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賓,如今這魔器線索我們已經到手了,可以交差了,咱們又何必以身犯險呢?直接發信號給陳大眼他們,等他們來了之後再穩妥行動不是更好嗎?”作為隊伍裡唯一的女生,也是比較典型的小心謹慎性格的女生,潘佩此時對於沈賓讓大家冒險前往魔器所在地的決定有些不解和抵觸,畢竟在她看來,他們幾人實力並不算出眾,如今功勞已經到手著實沒必要再橫生枝節。
“我只是想讓大家一起去看看,又沒有硬要做什麽的意思,只是看看的話想來是無妨的吧!再說了,這魔器線索是從大師兄手裡得來的,如果咱就這麽交上去,也沒有多大功勞...”沈賓其實也不是個喜歡冒險的人,這點從其當初決定坐觀暗影教和自然之盟等人的爭鬥就可以看得出來,但他也不想就這麽勉強交差的把線索帶回去了事,這樣得到的功績可不夠讓他拿來申請調到什麽好地方。事已至此他做這種冒險的決定,顯然是出於私心和無奈,故而此時對於潘佩的質疑也不好剛愎無視,只能略顯溫和的安撫解釋道。
“唉...行吧!對了,那個魔器所在的大致位置是血龍城對吧姚茜?”見沈賓都這麽說了,她也是沒轍,畢竟總不好因為這事又投票吧,況且先前是只有他們萬法門的人,但如今又多了這些外部盟友,總不好讓人看到他們萬法門意見不合的笑話。因此也只是輕歎一聲,轉而朝一旁正在和同門短發男子聊著什麽的綠袍女子問道。
“嗯!沒錯,根據波動感應到的距離方位,魔器確實是在血龍城那裡,確切的說應該就在血龍城中,似乎沒怎麽移動...”綠袍女子雖說不是星州這裡的修士,但她作為西荒勢力的高階修士,對西荒的地理自然是有所了解的,甚至連如今魔器所在的血龍城她也曾經去過,故而此時聽到潘佩的提問,不假思索便一臉肯定的答覆道,只是說到最後不知為何語氣中卻是有些遲疑的樣子。
“血龍城好像是中型勢力血刀門的主城吧?莫非這魔器在血刀門的人手中?而這些事也是血刀門做的?”潘佩雖然是南疆人,也沒有像殷昱,林小山他們那樣見多識廣,但對於天下一些中型以上的勢力主城還是略有了解的,於是便接著追問道。
“...唔...確實是血刀門的主城...只是這血刀門在我西荒也算是名門正派...私藏魔器這種事情可能有...但利用魔器血祭生靈這種事情...我卻不太相信是他們做的...”綠袍女子姚茜這時有些沉吟地說出了她的看法,這也是她先前有些遲疑不解的原因。
“管他正派不正派都和我們沒關系,我們現在過去主要是看看魔器到底在誰手裡,有沒有奪過來的可能,至於這些事究竟是誰做的,我不關心也不想去管!”一旁的沈賓,聞言卻是掃了一眼他們萬法門一行其他人,面無表情的說道。
“...額...”聽到沈賓此語的自然之盟和銀色黎明五人都陷入一陣沉默,紛紛相顧無言。沈賓對此事的態度雖說他們早有預料,但真正聽到時仍是忍不住一陣悵然,也不是說對方這樣的態度不對,事實上超級勢力的人,不...應該說絕大多數勢力的人,不都是這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視弱小生靈如草芥螻蟻一般的態度麽?或許不合時宜的是他們吧,或許是他們強人所難了。
“逝者逝矣...呵呵也罷!左右我們只要能讓魔器不落入邪魔外道手裡,便就是為這些弱小生靈做件好事了!”短發男子厲萬鈞思忖了片刻,轉而環顧他們其他四人似是有些豁達地笑道。
“也是...嗯?厲兄你看那裡有個修士?氣息很微弱,好像情況很不妙的樣子!”銀色黎明那名穿著銀甲,扛著大劍盾牌的秦姓青年男子微微沉吟,也有些無奈的附和了對方一句,只是這時他卻是感應到了什麽,朝他們禦空趕路下方的某個灌木叢看去。而此時,原本早已感應到,但卻無動於衷,最起碼是表現得無動於衷的沈賓六人,也不得不停了下來。雖說沈賓不愛多管閑事,但以他們如今的實力,若想做點什麽也容不得他們撇下這些心懷正義的盟友。
“唔...此人看樣子是使用了禁術透支過甚的結果,身上的傷勢也不輕!姚道友,你先用治愈系法術幫他治療一下傷勢吧!咱幾個也沒有緩解禁術透支的辦法,只能等他慢慢緩過來再說了!”正義盟友五人閃身來到那處灌木叢後,銀色黎明那銀色長袍叫迪雅羅達的美女,先是放出一道白色光幕,掃過眼前這個半躺在灌木叢中的青年男子之後,眉頭微蹙地朝一旁的姚茜說道。這是一個穿著製式勁裝的青年男子,如果他們沒有認錯的話這應該是星州第一勢力,也是星州第一中型勢力司馬世家修士所穿的服飾,這名男子此時身上的勁裝已有多處被刀劍之類的兵刃劃破,縫隙中還看得到不少猙獰的傷口,同時其身上還有不少焦黑之處,想來應該是一些火系法術造成的。這名青年男子此時已然陷入了昏迷之中,但其雙眼之間的眉頭卻仍是深深皺起,不知是身上的痛苦所致還是有什麽放心不下的事情,其一隻手也死死地攥著手中的單刀,但卻不見刀鞘,也不知是原就沒有刀鞘還是和什麽人爭鬥過程中遺失了...
“這人應該是司馬家的人吧?在這星州地界上還有人敢撫司馬家的虎須對付司馬家的修士?想想都不太可能吧!”銀色黎明秦小力看了看這名蜷縮半躺在灌木叢中的青年男子,言語間很是疑惑。因為星州大部並無大型勢力管轄,而司馬世家作為星州最強的中型勢力,這些年在星州可謂是作威作福,四處征伐擴張,其聲勢比起他們銀色黎明和自然聯盟這些大型勢力也不遑多讓,向來只有司馬家欺負別人的份,什麽時候司馬家的修士也有這麽淒慘的時候了?而且眼前這名修士看著挺年輕,修為感應著卻不弱,已然是六階了,這般天賦想必在司馬世家應該也是很核心的子弟,怎麽會傷成這樣在荒郊野外等死?
“哼哼...想知道原因把人弄醒不就清楚了?潘佩,這人是使用某種類似血祭霸體術一類禁術導致的透支情形,你用蘊神水幕給他恢復一下精神透支就行了...咱可沒功夫擱這瞎耽誤,真是哪哪都少不了正義的俠士!”沈賓和潘佩等人此時也落在了一旁,同時沈賓表情頗為不爽地掃了一眼,五位正義盟友和灌木叢裡的年輕人,隨即輕哼兩聲朝身邊的潘佩說道,想來是眼前這幾個盟友的善舉勾起了他一些不好的回憶。
“沈兄你們有辦法恢復他的精神透支!?太好了,諸位不愧是超級勢力出身,才學著實是讓我等汗顏!”銀甲秦小力此時聽到對方竟有辦法恢復禁術透支,不由得臉上一喜,很是開心的讚歎道。不過他細細想來也覺正常,一般中型勢力的修士執行任務,因為人員充備的緣故,很少有單人執行的,很多時候都是幾人組成一個小隊;而大型勢力實力自然就更強了,不僅是以小隊的形式執行任務,甚至絕大多數情況下,隊伍裡還會配備一個治愈系的修士,比如自然之盟二人組裡的姚茜,和他們銀色黎明三人中的迪雅羅達,都是精通一些治愈系和輔助系的修士,這樣的組合能讓他們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生存率和任務完成率大大提升;而到了超級勢力那就更不用說了,像這樣執行任務的高階修士隊伍裡,不僅有精通治愈系的修士,還會有一些特別方向的輔助系修士。就如眼前雙手撐出半球形水幕籠罩著灌木叢男子的這位女修這樣的,連恢復禁術透支法術都會的輔助向修士。隊伍中有這樣的修士,那麽同行修士在戰鬥中使用禁術的代價將降到最低,如此一來戰鬥力怎麽可能不強?甚至秦小力在和對方交談過程中還知道,他們六人不過是一個小分隊罷了,還有十來個隊友在奈州那邊...想到這裡,秦小力心中也是泛起一陣莫名的苦澀,大型勢力和超級勢力之間的差距當真是宛如天塹...
“呃...”過了好一會兒,包裹在水幕中的青年修士眼皮微微一動,嘴裡發出一聲微若蚊鳴的呻吟,似乎是要醒過來了,“嗯!?...你們是什麽人!?這...?”果不其然,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後,這名青年男子似乎是感應到自己籠罩在別人靈力中的緣故,眼皮奮力的張開了一條縫,接著看到眼前這些陌生的修士時,不由得心下一驚,條件反射地攥起手中的長刀,雙目陡然睜開,待看清了眼前這些修士後,臉色的懼意卻又似乎減去了幾分,神色稍霽地問道。
“呵呵...道友勿慌,我等是銀色黎明修道院的修士,而其他幾位則是自然之盟和萬法門的道友!”此時秦小力笑看著神色緊張的青年修士,語氣平和地略微介紹了一下,在他說到自己是銀色黎明的人時,青年修士臉上的緊張驚慌神情終於是消散了大半,人的名樹的影果真不假,想來是這青年修士,也知道銀色黎明的修士不會有什麽壞心思的緣故。
“唔...竟是銀色黎明和其他名門前輩出手搭救在下,此番卻是在下失禮了!在下這就給各位前輩賠罪!”青年修士下意識感應了一下眼前這十來人的修為,發現無一不是在他之上的虛境修士,這不禁讓他心中驚恐不已,同時他也從自己身上殘留的自然系治愈法術波動,和這些修士身上的穿著知道對方應該所言非虛,想來真是銀色黎明和自然之盟等勢力的修士,這也讓他心中徹底地放下了戒備,接著一臉愧疚地朝眾人拱了拱手致歉道。
“呵呵...無妨無妨,想來賢弟先前遭逢苦鬥,有此過激反應也屬正常!只是賢弟應該是司馬家的傑出子弟吧,怎麽在星州這地界還會有此境遇?這著實讓愚兄和幾位同道很是不解,如果方便的話不知賢弟可否為我等解惑一二?實不相瞞,我等如今正有要事要在星州盤桓,若是星州有什麽變故的話,我等也可以有所應對呵呵!”秦小力見對方臉上的戒備已去,便也輕松地朝對方擺擺手笑道,說著還問了問他們心中都有些關心的問題。
“唉...諸位前輩是為了大林城和樺城的事情來的吧?”聽罷秦小力的疑問,這名青年修士先是一陣遲疑,接著又下意識地望了眾人一眼,神情間糾結了好一會兒。然後才輕歎一聲,說出了一句讓在場除他之外所有修士都驚詫不已的話來。
“嗯?...你知道血祭這兩座城的是什麽人!?”沈賓這時率先反應過來,直接閃身到青年修士的跟前,一臉陰沉地質問道。雖說如今血祭這事鬧得人心惶惶,很多臨近城市村鎮上的平民都逃難去了,知道這事的人很多,但在他們還未開口詢問之前,對方就如此篤定的道出了他們這些人目的,想必若不是知道些什麽絕不是這樣的答覆。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是什麽人做的...我知道得很多...可知道得再多又有什麽用呢?我什麽都改變不了...什麽都做不了...誰都救不了...阿蓮...”面對沈賓此時不掩威脅意味的追問,青年修士卻是渾然未覺,只是神情苦澀地點了點頭,言語間目光也迅速暗淡了下來,聲音中還摻雜了微微地哽咽。
他叫司馬晨風,是西荒大陸星州第一勢力司馬世家的人,然而這樣的出身也並未給他帶來什麽優渥的條件,因為他只是司馬世家家族偏遠旁支的一個旁系子弟。這點和同樣萬法門沈家出身的沈麟很相似卻又大為不如,因為萬法門沈家好歹是超級勢力的核心家族,即便是很偏遠的旁支旁系,沒有嫡系直系那樣生來就有各種充足的修煉資源,但作為沈家之人至少在普通生活條件上是算可以的,最起碼沈麟的家境在普通人家庭中也算是中上的了,不然也供不起他去萬法門內門學習的花銷。但若是像司馬家這樣,僅僅只是中型勢力的偏遠旁支旁系家庭的話,那真就是和土裡刨食的平民沒有任何不同了。特別是在西荒這樣一個紛亂的地方,普通平民的日子,也遠比南疆那穩定繁榮之地的平民要難過得多。具體有多難過呢?最直接的體現便是在司馬晨風的修煉天賦被發現,被吸納入族地之前,能吃飽飯的日子都屈指可數!他在家中原本排行老三,然而現在卻是家中年齡最大的孩子,因為在他前頭的兩個姐姐,在他幼年記事後沒多久便不知道怎麽就沒了...關於他這兩個姐姐的記憶他如今很模糊,但卻很少敢去想起,又或許是因為不敢去想起所以潛意識裡選擇了模糊......好在在他不知道過了多久挨餓的日子後,總之在他十歲的時候吧,因為司馬家每年都會從十歲左右適合開始修煉年紀的族人中,遴選出有修煉天賦的孩子送往族地修煉,於是被檢測出具有三靈根天賦的他,便被吸納到了司馬家族地的修士學校,從此他也就告別了挨餓的日子,甚至表現優異的他,還能時常得到一些獎勵被他寄往家中改善家人的生活。就這樣,他就一直在司馬家的族地修煉直到成年畢業,同時原本並不算優秀的三靈根天賦的他,也因為其在刀道上展現出來的天賦,讓很多族中高層長老看好,甚至還拜入了一位身居高位的刀修長老門下,成為了長老親傳,司馬世家的核心成員。同樣因為他努力奮鬥的緣故,他家的境況也是越來越好,甚至很多時候他都以為這便是屬於他的幸福人生了......然而就在一個多月前,他接到了一個任務,一個絕密任務,一個只有他這樣司馬世家核心成員才能接觸到的任務,就是跟著司馬家少族長司馬曜前往血刀門的樺城進行血祭。修為已達六階,甚至離虛境也不過是臨門一腳的他,當然知道利用魔器進行血祭代表了什麽。原本早已對司馬世家有著深厚歸屬感的他心中雖有不忍,但也是能夠硬著頭皮去執行的。可問題是他的愛人,他的未婚妻,他在一次執行任務中認識,並相愛的一個叫玉蓮的平民女子恰恰就是樺城人...所以這讓他在接到這個任務時驚懼不已。不過這其實也不算什麽,他們是要去血祭整個樺城億萬生靈的,其中有沒有玉蓮一家倒也完全無所謂,因此他便想在執行血祭之前通知並救走玉蓮一家。可就在他偷偷前往樺城途中之時,這事兒卻被他在司馬家的一個死對頭知道了,誣陷他和血刀門暗通款曲,欲將血祭的事情泄露給了血刀門。因為他本不過是旁支旁系族人,司馬家對他的信任有限,因此便立刻派人捉拿他,並且也提前發動了血祭,最後他的未婚妻玉蓮也沒能等到他去救,便已然在血祭中香消玉殞了。知道了這個噩耗的他,在面對司馬家捉拿他的修士時,便立刻奮起反抗逃脫追捕,逃了一個來月直到三天前最後一次從追捕修士手裡逃脫後,便出現了先前在灌木叢裡瀕臨絕境的場景。
“晨風賢弟,既然你和司馬世家的人已經是勢同水火,為何不願站出來跟著我們一起向其他勢力指證他們的罪行呢?你的玉蓮是不在了,可是你忍心再看到更多如玉蓮一般的平民,在司馬家的惡行中喪生嗎?”聽完司馬晨風斷斷續續近乎喃喃自語卻又咬牙切齒的敘述後,眾人總算是對這些事情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只是在秦小力邀請前者出面向各大勢力指證司馬世家的時候,對方卻拒絕了,對此秦小力表示有些不解。
“想必是因為家人吧?晨風的父母弟妹如今都在司馬家手中,在他們抓到晨風之前,出於顧忌想必不會對他的家人出手!但若是晨風出面指證司馬家怕就不好說了!”一旁自然聯盟的厲萬鈞卻是比秦小力要世故得多,故而一眼便看出了司馬晨風心中的顧慮。
“唔...那這樣吧,你可以先跟著我們,一則我們可以盡量護你周全,這樣你的家人也可以安全些,再者如果回頭我們有機會幫你救出你的家人,屆時你便可以後顧無憂的出面向各大勢力指證司馬家的罪行了,如何?”秦小力聽完厲萬鈞的話,也覺得若讓此人貿然出面指證司馬家,恐怕對方的家人還真可能遭遇不測,要是因此害了對方的家人那便是不義了。因為在他們銀色黎明的聖光之道中,只有犧牲自己才是正義的,斷沒有為了大義犧牲他人的說法,為了多數犧牲少數的不是正義,因為誰都不會想成為被別人犧牲的那個。於是轉而思忖了片刻,向眼前的司馬晨風提出了一個相對折中的提議來。
“...”這名衣衫殘破不堪,眉眼間卻不乏英氣的年輕人聽到秦小力的提議,陷入了一陣沉默,既沒有同意對方的提議,也沒有出聲拒絕,同時神情間依舊滿是苦澀,矛盾和糾結。
“好了,耽誤的功夫夠多了,如今事情清楚了,不管是為了魔器,還是你們為了阻止司馬家可能再進行的血祭,我們當務之急都應該接著趕往血龍城才是!晚了怕是你們又得跟你們的信仰懺悔了!昱哥,咱們走吧!”沈賓此時也不願再繼續跟這名青年修士磨蹭,甚至撂下這句話後都不再等這幾個正義盟友的回應,當即朝一旁的萬法門幾人揮了揮手直接帶人離開了。當然,這是因為他知道這些個正義盟友肯定會跟來的緣故,畢竟即便他們肯拋棄魔器不管,正義的盟友也不會拋棄正義不管。
這是一座仿佛是匍匐在這叢林中的巨獸一般的巍峨城池,城池的設施布置倒是和別處沒有什麽不同。只是這城牆上和城門口的守衛都是一個個穿著血紅戰甲,挎著單刀的修士,顯然都是刀修。好像這血刀門的門主也是刀修,甚至聽說和熊州的刀城城主似乎還有些淵源的樣子。不過如今看這些守衛一個個都如臨大敵,神情肅然的樣子,卻是和別處打著哈欠登記收入城費的城衛大為不同。也不知他們是被如今這鬧得人心惶惶風聲鶴唳的全城人口失蹤事件給嚇的,還是血龍城的守衛向來都這樣,此時站在城門口不遠處的沈賓盲猜是前者,畢竟就算是南疆最大的城市南都,平日裡城衛也不見得會這般嚴謹。
“唔...這魔器還真就在這血龍城中了,可魔器不是在司馬家的人手裡嗎?怎麽跑到城裡去了?血刀門的人看著挺像那麽回事,實則居然全是垃圾,人都堂而皇之地將這樣一個定時炸彈帶進城了,這些人還一個個擱這傻不愣登,一臉認真卻渾然不知的樣子,我就呵呵了!”大胖子賀明這會兒拿著那件有魔器波動的法寶仔細感應了一番,隨後滿臉不屑地看著眼前這些一絲不苟站崗的城衛嗤笑道。
“呵呵賀兄,其實這也不怪他們,這魔器如果不注入靈力激發,即便是對異界能量器物感應很敏銳的我們,怕都是不容易察覺,更別說這些對魔器知之甚少的血刀門修士了!走吧,咱們還是先看看能不能進城吧,這魔器在司馬家這樣的邪修手裡多留一分鍾,無辜生靈就多一分危險...呃...晨風賢弟抱歉,我不是說你呵呵!”一旁的厲萬鈞聽到賀明的嗤笑,忍不住搖搖頭笑著替這些無故躺槍的血刀門守衛解釋了一下,言語間隨口蔑稱司馬家的修士時,突然眼角瞥到了此時跟在他們後面,但已把司馬家修士服換掉了的司馬晨風,忍不住心下一陣尷尬,轉而尬笑著朝對方致歉道。
“...”這會兒司馬晨風卻仍舊一言不發,不過他的沉默卻不是因為在意對方的蔑稱,而是他在想司馬家的人是不是真如對方所言那般是邪修。這若在以前他一定嗤之以鼻,畢竟他也不是什麽充滿正義感的修士,不然他當初也不會僅僅想去救玉蓮一家而已。同時他對修煉界的弱肉強食法則也很認同,畢竟這世界強者為尊,若是沒有玉蓮一家遭難之故,他覺著司馬家利用魔器殘害生靈也沒什麽不可以,說到底這也只是司馬家變強的手段之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些許犧牲算什麽,更何況犧牲的又不是他們司馬家轄地的子民,犧牲的又不是他們自己人,這般是非觀卻是恰恰與銀色黎明的人相反了......然而如今犧牲到了他愛人的頭上,或者說犧牲到了他自己的頭上,這讓他的內心很是掙扎。他恨司馬世家嗎?或許恨,是的或許而已,因為他們奪走了自己的摯愛...可他自己的一切都是司馬家給的,若不是司馬家給的機會和恩惠,他,他的家人如今怕是仍舊在土裡刨食,吃不飽另說,不知道什麽時候便餓死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就如他的兩個姐姐......而司馬家給了他變強的機會,他修煉用的每一塊靈幣,他家人飽餐的每一頓飯食,無一不是來自哀嚎和骸骨!這點出身平民人家的他再清楚不過了,就是因為司馬家的強大,所以才能從平民手裡剝削來一粒粒飽含血淚的糧食來喂飽他們。他自認不是什麽正義之士,也沒有什麽拯救蒼生黎民的偉大理想,他所求的只不過是自己和家人都能夠吃飽過好罷了,他認為這沒什麽不對,也合情合理,若不是玉蓮的事情和自己死對頭的構陷,他如今絕不可能和這些人站在一起,相反更可能是他們口中的邪修。所以,他是邪修嗎?一個不過是為了生存的修士是邪修嗎?他不知道,就如同他同樣不知道自己究竟恨不恨司馬家的人...只是一想到玉蓮,一想到那個善良美麗,和他相處許久卻對他身份一無所知,一直以為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外鄉小夥,總是看著他巧笑倩兮的玉蓮,他的心就忍不住一陣陣的絞痛...他恨魔器,他恨他那個死對頭,但唯獨想到司馬家的時候卻只有一陣沉默......
“不知諸位前輩來我血龍城所為何事?如今我血龍城處於戰備臨時管制條例的管制下,外來修士若無我血刀門的邀請,暫不允許入城。因此還請諸位前輩稍候,等小的回過我們將軍之後,諸位前輩再行入城如何?”就在沈賓等人大搖大擺地走到城門口登記處準備登記入城時,這登記處的登記官卻是看著他們一邊擦汗一邊委婉而禮貌地解釋道。也虧得這登記官是中型勢力主城的登記官,顯然也是見過些場面的,若是一些小城的登記官看到這烏泱泱的十一個虛境高階修士,不得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畢竟這麽多高階修士,都快趕上他們血刀門高階修士的數量了,而且各個都這麽年輕,一看就是大有來頭的,若是惹對方一個不快,隨手把他殺了,保管血刀門上下沒一個敢吱聲的!
“哈哈哈...這麽多道友聯袂來我血龍城,我血刀門可謂是蓬蓽生輝啊...倒是老夫有失遠迎了!林古,你先下去吧!”就在此時,一道蒼老卻不乏豪邁的笑聲,從城門口處不遠的一棟辦公樓裡傳來,緊跟著一道身影也閃到了沈賓等人的面前。顯然是這個負責城衛的虛境將軍感應到了他們,便立刻趕過來了,“只是不知這麽多道友突然蒞臨我血龍城所為何事?想必諸位應該也有聽說我血刀門轄下城池發生的事情了,如今我血龍城確實正在實行管制,諸位道友若無要事,我血刀門怕是無暇招待諸位道友了!”
(附注:形階修士的精神感應范圍一般在十米到三十米左右,意境修士為幾十米到兩三百米左右,而虛境修士的感應范圍為數百米到一千米左右;具體范圍因人而異,各人的修為,實力不同,范圍也有所差異,實力天賦強勁者甚至能超出一般同階數倍甚至十倍,但尋常修士大致都差不多。先前沈賓等人在城外時,並不在虛境將軍的感應范圍,直至此刻到了登記處,對方才感應到趕過來。)
“呵呵...道友客氣了!實不相瞞,我等如今入城也只是想買點補給和休息一番罷了!先前路過大林城,樺城時這些城池都空了,我等想買些丹藥材料之類的都無處可買,如今卻是已然消耗一空了,因此必得進城一趟才行!不過道友放心,我等不會在城中久留,至多一兩日,我等買好了東西休息一番自會離去!”聽到對方近乎逐客令的言語,沈賓卻不以為意的灑然笑道,不過他卻沒有想把他們的目的告知對方的意思,畢竟這魔器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個爭奪對手。趕巧如今他們的丹藥補給確實用得差不多了,因此想要進城補充一些也是合情合理。若對方僅僅因為臨時管制,就不讓他們入城購買補給休息,到時傳揚出去,怕是他們血刀門修士到了其他勢力城池也會受到同樣的待遇了。
“唔...諸位隻為買補給逗留一兩日?”這名灰發黑須,看著有些年紀,身材壯碩背著一口大刀的老將修士,聽罷沈賓的話卻是陷入一陣沉吟。若人家真要進城買點東西逗留一兩日,他確實不好拒絕了,畢竟現在他們也只是處於戰備臨時管制狀態而非戰爭狀態,“唔...諸位萬法門的道友,銀色黎明修道院的道友,還有自然之盟的道友...請恕老夫怠慢,我血刀門勢小力微,一下招待如此多的同道,老夫必須先請示過門主才行,不然屆時有什麽不周之處,門主可是要怪責老夫的呵呵...”老頭嘀咕著看了沈賓等人半天,想了好一會兒總算是想到了一個好對策,那就是遇事不決往上推...這種一下子招呼十一個虛境高階修士的事情,想來還是由門主處理比較穩妥...一念至此,當即朝沈賓等人展顏笑道,似乎在他看來這確實是個頂好的主意了,不然不會笑得這麽開心。
“這血刀門未免也太小家子氣了吧?咱們不過是進個城,在他們的地盤上,他們人多勢眾的還有各種法陣禁製武備作為倚仗,難道還怕我們這區區十來人翻了天不成?若連這點膽量氣度都沒有的話,我看這血刀門不如早早散夥了各奔前程去吧!省得在這丟中型勢力的臉面...”大胖子賀明本來就對這血刀門有些鄙夷,這會兒聽到對方連他們進城這種小事還要請示門主,卻是再也忍不住了出聲譏諷道。
“哈哈哈...此番確是陳將軍著相了,本座就在此替陳將軍給諸位道友賠個不是了呵呵!”賀明的話音剛落,卻是有一道爽朗的男人笑聲由遠及近,隨後瞬息間一個穿著血紅長袍,頭上披著長發,身材高大,背著一柄長刀的身影便落在了老頭跟前。在其笑著著朝沈賓等人拱手致歉的時候,沈賓才看清對方的容貌,是一個相貌平平,滿臉胡茬,左邊臉頰還有一道猙獰刀疤的中年男人,“其實這事也不怪陳將軍,如今這多事之秋,我血刀門轄下城池突遭罹難,日前本座又收到消息,東邊司馬世家的人馬似有異動,故而我血刀門為了謹慎起見,方才施行這臨時管制條例的,陳將軍也只是依例行事罷了,倒是讓各位道友見笑了呵呵!”
“呵呵,前輩說笑了,早就聽說血刀門門主瞿前輩乃是刀修中的當世強者,如今能有緣當面,在下也是喜不自勝。眼下我等欲入城買些丹藥補給,想來以前輩的身份應該是不會將我等拒之門外的吧?”沈賓聽完對方的解釋也還之以和善的微笑,言語間把對方捧得高高的,這樣對方應該就拉不下臉來拒絕他們這些年輕人了。
“呵呵...小友說笑了,本座這點微末道行哪敢妄稱刀修當世強者。當世刀修中,拋開皇階前輩不談,也就如本座的師兄刀城城主羅通這般的人物,方能稱得上是刀修當世強者了吧!小友往後在旁處切莫這般戲言,否則本座定要淪為江湖上同道的笑柄不可了呵呵...至於諸位同道小友眼下要入城休整一番,我血龍城現下也只是臨時管制,只要諸位出示所屬勢力的身份證明,那便自無不可呵呵!”似乎是沈賓的吹捧起了作用,刀疤中年確實沒有拒絕讓他們入城,只是言語間卻似有意又似無意的提及了刀城城主是其師兄,想來是借他這個豪傑榜高手師兄的名頭震懾一下沈賓等人吧。
“呃...如此那便多謝前輩了,我等入城買好補給休整一下便立刻離開,絕不多做叨擾,還請前輩放心!”聽到刀疤中年提到刀城城主是其師兄,沈賓確實被震懾到了,這刀城城主羅通雖說不是皇階大能,但卻是豪傑榜上第32的高手...比他們大師兄蕭逸風的排名都高,他們大師兄都那麽猛了,那羅通有多猛可想而知,若是惹上對方了那不得讓人一刀砍死?沈賓稍稍穩定了一下心神後,便立刻向刀疤中年出言致謝並作出承諾,同時心中對入城謀劃魔器的想法也打上了一個問號。
“小友客氣了呵呵!本座這便讓人給諸位道友做個登記留檔...“
...
“怎麽樣?具體在哪兒?”此時走在血龍城某條不知名大街上的沈賓,仔細感應了一下周圍後,沒頭沒腦地問了一旁的短發男子厲萬鈞一句。他們在入城登記處和血刀門的人分開後,並沒有立刻朝魔器的方向過去,而是在城裡閑逛了好半天,同時還真的買了很多丹藥補給,直至這會兒夜幕降臨的時候,沈賓才開口問及他們此行的目的。
“唔...在城主府...但和那姓瞿的無關,他先前在登記處的時候,我等便仔細感應過了,此人身上沒有一丁點異界能量的痕跡,這就意味著他不僅不是魔器持有者,甚至他估計都沒靠近過魔器!”厲萬鈞一陣沉吟之後,有些遲疑地說出了一個很令人費解的事實來...魔器就在城主府,也就是血刀門門主的住處,但卻和對方沒有一丁點關系,這讓沈賓聽了很是摸不著頭腦,別說沈賓,就是厲萬鈞自己都覺得摸不著頭腦。
“應該是血刀門門主信任的人中有司馬家的人...至於為什麽放在城主府,怕是這姓瞿的有危險了!”殷昱不愧是六人組的智囊,一下子似乎就看到了其中的可能性,畢竟當初拜火教在被五行宗入侵之時,也同樣是拜火教的先教主被人暗算致死後發生的。
“那我們要怎麽做?現在向血刀門的人示警嗎?”此時擁有女生的善良通性,又具備銀色黎明修士正義感的銀袍女子迪雅,一臉擔憂的問道。
“呵呵,昱哥說的不過是一種可能性罷了,咱們又沒有什麽證據,示警什麽?就這麽大咧咧的找上去跟人家說,你信任的手下裡有叛徒...這人家能信嗎?還是咱們跟人家說你這裡有魔器?他們是中型勢力又沒有處置魔器的權力,讓他們知道了反而不好!”沈賓此時卻是搖頭輕笑著否定了對方的想法,當然否定的原因卻不是像他嘴上說的沒有證據,如今這血刀門都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了,哪還需要什麽證據?只要他們稍微透露一點訊息,保管血刀門必然會很仔細的徹查清楚。可問題是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血刀門的人死活和他們有什麽關系嗎?若是向對方示警了,血刀門有所警覺,那說不定會把司馬家的人嚇得帶著魔器溜了,那他們還怎麽好混水摸魚?“我們現在最好什麽都不要做,該買東西的買東西,該休息的休息,等一兩日後一切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再做定奪!”
“可是這樣...萬一司馬家突然發難,血刀門的人豈不是遭殃了嗎?”銀袍女子迪雅仍是有些擔憂,同時好像也有些信不過沈賓的為人,於是朝一旁的自家同門問道。
“沈兄說得也不無道理,而且迪雅,單憑咱們幾個也做不了什麽事情,萬一引起對方的警覺,把魔器帶離了此地,那事情就更加無法掌控了!”銀甲男子秦小力此時似乎也認可沈賓的說法,但他卻是不得不認可的。因為現在殘留魔器波動的法寶在沈賓等人的手裡,所以此行他們只能以對方為主,好在對方對這魔器也有志在必得的意思,如此他們就按著對方的想法來也不是不可以。
“...好吧...”銀袍女子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心裡有些抵觸罷了,既然同門都這麽說了她也只能頹然地接受了。
“老沈,這城中咱們也逛得差不多了,是時候找個落腳的地兒了!”殷昱見這些正義盟友也接受了他們的提議後,便看向遠處一家不大甚至可以說有些寒酸的客棧,對沈賓說道。
“昱哥,那裡...那家客棧嗎...?”沈賓看著遠處那家開在街尾,佔地不過幾畝,只有兩三層高的建築,門口還有棵老樹的小客棧,皺了皺眉頭問道。他和殷昱沈麟不同,他是沈家的直系子弟,家境優渥,出入向來都是住宿星級酒店豪華套房啥的,幾時住過這種街角小客棧?他不用看都知道裡頭的條件是啥樣的,故而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嗯!那家客棧的位置還不錯,既可以很大程度的避開城主府血刀門修士的感應,還可以讓咱們清楚的感應到城主府外圍的情況,這樣若是有什麽風吹草動咱們也能第一時間知道,最難得的那裡可以感應到城門方向的情況,因此無論咱們是行事還是撤退,在那落腳都是首選...”殷昱先是仔細介紹了一下他推薦那裡的理由,只是說著說著似乎也意識到了沈賓怕是住不慣這樣的客棧。
“行吧...左右也不過是待一兩天,無所謂了!”沈賓聽到那家客棧對於他們行事有這麽些優點後, 為了他的功績,他的調離大計,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認了。
“娘!娘!有客人來了!有很多客人來了!”就在沈賓等人走到那家客棧門前時,一個正在客棧門口樹下玩耍,穿著藍色粗布衣服,唇紅齒白且帶著嬰兒肥,約莫十歲左右的小男孩看到眼前這些人好像要住店,便丟下手裡的玩具小鏟子,很是歡快的叫著朝客棧內跑去。
“請問大人們真的要住店嗎?...不敢欺瞞各位大人,小店的條件真的不好...要不大人們還是到前面那條街的酒店去看看吧...萬一哪裡怠慢了大人就是我們天大的罪過了!”在小男孩跑進客棧後,很快便有一個同樣穿著粗布衣服的婦人,牽著小男孩的手走了出來。而在她看到沈賓等人之後,原本有些喜色的神情卻是突然變得惶恐不安起來。她雖然不知道眼前這些是什麽人,但她從這些人身上背的刀劍法杖,還有那美輪美奐的長袍銀甲,便知道這些人對她來說都是天大的人物,而且多半是禍非福,一旦讓這些人有哪裡稍微不開心的地方,那麽他們客棧的所有人,他們全家恐怕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所以此刻她強行穩住心神,努力讓自己不去激怒對方,同時希望能讓對方打消在他們客棧住宿的念頭。
“...”沈賓皺眉看了看眼前這個婦人一言不發,他甚至都不願和這樣的賤民說上一句話,“昱哥,你來溝通吧!”不過他也知道是自己這些人把人家嚇到了,於是出聲把溝通的任務交給了殷昱,因為殷昱也是平民出身,想來知道怎麽跟對方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