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鳳傳奇之紫竹林篇 第104章 繳H

客棧大堂，易無憂正和幾個肅毒軍的軍士吃飯，看到顧宗義下樓，招手道:‘這裡有你喜歡的酒！原來這叫槐花釀。店家說，這裡的人在女兒節，採集白槐花，封甕釀至七夕。是他們在婚禮喜宴上必備的。聽說，平日多喝，能帶來好姻緣！’

顧宗義接過易無憂遞過來的酒盞，一飲而盡。

‘喝慢點，想要好姻緣，也別那麼急！’易無憂說笑:‘可別像上次那樣，喝醉了，淨說胡話！’

‘宗義喝醉?’南宮化羽帶著弟妹出現，坐下與眾人一起吃飯:‘這可是聞所未聞！’

易無憂正要細講，門外走進一群人，南宮化羽大眼珠子彷彿顫了顫，騰的站起，失聲喊了聲。

‘姑姑！’

正在門口，拍打裙角雪花的南宮惜柳，抬頭一瞥，喜忖當真踏破鐵鞋無覓處！身上長途跋涉的疲勞，頓時一掃而空！原來，她在子規城，收到張依依的遺言，知道了大將軍府在京師遇上的平地風波。悲愴中，與家人連夜趕赴鹿都，按照張依依的意願，準備接走兩名幼子，南宮沁，南宮薇。不料一波三折，來到鹿都，又被告知侄兒們被劫，不得不得再上路，奔赴簡州！

好在，離鄉千裡，終親人團聚！

南宮惜柳抹了抹眼角，一一將侄兒們，擁入懷中。

*

翌日，南宮惜柳，和小輩們一起，踏上回程。

走了幾日，來到邊境的巨靈關。這一晚，南宮化羽和兩位好友，來到南宮惜柳面前，商量道:‘姑姑，我們還不能離開簡州！’

南宮惜柳詫異，忙問原由。

南宮化羽瞥了同伴一眼:‘我們還有一位好友，來了簡州。他是三千寺的僧侶......’說著，便道出神秀是如何因為要解救自己而失蹤的。他必須將人找回，方可安心離開。

南宮惜柳沉吟半餉，道:‘你們毫無頭緒，如何尋人?’

‘南宮姑姑，我們並非毫無頭緒！’易無憂搶道:‘化羽說，他今日在巨靈關，看到了神秀！’

南宮惜柳聞言，側頭看向侄子。南宮化羽在姑姑的目光下，不覺俯首，喃喃道:‘進城時，看到一年輕僧人。我越想越覺得，那人是他。姑姑，你和沁兒，薇兒先走一步。反正你們和我們不同路，你們回子規城，我們回鹿都。找到神秀，我們便會立即回百裡巷！’

南宮惜柳知道，侄兒心中盡是對智者神童可能葬身竦關的那場雪崩，死在父親手中的愧疚，當下也不好阻止:‘好。我有海叔他們幾個家人，陪著上路。你父親派來的那些肅毒軍將士，就和你們一起去找人吧！’

‘不必了！’南宮化羽忙道。

‘為什麼?’南宮惜柳不解道。

‘呃......姑姑要照顧弟妹。從簡州，到梁州，千裡迢迢，身邊還是多幾個人為好。我，宗義和無憂都可以照顧自己。’

數日相處，南宮惜柳觀察出來，顧宗義和易無憂，心智，擊技，皆有過人之處，更難得是，他們骨子中皆有一股韌性，能吃苦耐勞，絕非一般貴族。

思量半日，為成全少年的道義之舉，還是答應。並告訴他們，在西府，若店門掛著一撮蘆葦的地方，是當地人買賣消息的所在。也許，那裡會有神秀行蹤的消息。

一行人在巨靈關前，分道而行。

目送姑姑與弟妹在官道上越走越遠，南宮化羽心中不捨，思緒混亂。

‘化羽，別發呆了！快帶我們去，你見到神秀的地方吧！’易無憂催道。

南宮化羽聞言不由一怔，略顯徬徨地看向顧宗義。後者一如既往的目光堅定，他內心的波動，方平靜下來，剛要回話，卻聽顧宗義道:‘我們還是先弄幾張，神秀的畫像吧！’

*

天烽山脈，天色晦暗。

高入雲霄的山巒上，冰雪掩映之下，有一條一尺寬的小徑，懸於萬丈深淵之上。

這是唯一一條，從河間平原，不經竦關，通往山西的路。

‘毒龍袈裟’不眛和尚，一手摸索著山邊縫隙，保持平衡，一手彎向後，扶著綁在背上的少年，緩緩向前。腳下險滑，一步一心驚，耳邊山風淒厲，越聽越膽戰！

走到這裡，已氣喘籲籲，大汗涔涔。他背上的少年，眼皮半垂，眉梢掛雪，不知是睡是醒。

少年竟是神秀。

原來竦關被破之日，神秀在雪崩中，救起不眛，利用高超輕功，翻越雪浪，奔往河間平原兩側的山陵高地。無奈一個雪浪撲來，將兩人沒入雪海。被洪流衝了半裡，神秀醒覺，抓住一角山石，拉扯兩人，逃出生天！

一番超人勞力，神秀爬上一安全之地，立即氣衰力竭，倒地不起！

不眛此刻方瞥見，神秀的後腦高高地腫起一塊，不覺恍然:雪浪夾帶有硬物，之前那一砸，恐怕傷及頭顱。原來少年早已受了重傷！

之後，神秀便沒有完全醒來。任憑不眛又打又罵，仍雙目呆滯，毫無反應。不眛無可奈何，把神秀綁在身上，從隱蔽小路，返回山西。

‘我們回到山西，東山再起！’不眛一邊小心攀爬，一邊暗忖:‘南宮鬱！這盤棋，還未定局！肅毒軍，勝澤軍，瑞武，這筆血債，你們通通要歸還！’

他正想著日後的復仇大計，腳下稍稍用力，一塊山石突然鬆動，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拋！

背後因為有神秀的重量，只是微微往山崖那邊一靠，危險的平衡，頓然消失！

‘啊～～’

慘叫很快被風雪淹沒，翕忽不聞.....

*

不眛再次睜眼，老人正在他腫起的右腿膝蓋，敷上不知名的草藥。恢復知覺後的疼痛，驟然而至，他倒吸一口涼氣！

老人攢起長及眼睛的兩道眉毛，嘀咕著道:‘別動，快好了。’

不眛發現自己身處一間搖搖欲墜的小木屋中。牆上掛著一張張獸皮，散發著腥臊。火坑上的瓦鍋，飄來誘人的肉味。瞧見神秀半躺在牆角一堆柴木中，呆呆地看向自己，紊亂的心緒才為之一定。

天不絕人！自己的膝蓋骨，雖然碎了，但兩人墜崖，還是活了下來！

簡單交談後，知道正為自己療傷的老者獨自隱居山中，靠打獵撿柴為生，不眛連忙謝過:‘敢問老人家，此地可仍是天烽山?’

‘老窩山。’老獵人操著濃濃的口音，道。

老窩山，不眛心頭一動。原來，他們已過了竦關，進入山西地界！從老窩山，再走百裡，便有招搖教的據點。只要他的斷腿恢復至可下床，兩人徒步，也能回到本營！

想到這裡，不眛不由心喜。

‘老者大名?若不嫌棄，小可日後定回來，接你出去養老！’他接過老人遞過來的一碗肉湯，誠心道。

老獵人愣了愣，搖頭道:‘山外的人，管我叫老窩。老了，不走啦！’說著，指向神秀:‘小的，俺不會治。身子好好的，魂好像摔沒了。’

不眛聞言，心頭一沉，道:‘他不是摔的，他是生病了。’

老窩沉思半刻，忽然道:‘離魂症?’

不眛詫道:‘老人家知道此病?’

老窩幽幽道:‘好多年前，我遇上個女的。她從人販子手裡逃到這山裏來。她說自己是從清洛來的，說起她的家鄉，說她們那邊有個大林子，比我們簡州所有的林子加起來，都要大！裡頭有一隻比熊還大的雪狼！那雪狼有一對綠色的眼睛！人如果撞上它，盯著它的眼睛一下，魂魄就會抽走！從此不再醒過來。我瞧著，就像那小哥那樣！那女人說，那叫‘離魂症’。也說，想治好離魂症，還要被那雪狼的綠眼再看一下，魂魄才會回來！’

清洛，有森林，有雪狼的地方，應該是六方的千樹部！不眛一邊細聽，一邊暗忖。

千樹部，比鄰簡州西面邊境，也就是山西地界。此地會出現千樹人，不足為怪。碧眼雪狼，應該是六方的部族長老，為嚇唬孩兒，不讓他們亂入森林所編的故事。不眛心中雖失望，卻繼續聊道:‘看一眼，就能治好?’

‘嗯，不過那頭綠眼雪狼，只有很冷的時候才出現。大寒時節，差不多就是現在吧！呵呵，可是天那麼冷，走兩步，就要被凍僵，誰敢入深林啊，那不是尋死?所以說，那個病症，是治不好的.......’

‘??’不眛心頭一跳，默然不語。

兩人閒聊著，屋外的獵狗突然狂吠。

老窩抱怨道:‘大寒天的，誰來了?讓那畜生亂叫。’說著，踱步出去。

過了一小會兒，門外傳來雜遝的馬蹄和人聲。不眛一驚:‘來人不少！’

伴隨獵狗的哀嚎，房子的木門‘哐啷’一聲倒下！老窩橫著的身軀，夾帶風雪，破門而入！

轟的一下，老窩軟軟地趴在地上，掙扎幾下，倏忽吐血而亡！

兔起鶻落，情勢大變，不眛不禁呆若木雞！

就在他發愣時，幾名裘衣大漢，踏入小木屋！其中一位，拿著一隻斷了氣的獵狗，叱道:‘王八羔子！餓死老子了！快把這畜生燉了！’說著，把狗直接扔進火坑。

說話之人，身長腰粗，一頭赤髮，小眼透著凶光。他的身材最為高大，應該是闖進屋中這群人的首領。只見他正要在火堆旁坐下，猝然瞄到不眛和神秀，勃然大怒:‘操你娘的，怎麼還有人?想嚇死老子?來來來，把人一併宰了，燉個人狗一鍋，哈哈哈！’

赤髮大漢剛說完，身後一名容貌猥瑣的漢子，舉刀劈向不眛。

‘慢！’

一位面色古銅，媚眼上吊的婦人忽然閃了出現，朝那赤髮大漢，道:‘好哥哥，他們看起來不像鄉裡人，讓我先問問。’說著，走到不眛跟前，對他端詳一番。

不眛運起僅有的內力，灌入雙掌，隨時準備發難。他忖度，屋裡屋外，約來了二十幾人，有馬，每人一臉橫肉，身材精壯，刀叉護體，像是強盜。自己行動不便，但拚死一搏，應可自救。只是神秀......他不得不改變想法，假裝客氣道:‘各位好漢，在下眼拙，不知英雄大名?’

不眛的一口官話，令眾人一愣。

婦人一臉媚笑，眼珠仍上下打量著不眛:‘是東府來的和尚?和尚，知道了我們的身份，對你沒有有好處。你還是先告訴我們，你是誰?’

不眛想了想，坦白道:‘在下不眛，江湖外號，毒龍袈裟。’

房中眾人明顯一怔，似乎都聽過這個名字。赤髮大漢眼露警惕，婦人則難掩興奮。只聽她拱手，柔聲道:‘原來是招搖教的大人物。妾，賤名春娘，人稱芍藥仙。這是妾的當家，‘赤面虎’鐵山。幸會，幸會！’

陰山神侶?他們夫婦不是濟北的綠林人物?怎會出現在山西?不眛暗自疑惑，口中客氣寒暄。

赤面虎‘哢嚓’一聲，把獵狗的腦袋扭下來，冷道:‘招搖教的大護法，怎麼會在荒山野嶺?怕是假的吧！’說著，把殘骸扔給手下剝皮，又望了一眼牆角:‘那又是誰?小護法嗎?’

芍藥仙盯著不眛，眸中閃過精光，似乎也要他作答。

不眛微露慍色， 哼了一聲:‘這裡是山西！招搖教的天下，誰敢冒認護法?’

‘那也是！’芍藥仙答道，看向赤面虎:‘好哥哥，我們不正要找聖教嗎?在此遇上了，當真天意！’

不眛聞言，詫道:‘陰山神侶，出現在山西，是要投靠我教?’

赤面虎聽到他知曉自己的大名，臉色軟了下來，吐了口痰，道:‘不是投靠，是做買賣！’

‘什麼買賣?’不眛疑道。

芍藥仙笑臉盈盈地解釋了一番。原來他們夫婦，與手下在濟北，劫了一批送往山西的府兵軍馬。戰馬，有上百匹。近日，招搖教教主在翠雲關被梟首，郭太守的府兵和冥靈侯的肅毒軍，已攻進山西。山西大戰，一觸即發！平地打仗，馬匹可貴。他們便假裝府兵，通過被肅毒軍把守的竦關，準備把軍馬，轉賣給山西的招搖教。

不眛聽到軍情，是又怕又喜。怕的是，肅毒大軍果然已過竦關，進入山西！喜的是，老怪物死了！自己趕回本營，掌管帥印，便是招搖教之主！當下，拍掌道:‘好！你們五日內，把我和馬送到英招山，我會按市價三倍，買你們的馬，如何?’

市價三倍?赤面虎和芍藥仙對望一眼，前者一臉猜疑，後者卻面露喜色。

*

翌日，陰山神侶，和二十幾名手下，點燃老獵人的木屋，帶著不眛，神秀和那一百二十匹軍馬，離開老窩山。他們一行人，繼續假裝府兵，趕往簡州與千樹邊境，一處名叫‘英招山’的所在。

英招山，正是招搖教，隱藏在山西荒漠中的，主要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