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玥看到提著滿滿當當的水桶的母親,雙手吃力的垂拉著,木桶裡飛濺的水花早已打濕了了她的褲腿,狼狽不已,
清晨還帶著微微的涼意,刺骨的井水該多麽冰涼,單薄的衣裳如何能抵擋?
孔玥快步上前,雙手吃力的接過柳氏的水桶,鼓著勁沉著力朝一邊走去,如小山一般堆積的地方,那是一家人要清洗的衣物,
好不容易有了個落腳的地方,眾人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自己收拾乾淨一些,至少渾身不是黏糊糊的難受,
“刷~”
將水一股腦的倒入盆中,孔玥也松了口氣,真的挺沉的,放下水桶後,走到柳氏旁邊,攙扶著她坐下,
“娘,休息去吧,這些活我來乾。”
她的母親從小便是大家閨秀,嫁給爹後,勉強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如何做過洗衣服之類的粗活髒活?
柳氏聞言,連搖頭道:“這怎麽行,你又哪裡會這些……”
在她眼中,自己的女兒雖然脾性與家中其他孩子略有不同,但也不曾親自洗過衣服,都是家裡的丫鬟幫忙乾的,
都是娘生爹養的,雖然她也不會,但終究不忍讓自己孩子做這些。
說著就要上手,孔玥哪裡會肯,手裡的力氣猛地一增,硬生生地攔住了柳氏,無奈的道:
“母親,你可別小瞧了女兒,不就是洗衣服麽,誰又是天生就會的?我雖然沒試過,但要學還是很快的。”
“不行,還是我……”
就在倆人還在爭論不休的時候,玉氏緩緩走出房門,看著這一幕,走近後,甚是驚訝,
“大嫂,玥兒,你們這是幹什麽?”說著還指了指旁邊的衣物,
“你們該不會準備親自洗這些吧?這不是有丫鬟嗎?交給丫鬟就是了。”
玉氏理所當然的這樣說道,卻是讓柳氏和孔玥皆是一愣,隨即柳氏一副看白癡的眼神瞪了玉氏一眼,沒好氣的道:
“你說什麽胡話呢,那是伺候柳小姐的丫鬟,你還當這是以前啊,丫鬟圍著我們轉?”
孔玥身為晚輩,自然不好說些什麽,但確實對三嬸適才的話有些不滿。
“反正她們也是要洗的,這不是順便的事麽……”玉氏還有些不服氣般嘀咕著,
“你……”柳氏氣極,這老三媳婦這時候怎這般不懂事,
如今雖說是頂著個救命恩人的名頭,可這個世界上,那有什麽恩情是還不盡的?
人家會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冒著風險願意收留她們就不錯了,她們怎麽能得寸進尺,不知分寸呢?
就在這時,孟氏走了出來,許是休息了一晚,她的臉色要比昨日好上一些,適才也聽到幾人的爭論,插了一句道:
“三嫂,你這話就不對了,咱們現在是寄居籬下求著人家呢,怎能不知好歹?”
孟氏畢竟在這之前還是堂堂布行的老板娘,一身長期形成的氣勢還是擺在那裡,尤其是玉氏的丈夫也就是三郎,多虧了人四郎幫襯,才有個好的謀生。
因此,對於孟氏的話玉氏一向是記在了心裡,不敢違逆。
轉頭,孟氏又朝柳氏道:“不過大嫂,你也別做了,你身子骨也不比以前,這些話讓小輩們幫忙乾著吧,如今家裡這般境地,
也該讓她們知道自己已經不是家裡的千金小姐,該學什麽學什麽,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見孟氏發話了,柳氏縱然有些擔心,但也沒有提出反對,只是深深地看著小山般衣物,有些心疼的看了看孔玥,
孔玥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問題,後又朝四嬸微笑示意,孟氏也嘴角輕揚,
“小覓,小慈?醒了沒有?醒了的話趕緊出來做事情。”孔玥朝著房間大聲呼喊道,
除了四嬸那還在繈褓中的孩子之外,其他倆人雖然年紀不大,但放在普通家裡,也是可以乾活的年紀,
話音一落,沒多久,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傳來,正是孔覓和孔慈倆人,半高的人兒顯得還有些嬌小,卻必須學會承擔。
上手時,兩個小家夥還有些生疏,飛濺的水滴落在衣袖上,帶走一串串驚呼,慢慢的,倒也開始熟能生巧。
見三人開始收拾,孟氏幾人欣慰一笑,提議道:“走吧,去看能不能給孩子們做點吃的。”
“對對對,慈兒還在長身體,得弄點好的補補。”玉氏一拍額頭,趕忙轉身尋找灶台,
“誒?灶台在哪呢?”
“好像是……”
風風火火的模樣,混不像個已經當兩個孩子娘的人。
柳氏兩人見此,無奈的搖了搖頭,便也跟了上去。
……
教廷司,
作為官宦人家的處罰勞役之所,這裡一直不是一個良善之地,要想鎮的住往日的官老爺,又或者是富家公子,自然有其能為之處。
“快走,走快一點!磨蹭什麽?”
熙熙攘攘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打破了教廷司的安靜。
只見幾名官差領著一群帶著鐐銬枷鎖的犯人依次走近,落魄的犯人渾身髒兮兮的,眼神黯淡無光,破布般的碎條勉強可以遮掩著身體,
正是被關在天牢中的孔令言等人,老大孔令言在這一刻顯得蒼老了許多,即便是老四孔令華也是嘴唇乾涸欲裂,一看就是在牢中不好過了。
老三孔令章自小身體就不好,這一遭幾乎要了他半條命,臉色蒼白,令人不忍。
三人身後的還有兩個二十余歲的年輕人,最小的一個不過**歲的年紀,皆是滿臉的抗拒與擔憂。
一行人的到來沒有吸引教廷司其他服役人的太多注意,緊緊瞥了一眼就繼續手中的活,他們已經習以為常了。
這時,一個身穿暗青色官袍人從後廷走出,他便是教廷司的司使鐵青山,見到是天牢的差役,馬上便明白來人是誰。
差役等人也是收斂心中的不耐煩,領頭的馬橫一抱拳,上前彎著腰恭笑道:
“鐵司使,許久不見了。”
“是有段日子不見了,老馬。”鐵青山不輕不重的打了個招呼,以他的身份倒是也不用對其那麽客氣。
馬橫也不惱,朝後面比了個手勢, 只見身後遞給他一個小扎子,他將其呈給鐵青山道:
“鐵司使,這孔家人我就交給你們了。”說完便讓人卸了孔令言等人身上的枷鎖。
鐵青山收過扎子,瞥了一眼,默默的點了點下巴,勾了勾手讓身後的手下將人帶走。
“跟我來!”
教廷司的人語氣冰冷,在他們眼中,才不管你之前是多大的官或者多麽強大的家世,總之,進了這兒,他們就是天!
“鐵司使,時候不早了,我等還有差事在身,便先告辭了。”見人也交了,馬橫也不多耽擱,便抱拳離開了。
見人遠去,鐵青山身旁一名屬下靠近他,恭敬且輕聲道:
“老大,這孔家人要不要……”
話沒說完,便看見自己上司冷冷的瞪著他,令蕭勇汗毛一抖,嘴上瞬間噤聲,心中膽寒,不知自己哪裡說錯了。
他的意思不過是詢問是否要像往日一般,給新來的服役之人一個教訓,管服了,也省的後面麻煩。
以往大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怎麽今日?
沒一會兒,鐵青山收回目光,冷聲道:“你們給我老實點,一切按規矩辦!”
以他的身份,當然知道這孔家人和以往那些可有些不一樣,這案子可是牽動了整個朝堂,
平日裡他不在乎,但對這位太傅,雖然並未接觸,但也聽聞已久,心中還是多一分敬佩,況且…
話音剛落,便甩袖離開,留下
不明所以的蕭勇在原地撓頭。
老大啥意思?咱們教廷司啥時候按規矩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