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璧赴秦的隊伍和捕虎獵隊迎著彩霞行進,疾步如飛,載懽載笑,忘卻了路途勞頓。
“前面即是北地堖。”獵隊頭領指著前面山巒說道。
趙琥順著獵隊頭領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遠處煙雲縈繞,山巒疊翠,半山腰處若隱若現一煙村。
“大家加快步伐,今晚歇息北地堖!”趙琥扭頭對著身後的眾人大聲說道。
聽見前方就是晚間的歇息地,眾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夜幕降臨,五十余人的隊伍順利抵達北地堖。
雌雄兩虎被吊在村中土坪子邊上的一顆大樹上示眾。
人們奔走相告,村民從四面八方向土坪子聚集,爭先恐後目睹雌雄兩隻死虎。
那些親人被老虎殘害的村民,哭得悲天蹌地。
有的邊哭邊用木棍擊打著兩虎,有的邊哭邊數落老虎的凶狠殘忍,在場的人無不為之動容。
“兩虎已死,再打沒用,吾輩應該感謝西行赴秦的隊伍和捕虎獵隊眾人!”一位年邁的長者站到土坪旁邊的石坎上大聲說道。
村民們這才從悲憤中回過神來,趕赴家中盡其所有拿來美食佳釀犒勞西行赴秦的隊伍和捕虎獵隊眾人。
土坪上升起了篝火,人們圍著篝火跳起了狩獵舞蹈,歡歌笑語響徹雲霄。
正當人們沉浸在歡樂的氣氛中時,北面通向土坪子的路上跑來幾個人,邊跑邊喊:“不好了,李家的小孩被老虎叼走了!”
“不好,逃走的三隻老虎尋仇來了!”人群中不知是誰說了這麽一句話。
霎時,土坪上仿佛炸了鍋一般,謠言四起,議論紛紛,村民們惶恐不安,亂作一團。
“大家莫要驚慌,有西行赴秦的隊伍和捕虎獵隊在此!”那位年邁的長者再次站到土坪旁邊的石坎上大聲喊道。
聽見逃走的三隻老虎突然現身,趁著酒興,捕虎獵隊頭領振臂一揮,帶領捕虎獵隊眾人朝著北面叢林追去。
侍長趙琥白天差一點葬身雌虎的血盆大口,幸虧不知名的俠士及時援手,才躲過一劫,本就窩了一肚子火。
此刻,聽聞逃走的三隻老虎居然一路追隨,這會兒還叼走村民家的孩子,胸中燃起了怒火。
趙琥叮囑常旭幾句,帶著六名手執連發駑的侍衛,向著北面叢林也追了上去。
眾人將北面叢林翻了個底朝天,都未見到三隻老虎的身影。
倒是在叢林一塊空地上,找到了幾片帶著血跡的殘缺衣物和幾塊小孩的骨頭。
李娃雙親見狀,哭得個天昏地暗,場面讓人心碎。
“三虎不滅,天理難容!”趙琥對捕虎獵隊頭領說道。
“是呀,三十多人的性命都丟給了這五隻孽畜!”捕虎獵隊頭領憤慨回道。
隨即倆人商議一番後,決定擴大搜索范圍,趁著月色向茂密的叢林深處挺進圍捕。
然而,直到日上樹梢,天已大亮,眾人還是未見到三隻老虎的影子。
三隻老虎仿佛一夜之間成年,不僅變得更加凶殘狡猾,而且還善於隱蔽躲藏。
眾人無功而返,一時間人心惶惶,大白天的,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不敢出門,整個村子籠罩著恐慌的氣氛。
“虎患不除,這方圓百裡黎民百姓難以安居樂業!”趙琥面帶憐憫之色朝常旭歎息道。
“哎,這會兒師傅在這裡就好了!”常旭也歎息道。
“賢弟,汝師有伏虎之本領?”趙琥驚訝地問道。
“嗯。”常旭肯定地應了一聲。
村子四周潛伏著三隻老虎,奉璧赴秦的隊伍也不敢貿然離村。
正當人們束手無策之際,村子東面的山路上,走來一個道長和一個道徒。
道長須發皆白,身形高挑,腰杆筆直,面色紅潤猶如童子,身著深灰色道袍,走起路來步履輕盈,飄然若仙,邊走邊揮動著手中的拂塵,嘴裡不停地絮叨兩句話:
一句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另一句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跟在道長身後的道徒,身材高大、結實,同樣身著深灰色道袍,左手攥著一把帶鞘的長劍,右手提著一個粗布包袱,一副憨態可掬的樣子。
倆道人進了村子,直奔奉璧赴秦隊伍所住的宅院。
剛到宅院門口,門外值守的幾名侍衛正要阻攔,恰巧趙琥、常旭正好走出院門。
常旭見到倆道人先是驚詫不已,隨後驚喜地問道:“師傅、二師兄,何故到此?”
“師弟,師傅掐算汝等至此將遭遇虎困,故前來助汝等一臂之力!”道長身旁的道徒憨笑著答道。
常旭趕緊朝須發皆白的道長跪拜行禮道:“不知師尊駕到,弟子有失遠迎!”
須發皆白的道長說道:“徒弟快起身!”
常旭起身與二師兄互行了拱手禮。
常旭將趙琥引見給師傅和二師兄。
趙琥心想“自己已與常旭義結金蘭,他的師傅也是自己的尊長,理當行跪拜之禮。”
於是,趙虎跪拜行禮道:“道長不辭辛勞趕來相助,吾輩萬分感激!”
道長趕緊將趙琥扶起,說道:“趙侍長勿須多禮!”
趙琥起身同樣與常旭的二師兄互行了拱手禮。
四人走進宅院,來到宅院堂屋。
使者聽見堂屋裡多人在說話,也從裡間走了出來。
看見倆道人,先是大吃一驚!隨後喜出望外,對須發皆白的道長說道:“道長乃相武的師傅,吾乃相武的堂兄,自然也是吾的尊長,請受吾一拜!”隨即行了跪拜之禮。
道長趕緊扶起使者,說道:“使者勿須多禮!”
使者起身也與常旭的二師兄互行了拱手禮。
聞訊來了倆道人,村裡的幾名長者和捕虎獵隊頭領也趕到了宅院。
眾人於堂屋席地而坐,聆聽道長解惑。
“五虎吃人是有緣故的!”道長揮了揮手中的拂塵說道。
“是何緣故?”眾人輕聲問道。
道長捋了捋雪白的胡須,說道:“這方圓百裡村民主要靠狩獵為生,經常侵入老虎領地,人虎相互爭奪可食獵物,導致獵物潰乏,加之雌雄兩虎已進入老年期,年邁體衰,捕獵能力減弱,三隻即將成年之虎正處於食量增長期,對獵物需求量大,食不果腹,自然就轉向攻擊與它們爭奪獵物的村民!”
“哦,原來是這樣!”
“道長所言非虛,近年來,因人丁增長,狩獵活動更加頻繁,方圓百裡山林飛禽走獸確實少了很多!”
聽了道長的一番話,眾人發出了這樣的感歎。
“剩下的三隻老虎該如何剿殺?”眾人問道。
“不可,萬萬不可,切勿趕盡殺絕!”道長揮了揮手中的拂塵說道。
“尊道貴德,效法自然,天地萬物皆有因,物極必反!”道長接著說。
眾人又問道:“虎患不除,方圓百裡黎民百姓如何安居樂業?”
“給虎留塊棲息地,貧道自有驅逐三虎之法,可保方圓百裡黎民百姓安居樂業!”道長答道。
村裡的幾名長者半信半疑,幾人商議一番後,還是挨家挨戶把道長的話告知了村民……
午夜,月色如銀,萬籟俱寂,村子正北的一個小山丘上有幾個人在忙碌。
丘頂上的平地中央有尊青銅焚香鼎青煙嫋嫋,鼎的南面一丈開外放置一張長方形木案,木案上擺放著祭品和法器。
鼎的東西兩側兩丈開外,分別站立著趙琥和常旭,倆人左手均攥著一把插入劍鞘的長劍,目視北方,威風凜凜。
道長站在木案前端,先是行了叩拜禮,然後,雙手合十,眼睛微閉,口裡念誦經文。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道長睜開雙眼,左手拿起木案上放置的鈴鐺搖晃了一下,右手拿起拂塵不停的揮舞。
片刻,道長對身邊的道徒傻福說道:“焚燒攝召亡魂符籙!”
傻福趕緊點燃攝召亡魂符籙。
只見道長右手一揮拂塵,頓時,天空隱現出三十多個被老虎殘害逝者的亡魂。
道長對著天空大聲說道:“眾亡魂安息!盡早投胎轉世去吧!”
隨即道長右手一揮拂塵,瞬間,眾亡魂從天空消失。
道長再次雙手合十,眼睛微閉,口裡念誦經文。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道長睜開雙眼,對傻福說道:“焚燒驅除邪魔符籙!”
傻福趕緊點燃驅除邪魔符籙。
這時,只見道長右手將拂塵向北一揮,大吼一聲:“孽畜,還不趕快現身!”
頓時,一陣冷風刮過,眾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
只見北面叢林躥出了三隻老虎,一字排開,虎視眈眈地盯著小山丘,三對眼睛射出六道凶光,讓人不寒而栗。
道長再次向北揮動拂塵,大聲吼道:“大膽孽畜!還不伏罪?”
說來也奇怪,道長話音剛落,三隻老虎竟然低下了頭,擺著尾巴,收斂了先前的凶狠氣勢。
道長大聲吼道:“從今往後,爾等不得再傷人傷畜,否則,如同爾的父母,格殺勿論!即刻退回首陽山,今生今世不得出山半步!”
三隻老虎伏下身子朝小山丘作叩拜樣,隨後起身,三聲長嘯,徑直朝著首陽山腹地狂奔而去。
從此以後,方圓百裡再未聽聞老虎傷人傷畜之事,黎民百姓安居樂業,生活方式也由單一的狩獵為生,轉向農耕和畜牧養殖為主導,生態逐漸修複,人與自然和諧共生,這些都是後話……
見虎患已除,捕虎獵隊就地解散,僅剩獵隊頭領和幾個閼與邑城的獵戶,跟隨奉璧赴秦的隊伍前往邑府複命外,十裡八鄉抽來的獵戶各自回家。
常旭拜別了師傅和二師兄,目送師尊和師兄東行的背影消失殆盡,方才翻身上馬,揚手揮鞭,“駕”的一聲吆喝,向西追趕奉璧赴秦的隊伍。
這時的天際,朝霞五彩繽紛,雲朵變幻多姿,一群飛鳥啼鳴掠過,猶如仙境。通向遠方的驛路,山花爛漫,鶯歌蝶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