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門?”江小流愣了愣,他原本以為,是天瑯城有弟子打著什麽仙人名號去胡作非為,很是悲憤,可是聽到婦人的話,對方是清河門,而且,“似乎也不是在胡作非為!”江小流向著杜雅清輕聲開口。
杜雅清點點頭,又搖搖頭,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的看了看正在月瀅身旁漸漸恢復精神的男孩。
一時間,飯桌的氣氛變得詭異的沉默,只有孩子抓菜和婦人賣力扒飯的聲音,叮叮當當。
“大娘,您餓了太久,別吃那麽多,喝點湯!”月瀅看見婦人一碗接一碗的扒飯,起身盛了碗淡黃色,冒著熱氣的湯,陣陣的鮮味湧動,湯爐的底部火炭一明一暗的閃爍,湯鍋裡的藥材輕輕翻滾。
婦人點點頭,遲疑了一下猛地喝了一口,燙的連連吐舌頭。
“誒!”三個人齊聲叫了一下,終究沒說什麽,只有酒兒倒吸冷氣的慢慢吃著一碗乳白的甜羹。
等婦人終於摸著肚子,仰靠在椅背上時,杜雅清中終於緩緩開口,“大娘,你們是從哪逃出來的啊?”
婦人似乎是因為吃飽了,不再顯得那麽瑟縮,“山前坡!就是齊昇山下的那個村子,我們在山坑坑裡住著!”婦人見仙人們齊齊皺眉,連忙跟著解釋。
不過,江小流他們皺眉倒不是因為別的,主要,齊昇山是天瑯城的轄地,而這麽久以來,他們從來沒聽說那裡需要征收這麽高額的賦稅,讓百姓難以果腹,雖然不知道具體額度,但是一定是很駭人的比例。
但是這種影響很深的行為,九位閣主弟子不可能一無所知,畢竟九閣是掌管整個天瑯城運行的。
話說回來,齊昇山本身來頭也很大,雖然並沒有真的出過真人門徒,連外傳弟子都沒有幾個,但是依舊被納入了庇護,因為很久以前,具體多久已經不可考證,據說是兩位仙人在此地飛升,他們拔地而起,連著整個齊昇山都跟著高了數十米,接納天地靈氣,神異非常。
而這兩位仙人,一位名齊,一位名昇,兩位仙人當時在籍籍無名的山上修行很久,時常對弈,山上還有著他們留下的棋盤和道法刻痕,等待有緣法之人。
不過這些,早在天瑯城一次次的探查中否定了,只是基於那虛無縹緲的仙人傳說,依舊是納入了庇護。
即便如此,依舊有絡繹不絕的人前往齊昇山訪仙,所以婦人所說的山前坡村,讓他們很奇怪,按理說這麽一個村子,怎麽也不至於破落到需要吃人的地步。
除非,婦人說謊了!
江小流眨了眨眼,溫和開口:“大娘,你還記得來收走糧食的人長什麽樣嗎?”
“他們……”婦人思索好一陣,“他們穿著黃白的衣服,穿的很漂亮!好像也是仙人的模樣,我們這些莊稼地裡怎麽敢反抗啊!”婦人澀聲說道,似乎回憶起被打罵搶走糧食的場景。
江小流點點頭,“你們村子,多久沒人去了?”他忽然冷聲盯著婦人說。
婦人被他嚇了一跳,“我,我不知道!”她忽然抱住頭,“別吃我,別吃我!”依然是瘋癲模樣。而孩子早早吃好,被月瀅抱上了酒樓客房睡覺去了。
杜雅清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看見婦人模樣,掐了個清風祛厄符飛到婦人胸口,她終於緩緩的安定下來。
“師姐,齊昇山,還有那個山前坡村,有問題,包括這個婦人!”江小流盯著婦人,正色開口。
杜雅清點點頭,她當然看出來的出來,婦人矛盾的回答,問起存在就會慌張的神色,說明村子很有問題,這麽有問題的村子完好無損跑出來的婦人和孩子,怎麽可能沒問題。
“裴樓主禦劍離開的方向,好像就是齊昇山的方向!”杜雅清想起來如同桃花飄落的雨花樓樓主裴知雪。
“裴樓主離開了?”江小流側頭看向杜雅清,“裴樓主的雨花樓,降雨祛禍,落花賜福,主管祛災巡狩,她離開了……”
“糟了, 月瀅!”他忽然意識到什麽,翻身越過椅子,腳尖輕點,抓住欄杆翻身到了樓上。
二樓,客房安靜無聲,江小流推開房門,看見月瀅正坐在床邊輕輕拍著熟睡的孩子。
“公子!”月瀅輕聲喊道,笑容自然恬淡。
“孩子沒事吧!”江小流走上前去,看著孩子的胸膛在杯子裡起伏,發出輕微的呼吸聲。
“沒有!”月瀅搖搖頭,“睡的很香!”
江小流點點頭,拉著月瀅離開客房,不顧月瀅時不時回顧的神色。
等江小流他們出現在杜雅清視線裡,月瀅像是從一場迷夢中恍然醒來,眼睛發直,時不時搖搖頭,她身上有些哆嗦,似乎有什麽東西在上面爬,或者在啃咬。
“公子?”月瀅弱弱的叫了一聲,臉上開始抽搐,仿佛正承受了極大的痛苦,被江小流抓住的手不自主的痙攣又攥緊,四下掙扎,江小流隻覺得自己抓的不再是月瀅那慣常溫潤細膩的手,更像是惡鬼的爪子。
“我在呢!”江小流回答一聲,終於帶著月瀅來到樓下,他邊回答著,手中掐起訣來,“九陽正明訣”驅邪降厄。
橘紅色的烈風悄然在江小流身上卷起,順著他緊握的月瀅的手腕在她身周盤旋,粉白的長裙被吹的翩然起舞,月瀅猛然睜眼,“放過我!”聲音慘烈中帶著淒厲和憤怒。
“醒醒,季月瀅!”江小流低聲吼道,月瀅腦子嗡鳴,絲絲黑氣自她耳後飄出,在烈風的吹拂下變得淺淡繼而消散不見,只剩下她淡青的發絲在風中輕輕舞動,仿佛什麽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