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最熱鬧的地方,莫過於邑城中央的煙花柳巷咯!
這裡沿街全是裝潢闊氣的酒肆、食肆、女閭、茶舍。就拿旗幌來說,皆是一家比一家的華麗,且挑得高高的,生怕人家看不見。門頭上的牌匾,那就更不用說了,取的名、刻的字,皆出自名人大家之手,鐵畫銀鉤,龍飛鳳舞,各有千秋。店內的陳設、物件也是高檔貨,應有盡有,齊全得很。
按說天還未大亮,這裡的酒肆、食肆、女閭、茶舍應該仍在打烊。然而,整個煙花柳巷依舊燈火通明,文人墨客、達官顯貴、富商巨賈、尋味食客進出絡繹不絕。
這當兒,位於煙花柳巷口的一家名曰逸仙閣酒肆,便是通宵達旦的營業。
一大早,酒肆又座無虛席。眾食客翹首以盼,等待灶上十幾個大蒸籠裡的早點出籠。
酒肆掌櫃倒是擺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他慢條斯裡的對眾食客說道:“蒸籠裡的包子、饃還欠一口氣,煩請各位等等。”
這個“等”字一出口,眾食客似乎有點按捺不住了。
有食客盯著廚房洞開的門,聞著打廚房飄來的香氣,不停的乾咽口水;有食客饑腸轆轆,端起食案上的大碗粥,稀裡呼嚕地喝了起來;有食客乾脆要了幾碟鹵菜,不顧旁人投來詫異的眼神,怡然自得地喝起了早酒。
這時,酒肆二樓下來六個人,看樣子是喝了一夜酒,聊了一宿天的狐朋狗友。
這幫人渾身散發熏人的酒氣,相互攙扶,吵吵嚷嚷,跌跌撞撞的出了酒肆。而後,醉眼迷離,步履蹣跚地走進街對面名曰**一刻的女閭。
這女閭實際上就是男人們尋花問柳的地方,實屬淫邪場所。這幫人進去,準沒乾好事。常言道:“飽暖思婬欲,饑寒起盜心”這裡就不多說了。
酒肆裡頭那麽多人等著朝食,說掌櫃一點都不著急,那是假的。從他三番五次叫小二前往廚房打探,便知道他有多著急。
捱過一盞茶的功夫,蒸籠裡的早點總算是熟透了。這下可把店小二們忙得夠嗆,樓上樓下的來回送早點,一個個汗流浹背。
拿到早點的食客,開始狼吞虎咽的吃起來。眾人邊吃邊聊,分享著各自聽到的奇聞趣事。
“聽說沒有?昨天晚上城內好多家達官顯貴、富商巨賈府上皆丟失貴重物品!”一個食客嘴裡嚼著饅頭,輕聲問旁邊的食客。
“聽說了。大清早,邑衙捕役傾巢而出,滿城搜尋盜賊呢!”旁邊的食客回道。
“一夜之間,悄無聲息地潛入十幾家達官顯貴、富商巨賈府上行竊,如入無人之境,可見此賊的能耐有多大!”一食客接過話茬道。
“瞧這賊人的能耐,莫非銷聲匿跡多年的大盜褚虞重出江湖了?”有食客道。
“依吾看,也許是盜竊界後起之秀所為,或者是好幾個竊賊共同為之。”有食客這樣說。
“能從護院眾多的達官顯貴、富商巨賈府上進出自如,而不被發現,當今恐怕只有大盜褚虞具備這個能耐!”有食客感歎道。
“傳聞大盜褚虞精通奇門遁甲,來無影,去無蹤,在盜竊界是神一樣的存在!”食客中有人這樣說。
“說得這麽玄乎!此賊真有這麽厲害?只怕是浪得虛名吧!”
眾人尋聲望去,東面角落處靠窗一張不起眼的食案旁,席地坐著一個男子,顯然這話出自他的口。
只見那男子年近三十,長得眉清目秀,鼻梁高聳,唇紅齒白,相貌堂堂,身著一襲藍色錦繡袍服,旁邊放著行囊和一把長劍。
男子翩翩風度卓而不群,舉手投足高貴典雅,眾人見了無不暗自咂舌。
正當眾人驚詫男子的容貌時,門外闖進七八個邑衙捕役。
領頭是個五大三粗的捕役,顯然是這幫人的頭頭,只見他高聲嚷道:“有行囊、包袱的自行打開,吾們要挨個搜查。”
頓時,食客們慌作一團,就連肥頭大耳的掌櫃,也是慌裡慌張的跑出櫃台。
這幫捕役二話不說,挨個便搜查了起來。
“達官顯貴、富商巨賈丟失東西,他們傾巢而動,全力搜尋,跑得比兔子還快!”有人不滿地輕聲嘀咕道。
“可不是嘛!”有人小聲附和。
“黎民百姓丟失牲口,他們裝聾作啞,置若罔聞,一副欺善怕惡的嘴臉!”有人憤憤不平道。
這幫人一邊大聲喧嚷呵斥,一邊亂翻食客的行囊、包袱,搞得衣物撒落一地,滿地狼藉。
見這幫人不分青紅皂白地瞎嚷亂翻,眾人怨氣滿腹。坐在東面角落處的男子實在看不下去,他嗖的一下站起來,右手指著那幫人高聲呵斥道:“爾等休得無禮!”
這突如其來的呵斥聲,使那幫捕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站在原地直發愣。
領頭捕役是見過世面的人,未被男子的呵斥聲唬住,他瞪了男子一眼,高聲罵道:“哪裡來的狂徒,膽敢擾亂吾們公乾,活得不耐煩了,給吾圍起來!”
捕役們這才回過神來,拔出腰間的配劍,衝到東面角落將男子圍了起來。
男子並未慌張,微微冷笑,從袍服裡掏出一塊青銅鑄成的虎頭狀腰牌,扔給領頭捕役。
領頭捕役接住腰牌,揍近眼前,見虎頭狀腰牌上面刻著“捕頭趙渤”四個字,不由肅然起敬,拱手行禮道:“原來是名震天下的都城名捕趙捕頭駕臨,失敬失敬!”說完畢恭畢敬地將虎頭狀腰牌遞給男子。
男子收起腰牌,拱手回禮道:“浪得虛名,慚愧慚愧!”
領頭捕役對圍著男子的捕役道:“汝等還不趕緊把劍收起來,見過趙捕頭。”
捕役們趕緊將配劍插回劍鞘,朝男子拱手行禮道:“見過趙捕頭。”
男子朝眾捕役拱手回了禮。
領頭捕役道:“久聞趙捕頭大名,如雷貫耳,未能謀面,深感遺憾,今天如願以償,幸甚至哉!”
男子微露羞澀道:“過獎過獎!敢問兄台貴姓?”
領頭捕役道:“鄙人姓賈,叫萬安,是這些兄弟的頭。”
男子微露不悅之色,說道:“這下可好,經賈頭領和眾兄弟這一鬧騰,怕是已經驚動躲藏在對面**一刻的盜賊了!”
賈頭領和那幫捕役皆驚訝道:“趙捕頭如何肯定盜賊就躲藏在對面的**一刻?”
男子道:“吾們從邯鄲一路追蹤此賊到平都,昨夜差一點將其擒住,怎奈此賊精於遁逃,最後又讓此賊逃脫了。”
男子說完遺撼地搖了搖頭。
酒肆裡的眾人,見眼前男子便是名震天下的都城名捕趙渤捕頭,興奮不已。原來只聽聞趙捕頭辦了不少的大案、要案,擒了不少的江洋大盜、罪大惡極之徒的傳奇故事,今天在此親眼見到本人,眾人紛紛圍了上來,爭相目矚趙捕頭的真容。
“大膽蟊賊,哪裡逃!”
話音剛落,便見一個黑衣人打**一刻的大門躥出,緊接著衝出六個人,手裡拿著繩索,瞬間將黑衣人圍在街道中間。
圍著黑衣人的六人,正是剛才從酒肆醉熏熏前往**一刻的六人。
趙捕頭見六人已將黑衣人團團圍住,高聲喊道:“小心此賊故技重施!”
但已為時晚矣,只見那黑衣人身子飛快地轉了一圈,扔出六包白色粉狀物,圍著他的六人頓感眼睛不適,睜不開雙眼。趁此機會,黑衣人縱身一躍上了酒肆房頂。
趙捕頭喊道:“不好,此賊逃也。”說完用右腳尖飛快地勾起地上的長劍,左手迅捷攥住,一個前空翻穿窗而出,接著縱身躍上酒肆房頂。
黑衣人剛站穩腳根,見身後跟著也躍上一人,知道是六人的同夥,頭也不回便向前縱身躍去。
趙捕頭那肯放過他,縱身便向前追趕。
兩人身輕如燕,躥房越脊,飛簷走壁,瞬間便躥過了十幾棟房屋。
黑衣人見身後的人步步緊逼,窮追不舍,一副誓要將他拿下才肯罷手的樣子。於是,說道:“兄台何以苦苦相逼呢?”
趙捕頭回道:“緝捕盜賊歸案是本捕頭的職責,汝最好乖乖地束手就擒,否則,汝便是吾的劍下鬼!”
黑衣人道:“哎呦喂,原來是趙捕頭,難怪這麽執著,看來今天吾倆必有一戰了!”
趙捕頭道:“那就出招吧,大戰三百回合,看是汝死還是吾亡!”
黑衣人道:“看來趙捕頭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非要拿下鄙人不可了。”
趙捕頭道:“還真是這樣,閑話少說,出招吧。吾倒是建議汝最好把頭罩取下來,多累呀!莫非汝是個醜八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黑衣人好像被激怒了,罵道:“汝這廝休得無禮,想取吾的頭罩,看吾的真面目,有本事自個來取!”說完抽出圍在腰間的軟劍,右手趁勢用力向身後的趙捕頭掃去。
就在千均一發之際,趙捕頭身子迅速向後仰,躲避掃來之劍,軟劍距離他的鼻梁半寸劃過。
趙捕頭勃然大怒, 縱身躍出,拔劍在手,大吼一聲:“來兒不往而禮也!”長劍朝著黑衣人的後腦杓狠狠刺去。
只見一道寒光直撲黑衣人的後腦杓。
黑衣人迅速蹲下身子,躲開刺來的長劍,長劍離他的頭頂半寸穿過。
黑衣人下蹲的同時,趁勢抖出軟劍,劍尖直奔趙捕頭的腹部。
趙捕頭趕緊側身躲開,揮起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黑衣人劈去。
黑衣人迅速縱身躍出,躲開長劍劈來的鋒芒。
兩人在屋頂上騰挪展轉,飄移自如,鬥得亦是熱火朝天,劍光閃爍。下面看的人也是心驚肉跳,掌聲雷動。
倆人你來我往,不知不覺便已過了百余招,誰也沒佔誰的上風,誰也沒討到誰的便宜。
黑衣人暗想,再糾纏下去,等對方的同夥趕到,自己恐怕難以脫身。於是,他再施故技,甩出一包白色粉狀物。
趙捕頭見對方又使陰招,趕緊用衣袖掩面。
這當兒,黑衣人趁機縱身遠去,扔下一句話:“趙捕頭承讓,就此別過,後會有期。送汝個人情,所盜物件皆在**一刻。”
趙捕頭放下衣袖,那黑衣人早已不知去向。心裡暗想,此賊確實了得,自己單獨未必擒得了他,知道被盜物件下落即可,不必窮追不舍。
趙捕頭獨自屹立房頂,望著煙霧繚繞的城池,感概萬千,一縷朝霞穿透晨霧照在他的錦袍之上,格外豔麗奪目。
這時,陽光普照大地,籠罩著邑城的煙霧逐漸散去,街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