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桉無父無母,師從逍遙老仙,是當年回峰之巔拿下一席之位的人,所以藍桉的功力自然不弱,之所以受到如此重的傷勢,是因為他這些年四處尋求高手決鬥,引得江湖人士惶惶不安,所以才會遭到絞殺,不過即使如此他身後的兩把刀也僅僅出竅了一把,這兩把刀一把名為斷,一把名為念,也是從逍遙老仙傳承而來,而他們所修的是勢。
剛剛藍桉眼中閃過的殺念確實因風靈而起,因為他以為風靈動了他的斷念,這數月的逃亡,即便是受到死亡的威脅也未曾動用斷,自從他從逍遙處習武開始,就一直以流雲道為目標,所以斷刀便一直蓄勢,一擊必殺,在他看來,那些人沒有資格讓他出刀,就算是死那也是寡不敵眾,依舊是他們不具有自己出手的資格。
藍桉將斷念負於身後,感受著自己身上的傷勢竟開始逐漸好轉,他瞥了一眼風靈,卻是不知她到底用了什麽手段可以讓自己的傷勢可以如此快速的恢復,思慮無果,藍桉索性開始盤膝而坐,凝神屏息,恢復些許體力。
可能兩個人都不明白為什麽待在彼此身邊可以徹底的放松,特別是藍桉,這些日一直被追殺,沒怎麽睡過覺,幾乎全是淺眠,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被驚醒,而在這個看似單純的少女面前卻可以放下所有的警惕,全身心的打坐,恢復。
風靈知道藍桉是在靜心打坐,療傷,跟以前鍾南一樣,所以她不吵不鬧的守在一邊,只不過是換了個人而已,藍桉療傷時完全沒有顧及到風靈,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風靈竟沒有任何的抱怨甚至連隻言片語都沒有,雖然詫異,好像一切又在情理之中,所以他安下心來,放心療傷。
不知過了多久,藍桉從打坐中醒來,身體慢慢恢復,強忍著身體各處的疼痛,活動一下筋骨,眼睛掃視著周圍,發現眼前的火堆已經熄滅,幾縷青煙隨風飄揚,借著皎潔的月光,他轉眼看到蜷縮在自己不遠處的風靈,安靜清秀的小臉讓藍桉在寒夜中顯得異常溫暖,然後他嘴角不自覺的揚起,這個笑很溫暖,在他臉上出現甚至還有一絲絲的違和。
口乾舌燥的藍桉,捂著胸口站了起來,顫顫巍巍的走到溪邊,也顧不得寒夜的冷風和溪水的冰冷,雙手捧著溪水,咕咚咕咚入了肚。然後又回到火堆旁,四處撿了一些瑣碎的樹枝,借助火堆中的星星之火重新燃起,還將自己身上的髒且破爛的外衣脫下披在了風靈的身上,看著風靈圓圓的小臉,這冷清的月色,無情的寒夜,可是都比上自己眼前這個天真無邪,溫婉可人的少女。
藍桉獨自盤坐在火堆一邊,感受著火堆帶來的溫熱,回想著這些日被追殺過程中的點點滴滴,以及在這個過程中受到的傷害和對手的弱點,也許是精神繃得太近,太過於勞累,沒多久他便坐在原地睡著了,毫無防備的睡著了。
第二天蒙蒙亮,風靈在睡夢中想象著那些曾經吃過的美食,結果是越想越香,她隨著飄來的香氣緩緩的睜開眼睛,看到昨天自己救的人手中正在烤著一條魚,看樣子已經有七八分熟,而且越來越香,她走到藍桉身邊,對這條魚已經是垂涎三尺,也顧不得自己的形象,舔著嘴唇,咽著口水,“好香啊!”順便將原本披在自己身上的破舊的外衣交還給藍桉,“謝謝。”
藍桉還記得昨天晚上答應過要請她吃東西,雖然晚了一些,不過也算是做到了,“昨天答應你的,不過你睡著了!”
風靈不好意思的笑著解釋道:“昨天太累了,你又在打坐療傷,就隻好睡了。”
又過了一會,藍桉把烤好的魚整個都遞給了風靈,也不考慮他一個女孩子吃起來方不方便,而風靈接過烤魚,有一絲為難,然後向藍桉投去求救的目光,當她再次看向藍桉的時候,才發現眼前這人與昨日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由於剛剛被烤魚的香味吸引,一時間沒有注意到藍桉,現在仔細看著確實有不一樣的感覺。
臉上沒了血漬,只是掛著幾道傷痕,看起來又冷又俊,與鍾南相比多出了恰恰是久經世事的滄桑感,衣衫雖然破爛,可是看起來也很整潔,至少看上去讓人感覺很舒服,那兩把刀依舊系在身後,妥妥的一個江湖高手,又與鍾南相差頗多,因為風靈本就見過的人不多,與自己年齡相仿的除了鍾南兩人也無他人了,現在看著藍桉,心中確實欣喜,至少這次下山開始遇到各種各樣的人了。
風靈看著藍桉,有些入神,等他反應過來時正發現藍桉也在盯著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一個初出茅廬的女孩哪裡想那麽多,“有些燙。”
藍桉從風靈手中接過烤魚,放在另一處支架上另其散去溫熱,也不多說一句話,風靈也很納悶,怎麽自己出門遇到的第一個人就跟鍾南一樣,惜字如金,關鍵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人,又豈肯一直相顧無言,於是風靈開始尋找話題,“昨天是我救了你哦!”
“謝謝!”
怎麽跟自己料想的完全不一樣,風靈用詫異的眼光看著藍桉,似乎是在尋求一個解釋,“你為什麽會受這麽重的傷?”
“對方人數眾多,一時疏忽。”
“昨天你傷勢很重,幸虧是遇到了我。”風靈有些得意的看著藍桉說道。
藍桉也知道,昨天醒來後已經探查過自己的傷勢,發現確有好轉,就連臉上的傷痕都漸漸愈合,所以藍桉認為眼前這個天真活潑的少女必定不是個簡單的人。
藍桉也看向風靈,眼神不在那麽冷漠,溫和了許多,但卻一直閃躲,似是有事相求卻又不好意思開口一般。
兩人四目相對,風靈瞬間察覺,小臉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她知道對方這是有事相求,可能礙於情面,不好意思開口而已,而她能一眼看出,其實很簡單,因為鍾南在有事求她的時候有一樣的表情,一樣的窘迫,一樣的欲言又止。
“說吧!”風靈的臉上充滿的得意洋洋,還略帶著些許的傲嬌,也許是因為風靈的緣故吧,藍桉看在眼中的全是少女般的純真。
風靈既然已經開口,藍桉覺得自己也沒必要跟著矯情,而且他堂堂男子漢,也做不到,於是就直說,“還請姑娘可以在恩賜一粒丹藥。”
風靈也不吝色,從挎包中取出裝有花清丹的精雕細琢的藥瓶,從中取出數粒,交於藍桉,但藍桉不肯接納,救命之恩以難相報,有怎可無緣無故受如此恩惠,便從風靈小手中拿出一粒,近距離看了一眼,花清丹與普通丹藥確實不同,大小僅有魚的眼睛一般,且丹藥外猶如包裹了一層花瓣一樣,白色為主,其間摻雜著淡淡的粉狀,臨近而嗅,仿佛置身於百傾桃花林,香味幽深,使人沉醉。
藍桉當即反應過來,這不就是江湖人口口相傳的靈丹妙藥花清丹嗎?他未曾見過,但聽他的師父說過,而今日他一下竟見到這麽多,在此看向風靈,眼中不在是冷漠,即便是久經江湖的他還是投來羨慕的眼光,“以後不到萬不得已別將此物現於人前。”
人們說一切相遇早已命中注定,藍桉遇到風靈,所以他可以繼續活著,而風靈遇到了藍桉,她才可以繼續走下去,取尋找他心心念念的鍾南哥哥。
藍桉小心翼翼的將花清丹收好放於懷中,他的囑咐也是對風靈安全的一種考慮和擔憂,以他的了解,花清丹是醫學聖手風香的傑作,這少女出現在曲陀山附近,身上有如此大批量的花清丹,必然與風香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看少女純真無邪,推測其可能是第一次下山,因而才對自己沒有任何的防備之心,但花清丹不同於其他,是療傷救命的靈丹妙藥,僅僅一粒便是可遇不可求,還好藍桉品行端正,但換了他人,結局就不好說了。除此之外,藍桉感覺到眼前這少女身上並無內力波動,猜測可能是偷偷溜下山,因此無奈的搖了搖頭。
人與人的差別就在於此,在藍桉等江湖人眼中花清丹是救命的聖藥,但至少對於風靈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他不明白藍桉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因而鄭重其事的說道:“遇人有難,豈有袖手旁觀之理!況且我乃一介醫者,棄之不理,有傷醫德!”
藍桉手中烤著魚,看著風靈一本正經的小臉,愣了片刻,一時間竟無言以對,便沒有繼續說話。他們本是萍水相逢,藍桉之所以多說兩句,一是因為救命之恩,另一是贈藥之情,無論從何角度他好言相勸都是分內之事,而沒有繼續向風靈解釋,是因為他認為無論暫時沒有辦法改變風靈的看法。
大約一刻鍾的時間過去,藍桉將放溫熱的烤魚取下遞給了風靈,風靈接過烤魚,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完全顧不上自己小家碧玉的形象,因為她是在他餓了,在曲陀山就算是每日山珍海味,也比不上饑餓時候一頓簡簡單單的烤魚。
吃烤魚的時間中,兩人又大致的聊了起來,由於藍桉性格天生較為保守,話語過少,一般是能少說就覺不說話,不像風靈,好不容易下趟山,對世事充滿好奇的她先是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藍桉”
說來風靈也是有些不幸,誰讓他剛下山就遇到了一個不愛說話的藍桉呢,風靈也很鬱悶,心想著我一個女孩子都開口問你的名字,你難道對我就不好奇,她微皺這眉頭看向藍桉,好像是在發出無聲的不滿,雖然藍桉一直盯著火堆上的烤魚,但還是從眼神中的余光發現了一臉困惑的風靈,“你叫什麽名字。”
風靈的期待得到了回應,小臉一下變得開心起來,“我叫風靈,與風鈴同音,師傅說風鈴可以將自己的思念隨風帶給遠方的親人。”她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解釋著她名字的含義。
藍桉並沒有感覺到很意外,反而他覺得眼前的女孩姓風能將一切的都變的通徹,唯一感覺到好奇的是風靈是有意下山歷練還是悄無聲息,自行下山偷玩,“你是偷偷出來的?”
風靈搖了搖頭,藍桉立刻會意,而且對她越來越感到好奇,而且他明白風靈與常人不同,既然風靈純真無邪,對所有人即便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都是毫無防備,那風香就不可能放任她一個人下山,一想到這些,藍桉倒吸了一口涼氣,所幸他對風靈並無非分之想,要不然可能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最後還是忍不住的向空蕩的樹林望了去。
藍桉所慮合情合理,像風靈這種乾淨的如同一張白紙一般的孩子,出了山就是羊入虎口自尋死亡,而風香之所以的同意風靈下山,自然在她身邊安排了高手保護,藍桉心有余悸的原因也在於他對自己的功力很有信心,即便是身受重傷,感知力也有所影響,但卻對林中隱藏的高手完全沒有意思察覺,因此才會感到莫名的壓力。
風香曾糾結了許久還是沒能說服自己下山,她始終放不下對面的天元,或者換句話說她還沒到下山的時間,但又不能任憑風靈下山不管不顧,就像風靈自己的話,她可是風香眼中的寶貝疙瘩,平常都是打不的罵不得,又怎會任其生死,只不過影際被派在鍾南二人身邊,悲風活在陽光下之後被吳濤派去處理遍布整個江湖的玄威軍,雖然化天留在三聖山,但是風香哪裡信得過這個“小毛孩”,所以無奈之下隻好吳濤親自出馬,暗中保護。
這一晃近二十年過去,經過風香的細心調養,吳濤體內的百屍蠱已然盡數去除,加上三聖山上的天材地寶,吳濤功力不僅快要複原,而且還略有精進,這天下不久必然地覆天翻,而且風靈一個小小的少女,能有吳濤親自暗中守護,也是三生有幸,雖然是看在風香的顏面,但對風靈來說,這不也是另一種恩賜嗎!
“那你要去哪?”藍桉繼續問了一句。
風靈停下口中的咀嚼,眉頭微皺,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自己也不知道眼去哪裡找鍾南。就連踏出小宋莊的第一步都靠的是天意,這江湖如此浩大,她又要去哪裡找鍾南呢?不過風靈也僅僅是思索了片刻,然後尷尬付之一笑,“我也不知道要去哪?”
藍桉都快驚掉了下巴,一臉疑惑的看著風靈,“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不知道哎!”
這下藍桉徹底無語了,一向話少的他今天已經破例多說了好多話,但是面對現在這個情形他也不知道該怎樣繼續聊下去,所以藍桉選擇了緘默。
風靈小腦袋瓜靈機一動,撲閃著大眼睛好奇的看著藍桉,“你說那個地方最熱鬧?”
“京城”
風靈一聽,立刻有了興趣,“遠嗎?”
這個問題藍桉其實都懶得回答,可是風靈不是普通人,便隻好敷衍性的點了點頭。
一瞬間,風靈有些沮喪,路程遙遠且方向未知,而且這一路還不知道還會遇到什麽艱難險阻,這時風靈想到坐在旁邊的藍桉, “藍桉?”
“嗯!”
“你可不可以帶我去京城?”
按道理來說,風靈救了自己的命,還贈與一枚花清丹,藍桉不應該拒絕風靈的請求,但是藍桉不是普通人,這麽多年來他得罪的江湖人沒有一百也得有八十,萬一這一路上遇到一些比較危險的人物,可是危險至極。
藍桉心中產生了疑慮,也很糾結,風靈更是緊張,她害怕自己被拒絕,將未吃完的烤魚放在一邊,雙手托著腮,靜靜的看著藍桉,等待著他的回答。
與鍾南一樣,藍桉同樣與人很少接觸,更別提是女孩子了,況且還那麽的純真可愛。被風靈這樣一直盯著,藍桉不敢有其他多余的動作,更不敢轉頭與她四目相對,考慮了片刻後,藍桉回答道:“可以帶你走一段,但是,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至少有了初步的方向,風靈還是很開心,她從懷中拿出幾粒花清丹,遞給藍桉,“師父告訴不能佔別人便宜,這幾粒花清丹算是對你的答謝。”
藍桉並沒有接受,搖頭拒絕,風靈很是不解,“你不是說花清丹很值錢的嗎?為什麽不要?”
藍桉也是呵呵一笑,“有個煩人的老家夥也總是告訴我做人不能貪得無厭。”
藍桉說的都是事實,除此之外他更怕的是躲在暗處,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答應過風靈之後,兩人結伴而行前往京城,考慮到路程艱辛且自己面相找仇,藍桉乾脆將自己面部掩蓋起來,只露出那雙銳利的眼睛。風靈本想詢問其中原因,想來可能是藍桉特殊癖好便沒有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