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這修士,他回到住所,拿出書信,信封上寫“元生親啟”,輕打開信封讀了起來:
“元生,一別半月,如今齊家百廢待興,我脫不開身,故請族人為你帶去此信。”
“那日上使留下三持功法《憑虛錄》,外加采氣之法,我想你或許有用,特此奉上,另替我齊家感謝上使。”
“只是不知上使有何深意,若生弟得有機會,煩請替齊家問問,為兄不勝感激。”
“另上宗修行艱辛苦難,若得空,煩請回來看看,愚兄怕經此一別再見不到你。”
“啟封叔如今尚安康,無須掛念。”
他讀完,從字裡行間看出一絲疏離,但又夾著一分不舍,可見齊元懷矛盾。
默默將信紙收回儲物袋,他攤開信紙,要落筆卻不知寫什麽,良久寫下:
“上使所給功法想來要更好些,族中再有仙苗俱可修行此法。”
“族叔、兄長保重身體。”
隨即找到薑成帶來之人,托他把信送到祁陽峰,那人見主家對齊元生態度,自是答應。
齊元生回到住處,躍上屋頂,遙望祁陽峰,自知再次回來怕是幾十年後。
屆時不知齊元懷如何,啟封叔那時應該是不在了。
不過齊家有婁瑩庇護,當是無恙,她又給下《憑虛錄》,說不定發展要比齊高文在時還好。
至此感覺無甚牽掛,北望再如何也與自己無關了。
想到這他笑了笑,自己到底是個薄情之人啊,不過也好,無牽無掛,縱是走路也要利落些。
這時見薑成乘著軟攆回來,他站起身來揮揮手,薑成落於身側。
“薑師兄,我能否早些去金羽宗?”
薑成聽這話,有些奇怪,問道:
“接引弟子還要個把月才能到,你如今就要走嗎?”
“向道之心迫切,不敢停留。”
薑成聽這話思索起來,若是正常接引,齊元生到了金玉一脈,無根無底,不算任何派系。
可由自己提前送去,算是打下了自己的半個烙印,不管他如何想,別人也會自動把齊元生歸到自己這來。
自己本就想攀附上金乾關系,故此還是個好事,只是婁瑩能答應嗎?
“此事還需問婁師叔。”
薑成望著那湖上靈舟,大聲問道:
“弟子北望事了,今日即歸,欲帶上齊師弟,還求師叔應允。”
齊元生聽得這話,越發覺得薑成是個妙人。
這話基本上是把責任擔在自己身上,雖然被拒絕也無妨,不過卻引人平添幾分好感。
此人為人處世,說話舉止都極其講究拿捏,是個人物。
龍崖湖上一片寂靜,薑成見無有應答,心知是默許了。
“薑師兄,亦不必今日啟程,若師兄還有事情未了,不必顧念我。”
“剛剛那話確是實話,我見莊稼成熟,已能收割,等下次修為長進回來就好。”
齊元生聽這話,隻當他尋得什麽寶貝靈植,也不再多說什麽。
“齊師弟還有什麽要帶的,可回屋拿上,我在此地等你。”
他搖搖頭:“無牽無掛的,哪還有什麽要帶?”
薑成點點頭,往湖中行禮:“婁師叔,我等二人回宗了。”
隨即拉著齊元生坐上軟攆,靈龜浮起,送兩人至半空靈舟。
這靈舟與湖上那艘形製相仿,通體渾如一體鑄造,找不著一絲裂縫,只是通體又多許多金玉裝飾,顯得奢侈非凡。
薑成見他對靈舟有興趣,解釋道:
“金玉宗三脈七峰,靈舟便是由七峰之一器峰所造。”
“三脈七峰?”
“三脈便是我等所在金玉一脈,還有金乾、金梧兩脈。”
“七峰大多是歸化修士外加宗裡有藝技之能弟子組成,共分丹、器、藥、陣、獸、印、法,共七峰。”
說話間功夫,靈舟啟動,風馳電掣,不過有舟上陣法保護,無風無波,很是清淨。
齊元生看著漸漸變小的龍崖湖,滿湖的蓮花已瞧不得。
婁瑩自始至終都未出現,說實話,他有些摸不準這人的路數。
並籙好友齊高文,其中有多少謀劃他不知曉,其後又庇護齊家百年,姑且當作補償吧。
只是其後又贈功法,又替自己鋪路牽橋,若當真冷血之人,做不到這地步。
但若不是冷血之人,又為何當初點化齊高文,一路相處,再行並籙?此舉又太過殘忍。
古怪、古怪…
此外,這人所贈寶甲念出金銀挫的故事,那麽可見那本唱本與她多多少少有些關系。
只是這又是何意?
總不能是猜到自己已知真相,故意驚嚇自己取樂吧?
莫非金玉一脈功法還有什麽說道?
他搖搖頭,越發看不清此間真相。
先是齊高文,如今又是婁瑩,這些個修士都愛當謎語人,難道一旁尚還有人環伺,不敢直言?
迷影重重,自己能做的就是提升修為,避離紛爭,不受牽掛,不留軟肋。
想到這,他輕聲詢問:
“薑師兄,你修行的也是《金肌玉膚真解》嗎?”
見薑成點頭,他又想到齊高文那夜所說,“金玉一脈弟子多修此法”。
薑成解釋十分合理,畢竟此法雖有彎折,卻能通紫府大道,但其中或許還有隱情,是否修行此法還需得商榷。
……
三日時光飛逝,靈舟已過北望、平塘兩郡,越至黑蛟河上,他低頭看去,只見河底有黑影扭動,詢問薑成。
薑成答曰:“確是有一條黑蛟盤踞此地,與東海尚還有些牽連,故此宗裡一直未曾動它。”
齊元生點頭,隻覺這偌大世界緩緩向自己掀開一角,先前局限北望,確是諸多東西都不知曉。
又過一日,靈舟飛至群山所在,其間三峰矗立中央, 格外惹眼,旁有七座山峰環繞,當是那所謂三脈七峰。
群山布有山門大陣,靈舟離那山門還有百十裡的距離,便寸步難進。
諸多金色羽翼自天而降,飄落而至,薑成出聲回道:
“金玉薑成,攜新弟子齊元生回宗。”
金色羽翼在兩人周邊打轉,齊元生不敢動彈,只能見著這羽翼翻飛落於自己身上,隨即碎成光點逸散。
良久,羽翼消失,薑成出聲:
“你此前未曾來過宗門,陣法自行激發,不過不必擔心,只要你對宗門沒有惡念,羽翼不會傷你。”
這話他此前沒有和齊元生說過,不知是否又是一番試探。
說罷帶齊元生落至金玉峰腳下。
齊元生抬頭望去,峰巒疊翠入雲間,金玉生輝映九霄,上半截峰頂全由金玉打造,蔚為壯觀。
此時耳邊風起,他打眼望去,見一十三四歲少女,綠蘿青衫,頭頂兩個發髻,端是可愛。
只是她胯下卻騎著一隻白胖大豬,兩三丈長,近一丈寬,身上各處掛著金玉掛墜,粗大脖頸環著一圈玉製錢幣。
雖有兩根獠牙突出,看起來卻並不凶惡,反而憨態。
此番造型著實古怪,他轉頭看向薑成。
薑成仿佛早已習以為常,介紹道:“這是你小師妹。”
話音未落,他只見眼前金光一閃,那憨態大豬已經衝來,頭頂金色旋渦。
薑成不慌不忙,臉上神色如常,布下一道靈力擋住豕突。
少女聲音傳來,氣鼓鼓的:
“該叫小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