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棟紅磚綠瓦樓閣頂上,站著,亦或是坐著七個人,一聲不響地望著喧喧嚷嚷的城池。
“唉,可惜,又讓此賊跑了!”終於有人耐不住寂寞道。
“抓住這廝,定讓他挨個把巡察司的刑具償一遍!”一人憤慨道。
“還好,總算有收獲。咱們走,去**一刻。”為首之人掃了一眼另外的六人,堅定地說。
“總捕頭,咱們為何還去**一刻?”一人不解地問道。
“此賊說所盜之物皆在**一刻。”被稱為總捕頭的人回道。
七人起身躍下樓閣,朝著**一刻極速奔去。
這七人皆是都城巡察司的捕頭。為首之人便是總捕頭趙渤,另六人是剛才依照總捕頭的計策,喬裝醉鬼前往**一刻緝捕盜賊的捕頭。
**一刻的鴇母,見先前來的六個醉鬼去了又回,這會兒,人人攥著一把長劍,殺氣騰騰,後面還多了一個同樣攥著長劍的俏面男子。心有余悸地問道:“剛才,汝等把這裡搞得亂七八糟便跑了,怎又倒回來了呢?”
打頭的捕頭沒好氣地說:“都城巡察司辦案,休要多嘴多舌!”
這時,最後進到院子的俏面男子,掏出一塊青銅鑄成的虎頭狀腰牌,出示給鴇母。
鴇母久居風月之地,什麽樣的腰牌沒見過。她隻瞄了一眼,便認得是都城巡察司的信物。她再看腰牌上的名字,頓時滿臉堆笑,拱手施禮道:“不知總捕頭駕臨,有失遠迎,還望總捕頭恕罪!”
俏面男子收起腰牌,回道:“不知者無過!”
這時,房間裡的男男女女,聽見庭院鬧哄哄的,紛紛開門出來,站在房門口,或是走道上觀望。
俏面男子對鴇母說道:“剛才,從汝這裡逃出去的盜賊留下話兒,說其所盜之物皆在**一刻。吾們回來是為了尋找失竊之物,望鴇母行個方便,勿要阻攔吾們公乾!”
鴇母哪敢不從,回道:“各位捕頭隻管搜尋便是,只是地方大了點,不曉得賊人將竊物藏於何處!”
俏面男子環視一下樓上樓,高聲道:“各位客官、姑娘,請先回房歇息,待吾們逐房搜尋。知其竊物下落者,請立刻稟報。倘若隱瞞不報,或是知情不報,定當按律法辦,決不輕饒!”
眾人聽罷,紛紛回到房間,坐等捕頭前來搜查。
“各位捕頭,不必興師動眾,竊物全在吾的房間!”
眾捕頭和鴇母抬頭望去,二樓眾多男男女女已經陸續回到房間,唯獨西廂房門外站著一個婀娜多姿的女子,這話顯然是她說的。
這時,鴇母好像記起什麽,對俏面男子道:“總捕頭,昨晚便是嫣兒姑娘侍候那賊人的!”
鴇母用手巾擦拭額頭上的汗珠,領著眾捕頭朝樓上走去。
鴇母邊走邊說:“嫣兒姑娘是咱**一刻的頭牌,性子剛烈,向來隻賣藝不賣身。那賊人每次來這裡,只要嫣兒姑娘一個人侍候,其他姑娘皆不要。這賊人也是古怪得很,每次來都是事先將布幣放吾的房間,留下木牘,吩咐老嫗安排嫣兒姑娘侍候,而且出手特別闊綽!”
眾人上到二樓,進到西廂房。
只見挑起檀香木珠穿成的珠簾後面是張金絲楠木架子床,上面掛著粉紅色帳幔。精雕細刻的梳妝台上,嵌入一面頗大的銅鏡。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張紅木木案,上面放著一具瑟,整個房間布設顯得格外的典雅華麗。
女子身著紅色大袖襦裙,五官精致,眉眼俏麗,朱唇皓齒,雲髻峨峨,就像是一位超凡脫俗的天仙從天而降。
捕頭大多是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男子,見到如此嬌豔欲滴的女子,難免心猿意馬,好幾個人暗自咽了幾回口水。
俏面男子掃了一眼眾捕頭,見一個二個就象著了迷似的,一股勁的偷瞄人家姑娘。心裡暗罵:“這幫狗日的色鬼,沒見過漂亮姑娘?把巡察司的臉都丟盡了!”
女子見這麽多的青年男子偷瞄自己,瞬間面露羞澀,臉頰泛起了紅暈。她低垂著頭,指著地板上的一個包袱道:“這個包袱便是那名恩客留下的!”
俏面男子蹲下身子打開包袱,眾人看了皆大吃一驚,包袱裡全是奇珍異寶,有璧,有玉佩,還有玉器。
俏面男子站起來瞥了一眼女子,問道:“姑娘可見過此賊的面容?”
女子輕聲回道:“不曾見過。這名恩客總是一副夜行打扮,蒙著面,三更或是四更來,天亮便離去。每次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奴家的面前,距離奴家一丈開外席地而坐,不吃不喝只聽曲!”
俏面男子接著問道:“此賊可曾留下話兒?”
女子依舊輕言細語道:“有。這名恩客四更來的,出現在奴家的面前時,手裡便提著這個包袱。恩客坐下後,也不叫奴家彈曲、唱曲,而是叫奴家與他聊天。聊著聊著他便打起了盹,醒來後便對奴家說,待他離開後,隻管將此包袱拿去報官。奴家問他為何要這樣做?他未回答,叫奴家照辦便是了!”
女子看了俏面男子一眼,接著說道:“天亮時,恩客聽到街對面吵吵嚷嚷,便走到窗前看了一眼,隨即打開房門出去再沒回來。之後,便聽到大喊抓賊的聲音。”
一名捕頭插話道:“盜賊確實是從這間房間躥出去的,見到吾們便欲縱身上房,被吾甩出的繩索絆住了腳。此賊奮力掙脫,遂縱身下樓,躥出院門。吾們跟著也縱身下樓,追了出去。之後的事,總捕頭也看到了。”
俏面男子看了一眼女子,接著問道:“姑娘可聽出賊人的口音?”
女子回道:“恩客每次來說話的口音都不一樣!”
俏面男子道:“原來此賊會變聲。勞煩姑娘想一想,還有什麽遺漏沒有?”
女子咬著下嘴唇想了想,說道:“聊天的時候,恩客曾說在平都傳舍竊得一物,途中被兩男一女給劫獲了。說這話的時候,恩客還仰天歎了一口氣!”
俏面男子道:“多謝姑娘講述實情,竊物由吾們帶走歸還失竊人家!”
雖未擒住盜賊,但已尋回失竊之物,已然算是大功一件。
眾捕頭拿上包袱,走出嫣兒姑娘的房間,依依不舍地下樓,跨出**一刻大門,與守候在門外的賈頭領和眾捕役會合,興高采烈地前往平都邑衙。
邑衙堂廳早已坐滿丟失奇珍異寶的達官顯貴、富商巨賈。
這些人見失竊寶物已經找回,激動得無法言喻,紛紛圍上來認領自個的寶貝。
剩下幾件竊物,是都城達官顯貴、富商巨賈府上丟失的,肯定要帶回去歸還。
辭別邑大夫和賈頭領等眾人,總捕頭趙渤帶領眾捕頭直奔平都傳舍。
此時,平都傳舍後院一片忙碌,剛剛朝食完的侍衛正忙著收拾行囊。
趙琥、常旭、梁瓊、耿瑩四人站在天井中聊天,話題仍舊是昨晚失竊之物被人送回的事情。
這時,一個侍衛氣喘籲籲地跑到天井,對趙琥說道:“稟告侍長,都城巡察司總捕頭趙渤帶著六名捕頭前來拜見!”
趙琥驚訝道:“總捕頭等眾來此做甚?”
侍衛道:“在下未知!”
趙琥側頭對常旭、梁瓊和耿瑩道:“賢弟和倆師妹在此等候使者,吾出去瞧一瞧。”說完跟著那名侍衛,徑直朝前院走去。
兩人來到傳舍前院,見總捕頭趙渤與另外六名捕頭等在門口。
這些人趙琥全都熟悉,於是,趕緊拱手施禮道:“不知巡察司眾兄弟造訪,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趙渤拱手回禮道:“豈敢豈敢!”
其他捕頭也拱手回道:“見過趙侍長!”
眾人走進傳舍前院堂廳席地而坐。
趙琥疑惑地問道:“巡察司眾兄弟到此,有何貴乾?”
趙渤回道:“吾等從邯鄲追蹤一盜賊至此,昨天和今早與此賊交手,皆讓這廝逃脫,其所盜之物已在邑城煙花柳巷**一刻女閭頭牌的房間悉數找到。聽頭牌嫣兒姑娘講述,此賊曾對她感概,其在平都傳舍竊得一物,途中被兩男一女劫走。吾等聽聞奉璧赴秦使隊昨晚下榻平都傳舍,故前來探問使隊可曾失竊物品!”
趙琥微微苦笑道:“兄台真不愧是趙國名捕,沒有探聽不到的消息。昨晚使隊確有物品失竊,只是事先早有防備,盜去一替代物件。然而,四更有人暗中將失竊之物完好無缺地送回,吾們還為這事納悶呢!”
趙琥喚來一名侍衛,吩咐道:“汝到吾的房間將吾的行囊和四支箭取來。”
侍衛領命前往後院,取來了行囊和四支箭。
趙琥從行囊中翻出一片木牘,連同四支箭遞給趙渤和眾捕頭看,並將事情經過從頭至尾向眾人講述一遍。
眾人瞧四支箭一模一樣,箭杆比普通箭的箭杆稍長,箭頭為破甲三棱柳葉箭頭,也比普通的破甲三棱柳葉箭頭大一些。 再看木牘上的文字,顯然是用破甲三棱柳葉箭頭刻出來的。
趙琥笑著問道:“兄台及眾兄弟辦案多年,見多識廣,可曉得此箭和這字跡來自哪位勇士?”
趙渤沉思片刻,回道:“破甲三棱柳葉箭,多為軍中用箭。這四枝破甲三棱柳葉箭的箭頭、箭杆都比軍中的要大一些和長一些,恕兄弟眼拙,看不出這四枝箭和木牘上的字跡出自哪位勇士!”
趙渤左右扭頭問身邊的捕頭道:“汝等可曾見過用此種箭和寫過此種字跡的人?”
眾捕頭皆搖頭回道:“未曾見過!”
趙渤道:“據**一刻頭牌講述,賊人曾說途中劫他的人是兩男一女。既然木牘上寫著‘是友非敵也’,兄台大可不必擔憂便是!”
趙琥點了點頭,表示讚同。心想,三位勇士不肯相見,或許另有隱情!
這時,一名侍衛從後院跑出來,說道:“啟稟侍長,使者吩咐即刻啟程!”
見使隊動身啟程,趙渤和眾捕頭起身告辭,恰好使者等眾人走到前院,趙琥遂將趙渤和眾捕頭引見給使者等人。眾人互行了拱手禮,短暫寒暄幾句後,匆忙地出了傳舍大門。
使者登上獨輈雙輪馬車,趙琥、常旭、梁瓊和耿瑩跨上駿馬,使隊邁著鏗鏘有力的步伐,浩浩蕩蕩踏上了向西的征途。
趙渤和眾捕頭望著遠去的使隊,心潮澎湃,感慨萬千。心想,有此等堅毅之眾,乃國之幸哉,民之幸哉!
這時,萬裡長空,蔚藍如海。蜿蜒崎嶇的驛路,山花爛漫,歌聲悠揚,撼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