的依舊存在的疼痛感卻在提醒著他,這絕不是幻覺。
“這就是‘血靈噬心’嗎?好像也就那樣,根本不疼!娘的,還好自己沒被弄得屎尿齊流......”沈淵極度疲憊的想著,竟然還有力氣吐槽。
不知道是沈淵第一次經歷“血靈噬心”的緣故還是張衝林發了善心,這劇痛來的快去的也快。總之張衝林並不打算再折磨沈淵,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便坐回了自己的桌案旁。
一時間,整個大廳的氛圍變得極其安靜,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張衝林打破了這份平靜。
“帶上來!”張衝林平靜的說道,聲音中卻又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意味。
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鑽出一隻白猿傀儡,它的雙臂之間抱著一個披頭散發、血肉模糊的人影,甚至連面目都看不清。這個勉強稱之為“人”的東西一出現,大廳中就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血腥之氣。
白猿傀儡沒有將這個血肉模糊的人丟到地上,而是抱著他站到了張衝林的身旁,張衝林像是半點都沒聞到血腥之氣一樣,站起身來,道:“你們這些人都是自願拜我為師,在我門下修煉的。而你們選擇修煉血靈噬心之術,老夫更是半點都沒有強迫你們。”
沈淵雖然身體還是不能動彈,但是聲音還是能聽清楚的,但是根本不明白張衝林到底要說些什麽。
“但是今天,”張衝林語氣一變,聲音變得猙獰起來,“竟然又有一位弟子想要欺師滅祖,叛出師門!”
張衝林一邊說著,一邊朝著身旁白猿傀儡抱著的血肉模糊的人影身上一指,這白猿傀儡應該也是張衝林操縱的,它狠狠將這個人影摔在了眾人的面前,“砰”的一聲,濺起點點血花,有的還崩到了其他弟子的身上。
這個身穿黑衣,披頭散發、血肉模糊的人似乎被大廳的弟子認了出來,底下的眾人變得更加噤若寒蟬起來。
朱子明的眼睛定在了黑衣人影上。臉上仍然是一副平靜的樣子,但是卻暗暗咬緊了牙齒。
“這個人就是老夫的好徒弟,你們的好師兄,盧奇,也是老夫第一個收下的徒弟。”張衝林的聲音愈發大起來,竟然震得眾人的桌案嗡嗡響,而躺在地上的沈淵則感覺整個大廳都在顫動。
“他不知道是受了什麽人的指使,竟然偷了老夫的一件符寶,連夜逃出了度雲山!但是還被被老夫抓住了......”張衝林充滿寒意的眼神掃視著在場的眾人。
“老夫早就說過,修煉血靈噬心之術多有風險,雖然有伐毛洗髓,洗煉資質的奇效,但是過程無比痛苦。老夫為了修煉秘術,進階築基,從宗門之中選中了你們這些人。”張衝林重新坐了下來,蒼老的臉上似乎露出了一絲疲憊。
“即使是種下血靈之後,你們的生死皆在老夫之手,更是要定期服食血氣丹造血生精,才能免除後患。這樣的條件,這樣的要求,為了更好地資質,你們都是同意了的。”說到這裡張衝林頓了頓,掃視了一圈在場的眾人。
“等到你們修煉有成,助老夫練成秘術之時,就是血靈噬心之術解除之日。到時候老夫進階築基,你們也擁有了更好的資質,更強的修為,這也是事先說好了的。”張衝林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甚至有些傷感。
“但是,你們當中有些弟子總是覺得我這個做師父的別有用心,前有張毅向宗門檢舉老夫殘害宗門弟子,後有這盧奇叛師出逃。怎麽?老夫有那些地方對不起你們嗎?”張衝林的聲音猛然激動起來,“血靈噬心之術本身就後患無窮,若是不能在短時間內助老夫練成秘術,進入築基,到時候這血靈噬心之術便是想解也解不了了,因此老夫才對你們的修煉進度要求如此嚴厲。你們也不想和我這個半隻腳踏進墳墓的老頭子一起死吧。”
躺在地板上的沈淵越聽這心裡越覺得膈應,“嚴厲?有用‘血靈噬心’來逼迫弟子修煉的師父嗎?至於這張衝林說的血靈噬心之術是真是假都還弄不清楚,這話有幾分能信?”
“要不是你前面剛狂性大發,自己也從靈明老道的口中得知了關於蠱術、血靈噬心之術的資料,不然你的鬼話我就信了。這些弟子裡面全都是自願的?你問過我?好像還真問過,真是焯了......”沈淵的頭腦開始變得昏沉起來,思緒開始混亂。
“若是還有弟子想要脫離老夫門下,現在就說出來,老夫立即為你施法,但是老夫現在功法未成,拔除血靈連帶著你的資質修為也會下降,若是想清楚的那便到老夫身前來。”張衝林恢復了平靜的神色,聲音中還帶上了一絲苦意,仿佛有說不盡的委屈。
在場的眾人是動都沒敢動,又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張衝林見到在場的弟子一個都沒說要脫離他的門下,高興的笑了起來。至於是真高興還是假高興,每個弟子心中都是有數的。
“哈哈哈,好,既然各位弟子都要助老夫修煉秘術,同求大道,那師父我也不能寒了諸位弟子的心。”張衝林說著拍了拍手,又出現了三隻白猿傀儡捧著十幾隻小丹瓶出現在了大廳中,將這些丹瓶放在了每位弟子的桌案上。
“這些是聚氣丹與血氣丹,老夫專門為諸位弟子煉製的,還希望諸位弟子能夠勤加修煉,早日助老夫練成秘術!好了,都散了吧!”張衝林如沐春風般的說道,如果不看躺在地上的沈淵以及那具血肉模糊的人影,估計有人還真以為他是一個好師父。
“多謝師尊!”朱子明第一個站了起來,朝著張衝林躬身行禮,剩下的弟子也是有樣學樣。
“諸位弟子都應知曉,血靈噬心之術為師門之秘,不可與外人道,違者逐出師門,到時沒有血氣丹壓製血靈,定會血靈噬心而死。”在一片多謝師尊中,張衝林悠悠的說道,還有意無意的看了躺在地上的沈淵一眼。
沈淵的余光突然看到一個有些眼熟的面孔,而那個灰衣弟子正在一臉驚恐的看著他。沈淵認出了這個人,這個灰衣弟子當然也認出了他。
“咦,這不是那個血池邊被我嚇得尿褲子的膽小鬼嗎?”
這是沈淵昏迷前最後一個想法,當他聽完張衝林的胡說八道之後,知道自己不會被當場做掉後,腦中緊繃的一根弦終於松了,乾脆直接的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