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捏了捏自己的鼻根,翻手將玉簡收起,一骨碌鑽出馬車車廂。此時天空才微微放亮,睡在火堆旁的眾人都已經將所有的東西打包收好了。
見到沈淵從馬車裡鑽出來,有些弟子還對沈淵投去嘲笑的目光。黝黑漢子走了過來,道:“小師傅,你怎麽出來了,我們都把東西收拾好了。趁著太陽還沒出來,我們多走幾裡地。要是等太陽出來,就走不了多遠了。”
沈淵對於那些弟子嘲笑的目光置若罔聞,臉不紅心不跳的對黝黑漢子說了聲“好”,就又鑽回了車廂。
也不知道是不是黝黑漢子對那些弟子說了些什麽,竟然沒有一個人和沈淵同乘一輛車,都擠到第二輛馬車上了。
對於這種情況,沈淵自然是求之不得,直接躺在了寬敞的車廂中,伴隨著馬車輕輕地搖晃進入了夢鄉之中。
昨夜,沈淵找了大半宿都沒在玉簡中找到靈明老道所說的小靈境,就只是粗略的瀏覽了一下,天就亮了,可見靈明老道在玉簡中到底塞了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現在有了補覺的機會,當然是先睡一覺再說。
沈淵一覺睡了個爽,一邊伸了個懶腰一邊掀開了馬車車窗上的簾布,卻沒有發現跟在自己身後的第二輛馬車,頓時就清醒了起來。
沈淵壓下自己有些疑惑的心情,掀開了車廂前方的簾布,那個憨厚漢子正坐在馬車上,一言不發的駕著車。
沈淵知道這憨厚漢子姓何,便直接開口問道:“何叔,怎麽就我們一輛馬車了,後面的其他人呢?”
憨厚漢子本身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聽到自己身後的動靜也沒什麽反應,待到沈淵發問,這才開了口。
只見這憨厚漢子扭過頭來憨憨一笑,道:“小仙師,你醒了啊。我們是去景州的,其他人是去湖州的,我們兩撥人不同路的。”
“不同路?”
這回輪到沈淵抓瞎了,他只知道湖州、景州是相鄰的州縣,至於同不同路還真不是太清楚。
“嗯,”憨厚漢子又把頭轉了回去,專心的駕著車,“我們是往東走,他們是往西走,走不到一起去的。海大哥吩咐我一定要把你親自送到景州,小仙師你就放心好了,絕對沒問題的。”
沈淵大致明白了憨厚漢子的意思,點了點頭,說道:“何叔,什麽仙師不仙師的,你叫我沈淵,小沈,沈小子都成,小仙師聽著別扭。”
“啊?這可不成,海大哥說了好多遍,叫我一定要叫你小仙師的,不行不行。”
憨厚漢子一聽沈淵這話,有些為難起來,連連搖頭。
沈淵見憨厚漢子這副模樣,也不再要求他改稱呼,就直接在馬車的車頭上坐了下來,和憨厚漢子人坐了一邊。
沈淵這一覺看起來睡得時間挺長,太陽已經過了正中間,往西偏了。
往身後看去,沈淵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度雲山的影子;往前看去,則是一望無際的土黃官道,道路邊種著稀稀拉拉的樹木,形成一片樹林,就是那樹長得都是歪歪扭扭,奇形怪狀的。
“這回應該是能擺脫張衝林了吧?”
沈淵雙手放在腦後,無不滿意的想到。
“接下來只要想辦法解決心竅裡的“血靈”就能萬事大吉了。”
沈淵借助怪蟲例行檢查了一番心臟中的透明小蟲,暗暗想道。
“咕嚕咕嚕嚕嚕嚕”
因為睡得時間比較久,錯過了早飯和午飯,沈淵的肚子突然咕咕叫起來,憨厚漢子聽了又是朝著沈淵憨憨一笑,從懷裡掏出一隻大白饅頭,遞給沈淵。
“多謝何叔!”
沈淵眼睛一亮,將饅頭接了過來,大口吃起來。
許是因為餓了的緣故,沈淵覺得這放了大半天的硬饅頭,滋味也是相當不錯。
“可別謝俺,都是海大哥讓我給你留的。為了趕時間,我們分開之前都是用饅頭墊肚子的。”
憨厚漢子的話似乎也是黝黑漢子教的,防止沈淵生出什麽誤會來。
沈淵自然不會想到,黝黑漢子為了防止沈淵誤會他們吃飯不喊他,而為難憨厚漢子,費了好大的勁才教會憨厚漢子說這些話。
沈淵三口兩口的吞下這只和他半張臉一樣大的饅頭,拍了拍手,又拿起馬車旁的清水喝了起來。
感覺到自己的肚子逐漸飽脹起來,沈淵這才滿意的長舒了口氣。
似乎自從進階煉氣期後,沈淵非比尋常的飯量也變得正常起來。沈淵估計自己以前的大飯量也是自己身體裡蠱蟲搗的鬼,吞吸自身的精血,導致沈淵只能通過大量的進食來彌補元氣的損失。
而進階煉氣期之後,沈淵能從天地靈氣中吸納能量補益自身,飯量也就自然而然的變正常了。
打了個響亮的飽嗝,沈淵將水壺放回原位,問道:“何叔,我們要多久能到景州啊?”
憨厚漢子沉默了半晌,摸了摸腦袋,這個問題海大哥沒教過啊,這怎麽回?
又思考了一會兒,憨厚漢子不確信的回答道:“按照以前的情況來算應該要一個來月吧......”
說著,憨厚漢子又有些猶豫起來,嘴裡發出遲疑的聲音,似乎在整理語言。
沈淵也是看出來了,這憨厚漢子本身就不怎麽會說話,之前說的話那麽通暢,指不定就是黝黑漢子教的。
沈淵也沒有催促的意思,憨厚漢子這話明顯有下文,一邊看著路邊的風景一邊等待起來。
“不過,現在的光景不大好,大鄭國和草原的韃子在打仗,好多地方亂起來了,生出了好多山賊土匪,以前能走的路,也不知道這回還能不能過去。”
就這麽幾句話,憨厚漢子硬是憋了好半天,說的時候也是磕磕巴巴的,說一句要想好半天。
沈淵也是放棄了和憨厚漢子繼續交流的想法,這要是聊起來,估計要把人急死。
“大鄭帝國的局勢竟然糜爛到這種地步了嗎?”
沈淵對於憨厚漢子所說的情況感到不可思議。
自從大鄭帝國和風瀾草原開戰也不過三四年的時間,這麽短的時間裡,國境內部就能生出山賊土匪,佔山為王,設卡立障,從而攪亂正常的交通秩序。
照沈淵以前的歷史經驗看來,能有這種情況出現,就算沒有韃子和大鄭開戰,大鄭朝滅亡也是遲早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在修仙世界中,歷史的走向會不會如沈淵所預料的一樣。
畢竟,在高階修士面前,王朝興滅也不過彈指一揮的事情,強大的實力可以鎮壓一切敢於反抗的勢力。
“照這樣說,大鄭帝國背後的天心劍宗拉了胯了?”
沈淵倚在馬車框上,漫無邊際的想著。
“哦,對了。”
憨厚漢子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猛地叫了一聲,驚得神遊天外的沈淵一個激靈。
憨厚漢子也為自己的一驚一乍朝沈淵遞了一個不好意思的憨憨笑容,說道:“海大哥讓俺和小仙師說一聲,去景州的路上不太平,要是有什麽劫道的事還要小仙師出出力,幫幫忙。”
“還說,我老何是個笨手笨腳的粗人,只會幾招鄉下把式,別的什麽都不會。讓小仙師別和俺一般見識,要是真碰上劫道的,最好是能保住俺的一條小命,別缺胳膊斷腿的就成......”
也真難為這憨厚漢子記了這麽多話,還能斷斷續續的說出來。
沈淵則是皺起了眉頭,轉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的烏黑車廂以及車廂上插著的小旗,小旗上還繡著“丹陽武院”四個大字。
沈淵有些難以置信,不解的問道:“真有人活膩歪了,敢劫丹陽宗的馬車?就不怕被丹陽宗的仙師連窩端了?”
“有的。”憨厚漢子臉上閃過一絲害怕,“丹陽宗的仙師可不會管這種事情。”
“以前還好,丹陽武院的名頭還能嚇住一部分山賊路匪,但是最近不行了,那些人都瘋掉了。”
“有幾個離開度雲山去買賣貨物的兄弟就一直沒回來過,好幾個月了,大家夥兒都說這些人都被那些山賊殺了吃掉了,再也回不來了。”
可能是恐懼起到了效果,憨厚漢子這些話倒是說的流暢一些。
“離譜!”
沈淵原本因為逃離張衝林的魔爪而無比高興的心情,頓時就有些不太高興起來。大鄭帝國的情況比沈淵想象的還要糟糕,吃人這種情況都發生了?
雖然也有可能是憨厚漢子以訛傳訛,情況並沒有吃人那樣糟糕,但是沈淵的心情也急迫起來,他哪裡會想得到,自己連跑路的時候,都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啊?
沈淵對著憨厚漢子點了點頭,應了一聲,說了句“知道了”,就鑽進了身後的車廂裡,準備開始打坐煉氣,好讓自己快點進入煉氣期二層,同時讓自己的自保之力更強一些。
“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有保護他人的機會,當真是世事難料。”
沈淵頗有些無奈的想到。
沈淵對於自己的身手還是有一定的自信的,覺得自己應付個把小毛賊應該不在話下,但是要在自保的同時保住憨厚漢子的性命,他還是感覺有些壓力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