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那謝家給了這齊謝氏靈石,讓她以此為餌誘齊海認罪,意在咒殺齊海。
而謝家卻並未告知她靈石中藏匿了咒殺之術,沒成想她自己卻截留了一枚,連著自己也中術。
不,不對…
這咒殺之術是何時種下的?
他不知道這咒殺之術如何觸發,不過齊海當日已經交出靈石,還是中術,可見此術至少在七日前便已經種下。
也許觸碰了靈石,裡面的咒殺便會觸發。
若真如此,那麽謝家本就存著連帶齊謝氏一起死的想法,她無論是否截留靈石,都是個死局。
或者說,他們根本不在乎受術者誰,只要有人被咒殺,此術徹底爆發,蠱蟲逸散而出才是他們的真正目的。
如此推論,齊謝氏算是齊海的一重保險。
兩人都被咒死自是好事,若是描籙境的齊海萬一沒被咒死,便需得齊謝氏發揮用效。
他瞧著那靈石靈氣氤氳,確是靈石無誤,對方若拿出三枚靈石做餌,那麽所求的就絕不止三枚靈石。
想到這,齊元生不由得心生寒意,如墜寒窖。
世家險惡,若是局中人是自己,此時多半已經迷迷糊糊中死了去,至死還不知仇人是誰。
此界凶險,最近幾件事更激得他心有余悸,更加堅定不能露面台前的想法,免得成了眾矢之的。
他又望了眼齊啟運,齊啟運此時已經振作,站起身來,臉色如常,瞧不出剛剛靡頹模樣。
他命人去族庫取來另兩枚靈石,又向齊高文說起前因後果。
“老祖,三四月前,齊謝氏意圖坑害元生被我趕下山去,幾日前她給了齊海兩枚靈石要此人頂罪,想來是幕後之人給了三枚,她又私自留了一枚。”
“沒成想這靈石竟被人暗種蠱蟲咒殺之術。”
齊啟運說到這,呼出一口氣,眉眼之間諸多疲憊,跪倒在地。
“啟運任家主不利,請老祖責罰。”
齊高文用靈力托起他,說道:“此事與你無關,何罪之有?”
齊啟運頓了頓開口道:
“一罪罔顧家法,齊謝氏坑害族中仙苗,我因自己私心,未按家法處置,釀成今日大禍。”
“二罪監管不利,族人受咒殺而不自知,讓這咒殺之術徹底爆發出來。”
“三罪護持不及,老祖不在,我本應及時處置,卻讓這蠱蟲流出不少,又有族人要因此受害。”
此時那奉命取靈石的族人歸來,拿著兩枚靈石遞給齊高文。
齊高文將這三枚靈石聚在一起,上面青烏氣息已經勾連,顯然施術者一枚靈石也沒漏下。
他雖不認得這到底是何法,但能瞞過齊啟運,顯然是極高明的咒殺術法。
齊海他是知道的,雖剛入描籙,但到底是個描籙修士。
能借靈石輕松咒殺描籙修士,可見背後施術者若非築基,亦是極為接近者,而且極擅咒殺之術。
“已經開始了嗎?”他心中感歎。
剛剛滅殺蠱蟲已費了他不少心力,剛才聽聞有蠱蟲散出,族裡當還有不少被蠱蟲寄生的子弟,不由得心力交瘁。
他認不得這蠱蟲,但族牢裡兩個描籙修士屍體他亦是看在眼裡,知曉若放任蠱蟲不管,再等些時日,整個齊家多半死傷慘重。
“啟運,此為多事之秋,待得渡過難關再行懲治,你先起來。”
“開啟家族大陣,眾子弟到峰頂聚集。”
齊高文運起靈力,聲音傳遍整座祁陽峰。
齊家族中大陣布置於祁陽峰上下,乃是齊高文專門去往平塘郡購得,名為水月照天,是一二品陣法。
一共五處陣旗,皆有齊家描籙修士看護。
此陣本應布置於江河旁邊,借水脈之勢,能平添不少威能。
現如今布置在祁陽峰上,土石相接,不得勾連水脈,倒是平白弱了不少。
不過水月二屬與齊家籙相合,若是齊高文主陣,經過一番消長,倒也比尋常大陣強上不少。
族中靈石不多,水月照天陣法已經二十多年未曾開過,如今情況危急,倒也顧不得吝惜靈石。
齊元生抬頭望去,隱約見得水光波紋自山腳接天而起,將大半座祁陽峰罩在其中。
水光氤氳,他已瞧不清峰外景象,唯有較近的北望數峰勉強認出模糊形狀。
瞧得這番景象,心中猜測,這陣法或主迷幻護持,應當無甚殺伐作用
他此前還從未見過家族大陣,只是聽說,此番見到,確有神異。
不過比起那日坊市所見金羽宗大陣,范圍稍有不足,威勢更是比不上十分之一。
雖然那坊市大陣合金石屬,金劍又極為鋒銳,而水屬柔弱、不善殺伐,兩相比較確是不公。
不過威勢差上如此之多,可見陣法之間猶如功法亦有差距,不過北望貧瘠,他至今也都沒見過幾個像樣陣法,也不知那些陣師如何劃分。
心中有所感歎,他緊隨族人聚到祠堂外。
齊高文見眾人來齊,再次催動【寒江印月】。
若說之前滅殺蠱蟲,靈力所化江水尤為陰寒,凍霜無數,此刻眾人再見得月照大江之景,卻再無半點寒意,只有絲絲縷縷水流衝刷之感。
可見齊高文有意收斂,催籙不為殺敵,卻為族中子弟驅趕蠱蟲。
齊元生亦感覺有一極為柔和靈力試圖鑽入體內,體內符籙早已循環化作一汪靈力, 倒也不怕,只是胸口黑籙…
他感受著胸口黑籙,自他以反背執持得以獲籙後,這枚黑籙便再無動靜。
不過此物能帶他穿越此界,當是位格極高的存在,日後應當還有變化。
他之前也曾試圖注入靈力,發覺自己只能感受到其存在,靈力到胸膛位置,兜兜轉轉根本找不到黑籙所在。
果然,齊高文靈力自他全身遊走一遍,很快便出,同樣未在他胸口發現異樣。
他看向四周,自己全程靈力流轉,並未受蠱蟲寄生,但不少族人都已中招。
細小黑蟲子自他們肌膚薄弱處,眼皮、股溝、四肢內側鑽出,搖搖晃晃跌落地面。
一時地面全是黑色,幾近鋪滿。
眾人見狀生出惡寒,若不是自家老祖出手,怕不是連身中蠱蟲都不知道。
眼下這些蠱蟲尚不構成性命之危,卻攜帶奇毒,過些時日眾人少不得面目青黑、全身蛀洞。
齊高文將描籙漸漸收起,先殺蟲、後驅蟲,已經耗費他不少靈力。
再加上怕傷到族人,絲絲縷縷靈力俱都心神控制,更是要乾涸心神,眼下困倦難忍:
“啟運,帶著他們散了吧,做好迎戰準備。”
齊元生聽這話,終於猜到下術者所求為何。
若是齊高文不出手,齊家難免死傷慘重;若是齊高文出手,又少不得耗費靈力,心神瘁乏,難以鬥法。
齊家大半人命又或者築基小半實力,這兩樣價值都不是三枚靈石能比擬的。
此前借靈石咒殺乃是陰計,現在蠱蟲卻成了陽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