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場觀戰的人大都和酈照靖一樣的想法,他們看到的是張誕已經準備認輸了,虞瀚東卻得理不饒人,將其打下擂台,屬實可惡。
清楚虞瀚東為人的酈若泱、穆澤修和閻沛則是例外,他們心中猜測其中必有隱情。
虞瀚東的目光在台下的張誕身上停留了片刻,正要離開擂台。
另一邊,穆驊一躍而起,凌空使出一招“白虹貫日”,頓時身影遮住了刺眼的日光,緊接著直刺向高亥,陽光突又暴漲,頓時令高亥睜不開眼。身周忽而寂靜無聲,待高亥睜開眼來,只見穆驊的劍尖直抵自己的咽喉。他咽了下口水,垂下雙手。
穆驊收劍,抱拳道:“得罪了!”說完直接躍下擂台。
虞瀚東與穆驊同時從擂台上下來,兩人相視一笑,一起登上中間的高台。這時高台上出現了三個人,呈三足鼎立之勢。
“啊!”
潘大牛一聲慘呼,大腿被劉詮刺中,他一發狠,揮起斧子,一記將刺在腿上的矛砍斷了,跟著合身撲了上去,將劉詮壓在身子底下。劉詮哪裡見過這麽不要命的打法,連忙求饒。潘大牛這才悻悻起身,慢慢地站了起來。
最後一座擂台上,冷僉和莫抗依舊鬥得難解難分。莫抗的刀法勢大力沉,而且他的步法精妙,每當形勢不利時便輕巧地一騰一挪一移,脫離危險區域,令冷僉無法傷及他分毫。
又鬥了數十回合,兩人明顯有些脫力了。莫抗主攻,他拚盡全力劈出一刀,希望能一刀功成。此時冷僉的雙臂早已經酸麻,連他都不敢確定能否接下這一刀。倉促之間,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舉劍鞘格擋,同時挺劍刺向莫抗小腹。沒曾想,莫抗中途變招,他早已經看穿冷僉所用的劍與劍鞘配合的路數,虛晃一招,果然中計,他改劈為削,一刀削向冷僉左臂。
冷僉也算了得,危急關頭收縮肌肉,身子後傾,保住了左臂,但還是被刀劃傷了,左臂頓時血流不止。
莫抗望著冷僉不斷流血的左臂,好像在問他,還要不要打?
冷僉咬了咬牙,右臂緩緩舉起,劍尖對準莫抗,以此告訴莫抗絕不認輸。
莫抗無奈搖了搖頭,大喝一聲,再次舉刀劈來。冷僉盯著寒光閃閃的刀鋒,腦海中突然閃現出虞瀚東以劍插入自己的劍鞘,製住自己的畫面。他靈機一動,揮劍輕撥,卸去大部分的刀勁,跟著以妙到毫巔的手法用劍鞘口卡住對方的刀尖,緊接著挺劍虛刺在莫抗的心口。
如此妙招,令觀戰的人為之驚歎。
莫抗看著頂在心口的劍尖,表情苦澀,他明明已經穩操勝券了,卻轉瞬間一敗塗地。總算他是位拿得起放得下的漢子,他垂首抱拳道:“多謝手下留情。”
冷僉臉色有些發白,還禮道:“承讓!”
高台上,潘大牛一瘸一拐地爬了上來,他看了看冉嶠、穆驊、虞瀚東三人對峙不動的場面,慢慢地移到虞瀚東這一邊。這時,冷僉也艱難地來到高台上。
潘大牛看了一眼虞瀚東,又看了看同樣負傷的冷僉,決然道:“我來對付冷僉,他們兩個交給你了。”
虞瀚東頭皮發麻,心想你還真看得起我。
潘大牛拖著受傷的左腿攔住了冷僉的去路。可能惺惺相惜的緣故,冷僉不由得朝潘大牛露出一個苦笑的表情。潘大牛咧嘴一笑,跟著揮斧砍了上去。冷僉無奈舉劍格擋。兩人均久戰脫力,此刻打得毫無章法,就如小孩子街頭鬥毆。
高台另一邊,穆驊忽然朝虞瀚東露出一個狡獪的笑容。不知怎麽,虞瀚東竟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還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緊盯著兩人的冉嶠也是聰慧智敏之人,他略一思索,便已了然於心,他握緊鞭柄,首次露出凝重的神色。
虞瀚東與穆驊同時移動,分站一北一南。冉嶠跟著移動,緩緩移到了高台邊緣,不讓兩人形成夾擊之勢。
場上氣氛微妙壓抑,如同一個火藥桶,一點火星就能引起天翻地覆的大爆炸。
平台上,酈若泱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走到平台邊緣,凝神觀戰。見酈若泱起身,另一邊的閻沛也跟著起身來到平台邊緣。接著酈照茂、酈照靖,以及一直安坐不語的大王子酈照凌等年輕一輩的王親、官宦子弟均來到平台邊緣,注視著高台上隨時發生的最終決鬥。
穆驊咧嘴一笑,挺劍率先發起進攻。
火藥桶終於被點燃了!
冉嶠抖動長鞭卷向穆驊。虞瀚東跟著突刺冉嶠後背。冉嶠看都不看,突然左手多了把一尺多長的短劍,架住了虞瀚東襲來的長劍。虞瀚東看得清楚,短劍是從長鞭的鞭柄裡抽出來的,沒想到這就是冉嶠的秘密武器,要不是兩人夾擊,或許到最後都不會有人知道。
緩了一拍,長鞭沒有迅速施展開來。穆驊趁此良機,就地一滾,拉近了與冉嶠的距離。虞瀚東手腕輕抖,甩開冉嶠的短劍,正要再次發起進攻。冉嶠欺身上前,近戰虞瀚東的同時,與其換了位置。這時冉嶠首次能直面兩人,他甩動長鞭,一招“回頭望月”,逼退穆驊、虞瀚東數步,頓時重新拉開了距離。緊接著冉嶠又一招“敲山震虎”,一鞭砸在中間,將兩人分開,不能形成合擊。
另一邊的比鬥越發戲劇性了,潘大牛已經舉不起雙斧了,冷僉喘著粗氣也好不到哪裡去,關鍵兩人的傷口隻匆匆處理了下,現在又開始流血了。鬥了數回合,潘大牛忽然索性不動了,冷僉也不想動了,他倆同時望向三人纏鬥的方向,此時冉嶠已經施展開了鞭法,其威力絕倫,虞瀚東和穆驊一時無法靠近長鞭所及范圍之內。
潘大牛無奈道:“他奶奶的,我反正是打不動了了。”又對冷僉道:“你還要打嗎?”
冷僉搖頭苦笑。
潘大牛艱難地站起身來,向台下走去。
冷僉也搖晃著身軀,一步一步跟著走下高台。
就這樣,兩人互相攙扶著離開了。
穆驊、虞瀚東不斷移動,尋隙進攻。
觀戰的黎國君主都不免暗暗著急,如果合兩人之力還不能拿下冉嶠,勢必會讓外人以為黎國無人了。
此刻身在局中的冉嶠額頭已經隱現汗漬,這是他自出道以來最凶險的一仗,面對兩名最為傑出的年輕高手,他不敢大意半分,只要稍有疏忽,必定會飲恨劍下。
三人你來我往,一時誰都奈何不了誰。
“啪!”的一聲,石板鋪就的高台上揚起了一陣白灰。穆驊決意一搏,趁冉嶠還沒來得及收回長鞭,他迅速上前踩住了鞭尾,此刻就看虞瀚東能否抓住時機了。
虞瀚東與穆驊心意相通,他揮舞殊越劍同時攻向冉嶠。“當當當”急促的兵刃交擊聲,兩人瞬間鬥了數招。冉嶠竟能左手持劍應對他的全力進攻,虞瀚東不由得心生佩服。
冉嶠奮力收回長鞭,又使一招“金絲纏腕”卷向穆驊。穆驊順勢而為,以劍相交。長鞭在劍身上纏繞了數圈,穆驊再次將長鞭製住了。
虞瀚東清楚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一劍刺去,劍勢一往無前。
冉嶠也跟著挺劍刺去。
一息之間,又猶如滄海桑田,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黎王在高監的攙扶下,也來到了平台邊緣。高監不斷輕呼:“大王小心!大王小心!”
待眾人看清底下高台上靜止的三人後,都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虞瀚東的劍尖抵住了冉嶠的咽喉。冉嶠手中的短劍直指虞瀚東的心臟,但由於劍短的緣故,劍尖並沒有觸及到虞瀚東。
冉嶠微微一笑,臉上絲毫沒有生出兩人合擊自己的怨氣。
虞瀚東不由得為其心折,他主動收劍道:“勝之不武,冉兄莫怪。”
冉嶠輕輕搖頭,欣然道:“痛快!真是痛快!好久沒有如此痛快過了。 ”
穆驊松開長鞭。
冉嶠收鞭纏在腰間,跟著向兩人抱拳道:“此次東都之行必將讓我終生難忘。”
穆驊還禮,並客套了兩句。
虞瀚東拱手還禮,悄悄地說道:“閣下的真實姓名是否應喚作壤駟嶠?”
冉嶠微笑不語,轉身離開高台。
“虞兄!該輪到我們一決高下了。”
虞瀚東緩緩轉身,望向巋然而立的穆驊。
穆驊舉起手中長劍,輕拂劍身,傲然道:“此劍名為寒霜,乃取自北海寒鐵所鑄。”伸指輕彈劍身,嗡嗡之聲不絕於耳,“劍身覆有霜紋,並自帶寒氣。此劍之堅利,遠勝殊越劍數籌。虞兄!你可要小心了。”
虞瀚東鄭重道:“謝過穆兄提醒。”
十去其八,現在就剩下最後兩人了,誰又能笑到最後?
腳下的這塊高台,對於普天之下的人來說,象征著無上的榮耀,如能贏得最終的勝利便能一朝成名天下知,這也是許許多多的人所渴望的。然而對虞瀚東而言,他想要的是為兄弟們謀得一個好的前程,不用再過顛沛流離、朝不保夕的生活,至於自己,他其實隻想當一隻閑雲野鶴。
來參加會武比試的選手都想著能一舉奪魁,由此進入黎國的軍界,然後建功立業,封妻蔭子。這些對穆驊而言,都是唾手可得的。他參賽的目的只是一個,就為了證明自己是一個強者,一個穆氏家族完美的傳承人。
現在虞瀚東與穆驊這兩個懷著不同目的的年輕高手即將展開最後的角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