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前自己與隔壁山頭的老蛇爭鬥,被纏的渾身筋骨寸斷勉力逃回龍首山,恰巧齊元生這小子路過。
本來已經心生絕望,想著要落入這小子手中,一身虎皮虎骨虎肉俱要化作他的修行資糧。
沒想到他沒殺自己反而給自己喂了不少傷藥,只要求自己發下道誓陪他演場戲,如今戲終人散。
妖虎到底是妖獸出生,心思單純,搞不清人族修士的彎彎繞繞,隻覺得齊元生人還不錯,憑此道誓還不足以還救命之恩,心想著日後再遇到齊元生還要一番報答才好。
如何報答,宰了那老蛇,抽了蛇骨蛇皮給他罷,聽聞人族修士最愛那這些東西泡酒。
想到這,妖虎也難免生出幾分戾氣,差點生生讓那蛇妖纏死,此一番仇怨已經留下,日後少不得分出生死來。
只是他又覺得奇怪,自己當初怎麽就迷了心竅,原本打算入了築基再去會會那老蛇的,怎麽還在妖印就去了呢,差點叫他纏死去。
怪哉,怪哉
……
兩日餐風飲露,兩人已回齊家主峰祁陽山,向山上主宅通報後留在山腳候著,齊畫眉的事還需得一番處理才算徹底解決。
齊家雖然在北望群山這算得上是數得著的大家族,但到底族裡大多是前面幾代分化出去的凡人,他們元字輩能納先天一炁的也不過十數人,如今死了個修行苗子,家族過問是難免的。
不過她天賦算不得好,家中亦無修士長輩,再加上齊海一旁佐證,不過再費些口舌的功夫罷了。
齊元生想著應對齊謝氏的法子,心中已大抵有數,至於齊海,他瞄著身後還身負重傷的中年男人,若有所思。
留這齊海一命他也是有諸多考慮。
一是自己不是前身,與齊畫眉沒有什麽感情可言;二是此事最後要落個交代,自己孤身回去不合常理;三便是控著這齊海叛了齊謝氏,為激發符籙再多一分打算。
如今胸口的符籙已經滾燙如炙碳,但他卻覺得溫水流淌般舒適,他有預感過幾日便要有異變了。
若是再不行只能考慮叛出齊家了,只是這是不得已的打算,齊家的資源功法是他離不開的。
“海叔還記得前兩日的事?”
齊海被他盯得略有些不自在,低聲回道:“記得,元…生且放心。”
雖然乾脆奉上命籙,但這幾天與齊元生相處越發心生寒氣。
一開始只是覺得他奸詐如狐,怕是早與那妖虎勾結,自己與齊畫眉栽的不冤,被人反算進去也是罪有應得。
只是這幾天他待自己與往常無異,日常舉動畢恭畢敬,知禮數而無逾矩。
每次一聽到“海叔”二字從他嘴中喊出,自己都要心驚膽戰一下,越發覺得此子隱忍不似常人,如狐似蛇。
齊海知道,這種人最是難死,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最起碼不用擔心會跟著齊元生陪葬。
“二位,家主有喚,請上山入宅。”
一路騰挪入主宅大院,入目的是個三十余歲的俊朗男子,短須濃眉,正是齊家家主齊啟運。
“元生、齊海先坐,此次歷練你們回來的最晚,可是路上遇事了?”
齊海剛坐下便躬身行禮:
“回家主,元生與畫眉在龍首山歷練,未曾想到那山上西邊不知何時據了條大蛇,凶殘強力,一口便將畫眉吞了去,我勉力也隻救了元生回來…”
說罷,一聲長歎。
“齊海勉護不力,折了本家仙苗,請家主責罰。”
齊啟運皺眉,勉強想起齊畫眉是誰,這幾年齊家已經顯露青黃不接的頹勢,雖說老祖不死,齊家怎麽也倒不了,但是光景也有些不如當年了,故此家中每一個年輕修士他都有印象。
不過他記得這齊畫眉天賦一般,折損了雖然可惜但也在接受范圍,眼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那大蛇是何等妖物,齊家臥榻旁可容不下它。
“齊海,你的【望穿秋水】不是最擅察敵先機,怎麽入了那等妖物的地界?”
“家主,那大蛇神通了得,尤善隱匿,故我也沒能提前發現,這也罷了,它又一口咬碎了我的描籙。”
說罷,齊海顫巍巍地凝起符籙,露出千瘡百孔的【望穿秋水】。
這話是自己與齊元生提前串好,到底是假話,說起來難免有幾分心虛,雖不知道齊元生到底意欲何為,卻也只能聽命行事。
不過傷勢是實打實的,在齊家二十年,他知道齊啟運為人仁德,不喜苛責嚴罰,如今自己籙碎盡力,應當不會受到處罰了。
想到這卻又多了幾分底氣。
齊元生控著齊海的命籙,齊海的情緒變化他感知的一清二楚,心裡知曉他骨子裡是個欺軟怕硬的貨色,小用即可,大用卻是指望不上的。
“大蛇?難道是北望深山裡出來的築基大妖?此事我已知曉,家族後續會查清的。”
“至於元生,你沒受傷吧?”
“回家主,海叔舍身救我,所以隻受了些剮蹭,不曾受傷。”
“那便好,你二人先下去吧,各去藥堂領一份凝氣散。”
“謝家主。”
二人走後,一道身影自身後屏風走出。
“元修,此事你如何看?”
來人正是齊啟運親子齊元修,看起來三十余歲略顯老氣:“妖蛇之事父親需盡快派人查清, 若是築基大妖便要去請老祖出手了,我齊家起家不易,容不得這般風險。”
齊啟運二十二描籙,如今五十有八,描籙八層,有突破築基的希望。
齊元修天賦差些,二十八描籙如今三十四,突破的晚,相貌也老些,與父親站一起更像是兄弟。
“元修,你知道我所說的並非那妖蛇。”
齊元修微微頷首:“齊元生天賦上佳,有望十八描籙,這等天賦比父親還好僅次老祖了,這等苗子折了我齊家受不得,還望父親多加愛護。”
“母親到底年事已高,不如送下山去頤養天年,免得她老人家還要奔走。”
齊啟運欣慰地點點頭:“我觀今日齊海,知道齊元生是個有手段的,你也體諒些你母親,我與她終究要走的,齊家有老祖在可保無憂,唯獨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聽到這話,齊元修神色有些落寞,雖然已經接管了家族不少事務,族人也都尊稱少家主,但他知道這裡終究是修仙界,最後論的都是實力。
自己的天賦放在小家族確實不錯,放在齊家卻有些平庸了。
只是他心胸開闊又心系家族,故作輕松道:
“元生弟要當家主,讓他當又如何?只要齊家好那便最好。”
“若是他因為此事與家族生出嫌隙呢?”
齊元修眯起眼睛,與齊啟運如出一轍的濃眉微斜:
“那便只能施以雷霆手段了,齊家同樣容不得這樣的風險。”
“哈哈哈哈,元修,你比你老子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