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的人則更擔心穆澤修的傷勢,他們都清楚,穆澤修現在手無縛雞之力,根本不可能與人動武。
虞瀚東自然也知道穆澤修身上有傷,他起身躬身施禮道:“在下久仰君上威名,自知不是君上的對手,還請君上收回成命。”
穆澤修微笑道:“既未比試,怎知不敵?”
虞瀚東還未答話,另一邊的穆驊起身拱手道:“君上!末將早間與虞公子一戰未盡興,還請君上讓末將與虞公子再比試一場。”他以為叔父是因為虞瀚東打敗了他,所以想為穆氏流英劍法正名。
知道穆澤修曾經遇刺的黎王也擔心他的安危,於是舉杯勸道:“穆卿!何必與年輕人計較,來,與寡人再飲一杯。”
穆澤修拱手恭敬道:“大王不必擔心,微臣所說的比試乃是文鬥,不用出手。”
黎王聽聞此言,頓時來了興致,忙問道:“何謂文鬥?”
穆澤修解釋道:“所謂文鬥即是微臣說出劍招名稱,虞公子應對,微臣再出說出下一招名稱,循環往複,中間不能有絲毫遲疑,直到一方答不上來為止。”
如此新奇的比試方式不由得引起殿內嗜武之人的興趣,連黎王也覺得有趣。
虞瀚東心想,難得能與穆澤修這等宗師級別的高手切磋,不失為人生幸事。於是他答應了。
穆驊見不用動手,重新坐回席上。
穆澤修與虞瀚東分站左右兩邊,凝神對視。一方是威名震天下的當世名將,另一方是剛剛奪得會武頭名的新一代年輕高手,他們將以一種特殊的方式相互切磋。
顯慶殿內一時之間變得安靜無比,無數雙眼睛盯著殿心默然相對的兩人。
平台上,酈若泱看了一眼沉穩如山的穆澤修,又看了看屹然不動的虞瀚東,心中泛起了微妙的感覺。
“進步擊!”
穆澤修赫然道出第一招,正是穆氏流英劍法的起手式。
虞瀚東曾跟穆驊交手過兩次,這一招也應對過兩次,每次他都可以從容應付,甚至還能反擊。然而此刻,虞瀚東恍惚間似乎看到穆澤修化為一個虛幻的人影一劍刺了過來,他的左右前後都被封住了去路,頓時心中大驚。刻不容緩之際,他厲聲喝道:“幻影無形!”
此招舞出數朵劍花阻敵,同時移形換影,不斷變換方位。劍是幻影,形也是幻影,讓人捉摸不定。
穆澤修微微一笑,隨即道:“夜叉探海!”
此招襲向面門,穆澤修已然看穿了虞瀚東的虛實,再次發出攻擊。
虞瀚東一咬牙,道:“如封似閉!”
長劍在身前揮舞,封可防禦,閉可控敵,以此擋住了來襲的劍招。
兩人跟著連續說出多招,虞瀚東始終處於防禦的狀態,因他一開始就被穆澤修攻得毫無還手之力。
一邊的穆驊暗自將食指中指並攏,化為利劍,按照兩人道出的劍招不斷比劃,開始時他還能跟的上兩人的節奏,到了三十余招時開始皺起了眉頭。
平台之上的酈若泱手抓長箸也跟著比劃,她顯然要比穆驊更勝一籌,到五十余招時,還能跟上節奏。
“拋劍換手——橫掃千軍!”
“燕子抄水!”
“白雲蓋頂!”
“海底撈月!”
“追心截脈!”
······
百招已過,不懂武學的人,看得雲裡霧裡,甚感乏味。精通武學之人早已汗流浹背,大氣都喘不出來。
又過了二十余招,在場懂武的人只剩少數幾人尚能反應過來,其中有酈若泱、高監、禁軍統領杜疆、穆澤佚,以及勉強支撐的穆驊。
待一百五十招過後,穆驊臉色慘白,終於放棄了。
此時,身在其中的虞瀚東也不好過,鬥了近兩百招,他竟然隻還了三十余招,其余時間都在被迫防守,可算是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境地。
殿端的高監再沒有閑情給黎王講解招式了,他雙手攏在衣袖中,神情肅穆,似乎一直憋著一口氣。
平台上的酈若泱額頭已現汗珠,手中揮舞的長箸也已經緩了一線。
“青龍出水!”
虞瀚東看到穆澤修幻化出的人影手中所持長劍真如一條青龍奔襲而來,他卻早已經黔驢技窮、山窮水盡了。在慢了半拍後,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回身格劍——巨石壓頂!”
此招在格擋住來劍後,雙手持劍迅速躍起,如巨石般壓劈下來,這是虞瀚東情急無奈下的拚命之舉。
穆澤修緊接著道:“斷水三千!”
虞瀚東隨即連退三步,晃了晃身子,再也開不了口了。
同一時間,酈若泱手中的長箸也掉落在木幾上,她神色黯然。
虞瀚東輸了,因為穆澤修已經猜到了他窮途末路下的垂死掙扎,以穆氏流英劍法中的絕技“斷水三千”提前預判了他落身的位置,一劍劈中了他。
少頃!
虞瀚東終於回過神來,向著穆澤修躬身施禮道:“在下輸了,輸得心服口服!”
穆澤修面帶微笑,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後生可畏。”
黎王見兩人“鬥”了這麽久終於結束了,而且是武安君贏了,他不由得欣喜道:“武安君寶刀未老,我大黎興盛可期。”
底下眾臣工連忙舉杯慶祝,高呼:“大黎興盛可期!”
穆澤修微笑著點了點頭,跟著面向殿端的王座,視線卻看向黎王身旁的高監,他悠然道:“剛才虞公子說出最後一招時,我見高監嘴角含笑,似另有妙招,不知我猜的是否正確?”
一時之間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站在王座旁的高監,他面不改色,先向黎王躬身施禮,然後面向穆澤修,拱手道:“‘青龍出水’是以刺為主的劍招,在臨陣對敵時,突然使出往往能起到一錘定音的效果。”頓了頓,接著道:“老奴不擅長兵刃,但若以拳腳接招,老奴會用‘鷂子翻身’避開君上的劍招,同時以‘朗星捧月’擊頭部兩側耳鼓還擊。”
穆澤修臉上始終保持著微笑,卻不置可否。
黎王雖聽不明白,卻興致頗高,他連忙問道:“這個‘青龍出水’、‘鷂子翻身’,還有什麽‘朗星捧月’,都是怎麽一回事?”
高監見黎王有興趣,於是討好道:“大王!不如由老奴與杜統領演示一遍,如何?”
禁軍統領杜疆躬身正要回話,平台之上的酈若泱起身搶著道:“父王!女兒願代替杜統領與高監演示招式。”
酈照茂頓時笑了,他跟著道:“看來王妹也是手癢了。”
一旁的王子妃不由得掩嘴哧哧地笑了起來。
黎王大笑幾聲,連聲道:“好!好!好!寡人正好看看豫章這些年來在望舒觀所學到的超群的技藝。”
酈若泱與高監施禮後來到殿心,禁軍侍衛遞來一把木劍,酈若泱握劍在手,揮動了幾下。
虞瀚東站至一旁,靜觀兩人比試。
酈若泱朝高監點了下頭。
高監微笑道:“老奴準備好了,殿下請吧!”
酈若泱二話不說,挺劍直刺,正是“青龍出水”。
高監瞬間收起笑容,不見他身子怎麽動,整個人突然凌空躍起,以“鷂子翻身”躲開劍尖,他正要在酈若泱頭頂上使出“朗星捧月”。
酈若泱早有準備,矮身,前進一步,輕松化解。
這時站在另一旁的穆澤修忽然道“龍潛海底!”
此招是攻擊下盤的劍招, 酈若泱想都不想,回身橫掃下方,正是高監落腳的位置。
高監也算了得,雙腳微收,身子傾斜,以差點跌倒的怪模樣避過了此劍,雖姿勢難看了些,卻恰好避免了雙腳被削。
穆澤修不容他有絲毫喘息的機會,又道出下一招:“追心截脈!”
酈若泱轉動劍柄,劍尖斜刺。
高監神色有異,間不容發之際,左掌虛劈酈若泱後頸。
同一時間,酈若泱劍尖刺在了高監右手腕脈的位置,高監左掌擺在了酈若泱後頸上,可算是不分勝負。
兩人罷手。
高監向酈若泱施禮道:“老奴得罪了。”
酈若泱欣然道:“高監身手了得,豫章受教了。”
高監連呼:“不敢當!不敢當!”
穆澤修走上前來,對高監道:“高監原來是月蟾島高氏一族的人。”
高監坦然道:“君上獨具慧眼,老奴確實出自月蟾島。”
穆澤修問道:“今日在擂台上比試的高亥是你族人吧?”
高監道:“正是!”說完施禮,回到黎王身旁。
穆澤修與酈若泱也各自回歸坐席。
隨後由高監宣讀了黎王的旨意,正式任命虞瀚東為禁軍校尉。
待虞瀚東謝恩後已至亥時,黎王與王后敬了眾人一杯酒後,就離開了,殿內的王親大臣跟著紛紛離去,一場盛宴就此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