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聲音響起的方向,一個人鑽了出來,雪白的衣衫和紛揚的雪塵融到一起,面容顯得清峻,整個人透著如同清寒箭一般的寒意。
來人聲音帶著嘲諷,“誒呦!中箭了!”他撩撥了一下手邊的弓弦,彈走了飄落的雪片,“真是不好意思哈!我還以為是大雁呢!”
“你想做什麽?”杜雅清已經準備給符紙打開禁製了,面前的人給她的壓迫感並不強,但是他身後那些佩劍帶刀的人一起上的話,她沒有任何可能護住兩個人,更不要說再拖下去江小流的命都得交代在這裡。
“做什麽?我說仙子啊!”那個男人臉上的嘲諷更加濃鬱了,“現在不是你們當初帶人衝撞我們弟子的時候了?”
“師兄,死的是我們師叔!”
“閉嘴!”男人白了旁邊出聲的人一眼,“不過無所謂,我們隻想要一些賠償,除此之外,都好商量……”男人臉上表情很是誠摯,倒是一旁的人,神色有些猥瑣,上下打量著杜雅清,讓她感覺自己像是被鬣狗盯上的屍體。
“你想要什麽賠償!”杜雅清當然知道對面不可能只要東西,大概率要把他們三個吃乾抹淨,她只是想口頭拖延,製造個機會放出符紙,然後自己衝上去拖住對面五個人。
“想要什麽?”男人大約是沒想到對面真的會問,畢竟他姿態擺的這麽無賴,於是他扭頭看了身後的四個師弟一眼,準備交換一下攻擊計劃。
這時,杜雅清催動符紙,一道青光驀然不見,接著她右手將長劍劍鞘一甩而出,劍光湛湛,在風雪中劃出一道弧線,如同初升的新月,揚起一大片劍氣,寒意凜凜。
對面男人聞聲,腳尖點地,飛身前翻,弓弦打開,三支晶瑩冰玉般的羽箭蓄勢待發,此刻的他眼底閃爍著清冷的光,在飛起的瞬間,他一腳踏在那個色眯眯打量杜雅清的師弟胸口,讓他躲過了杜雅清攻擊的正面范圍。
“你還敢先出手?”
三支羽箭應聲而放,在他落地之前就呼嘯著朝杜雅清和她身後的江小流和酒兒飛去,只不過,這麽近距離拉弓實在是沒有那種突兀的迅捷感,杜雅清一個後仰反身一砍,不光躲過了清寒箭,還削去對面一個人的衣角。
可是,由於沒有她的格擋,酒兒拽著江小流隻挪走了一小段地方,堪堪躲過一支,另一支正入他的胸口,鮮血噴濺被冰霜瞬間封住,只是顯得淒慘而頹然。
不過,這一下倒是讓本來昏迷過去的江小流清醒了幾分,酒兒掙扎拖拽中,讓他背上的青色長劍滑落到手邊。
“師姐……”江小流眼角顫動,睜開一條縫隙看向前面,他越來越微弱的氣息輕輕吹散了地上的雪塵,頭髮上也沾染了不少。
“別說話了!保存體力!”杜雅清回頭看了一眼,又擺出一個劍架,劍勢待發,她真的很怕江小流就這麽死在這,不明不白,毫無價值‘師姐,我肯定會成為劍仙,一劍揮出,天下太平!’“可不能死在這啊,流兒……”她輕輕呢喃,長劍上氣息湧動,如同將要奔流的河水。
江小流的左手搭在滑落的長劍上,輕輕彈動,右手掙扎著抽出,並做劍指:“長淵,出鞘!”
他聲音頗有些有氣無力,但是青色長劍顫鳴,似乎將要呼嘯而出。
但是終究,長劍只是顫抖,無力飛起,也許它像此刻的主人一般,有心無力,只能低低悲鳴。
“我說仙子,別掙扎了!”對面的男人攔住被割去衣袍一角的男人,“這本來就是你們天瑯城欠我們的!你還先動手了!你看看這,這衣服很貴的!”
“欠你們?欠你們什麽?”杜雅清眼色掃過面前幾個人,“哦!你是說,你們像野狗一樣去搶村民東西,被我們打跑的事嗎?一群只會欺負手無縛雞之力凡人的鬣狗,難怪變成喪家之犬!”
杜雅清冷笑一下,“嘖嘖嘖,一群只會偷襲的廢物!”
“你!”對面的人似乎被氣的不輕,大約是沒想到,對面的女人即便處在如此劣勢,嘴上也不肯放松一點,罵罵咧咧的比他們更像是土匪。
“從哪學的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他皺了皺眉,似乎覺得自己果然正統門派仙師風度,素質不是對面那種能比的,但是他捋了捋自己前額飄揚的發絲,就又看見顯得有些不堪的師弟,不由的歎了口氣。
“好了!別拖時間了!“男人揮了揮手,“一起上吧,解決了我們還得和師父他們匯合!”說完,他又搭上三支羽箭,並沒有放出,似乎準備做為防備。
‘完了!’杜雅清看到對面的架勢,知道自己可能等不到師父他們的救援了,於是心中一橫,原本蓄勢待發的劍氣坍縮下去,整個人的氣勢也跟著坍縮下去。
往前衝來的四個人忽然覺得面前的風雪方向變了,像是有一場風暴在面前醞釀。
這時,原本發紅的天空顯出淡淡的多彩,似乎有霞光遠遠射來。
杜雅清的淡紫色漸漸縈繞劍刃,如同紫紅的霞光形成的龍蛇盤卷到巨柱上,遠天的霞光也跟著應和,連風雪都跟著低低盤旋,像是有個執筆的仙人, 用絢彩的光華引動了天地的風雪,並不多麽氣勢如虹,但是卻很是驚人。
“風起霞歸引”!
“師姐,不要!”江小流看著杜雅清的身形,就知道她要用禁手了,“風起霞歸引”是《雲霞合塵錄》裡的的禁手,本來需要至少祭元修士感受到一絲天地道韻之後,借天地之勢施展。杜雅清一個堪堪化海修士,如果強行引動,只會和那些霞光一起融於天地,這也是為什麽,這本道書有合塵一說。
此刻,江小流隻覺得自己如墜冰窟,渾身的真元宛如凝滯一般,寒冰從胸口和左肩那裡向四肢百骸擴散而去,他快要死了!
一身的真元再難動彈分毫,他忽然想起自己剛剛拜到師父門下的時候,是如何感覺到那一息元炁的,那是全然沉靜後,來自身體內部的律動,來自生機本身的勃然。
從小腹緩緩升起,繞著周身氣穴竅府,像是一個指點山川的旅人,將沿途風光一一刻畫。
“流兒,你記住,修行之人,生機本就源自本身,先離天地,自生真元,而後才能共鳴天地,與大勢同!”
“先離天地,再共鳴天地!”江小流細細感受並沒有封凍的小腹,那裡依舊有一息元炁在緩緩律動,歸元修士,一身真元歸於四肢百骸而又歸於丹田,生機不斷則氣息不休,氣息不休則真元不朽!
“長淵,出鞘!”江小流右手劍指狠狠一拍,如同攜著天地氣勢磅礴而出。
只聽得青色長劍嗡鳴一聲,“噌!”的一聲盎然而出,裹挾一道青色流光,劍鋒分開風雪前掠而去!劍身銘文,長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