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富和老嫗心中雖然暢快,但畢竟殺的是官差,一時也不知該如何紛說。
只是顫聲道:“這……這……”
張撫念擦了擦臉上的血漬。
說道:“二位休怪,不必吃驚!我雖是個粗魯武夫,卻也曉得冤有頭債有主,並不會牽累你們,快回家去吧,此事由我一人承擔。”
說完便扯下一塊布幌子包了萬松松那頭。
提刀指著四個官差,喝道:“你四個豬狗聽著,抬了那廝,帶我去縣衙!”
他盤算已定:“這些官差,個個死有余辜,但單憑他們也不能如此作惡多端,須得將他們背後的靠山拔掉,如若不然,恐怕要連累更多的性命。”
地上的四個官差見他凶神惡煞一般,哪敢有半分推搪,隻得順隨他去。
李守富母子驚得移不動腳步,半晌無言。
那老嫗流會眼淚,後來一想,恩公是為自己出頭,不能什麽也不辦。
於是對兒子說道:“富官兒,小恩公這一去定要惹下潑天的大禍,你快隨上去,即便阻止不住,也好有個照應。”
李守富一聽,也回過了神。
事情既然落到了這步田地,那姓寧的狗官如何能善罷甘休呢?
這件事情無論如何也逃不了性命,索性就豁出去了。
連聲答應,急慌慌的追了上去。
街道上看熱鬧的人們,恍若夢中,泥塑木雕般愣了片刻,突然一時都清醒過來。
他們十個中倒有七八個被官府壓榨過,見張撫念殺了惡吏,說不出的痛快,一個個都交頭接耳議論開來。
內中有些膽子大的,更是遠遠的跟著,要去瞧瞧熱鬧。
卻說縣衙裡,早有一個皂吏急惶惶地跑進後院來。
叫道:“太爺,大事不妙了!不知哪裡冒出來的一個小猢猻,在街上殺了萬班頭,現下又往衙門裡殺來了。好煞氣!”
那太爺寧符摟抱著一個妖冶婦人,開懷暢飲,正在興頭上。
聽見說了,卻不甚慌亂。
隻吩咐點齊三班衙役守護縣衙,捉拿賊人就是了。
便不予理會,自顧飲酒作樂。
張撫念來到縣衙門口時,見大門緊閉,門縫裡卻人影憧憧。
心想,看來是走漏風聲了。
畢竟是一縣之尊,寧符的耳目自然不少,否則也做不到欺上瞞下。
當即一腳踹在門上。
“轟!”的一聲巨響,那門便被重力轟開。
裡面幾個不及躲閃的衙役,瞬間被撞的跌飛出去。
重重落地,再也爬不起來。
一時間塵土飛揚,衙裡登時大亂,命官以下,六房書吏,狂喊亂竄。
“大膽狂賊,想要造反不成?”
有反應快的,拚命喊了一聲拿賊。
衙役三班,護衙標兵,應聲大呼。
各執鎖鏈刀棍,從西廊下搶出三二十人來,上前捕凶。
張撫念左手提著人頭,右手挽著長刀,身形晃動,已欺入人群。
這些衙役雖然會點拳腳功夫,比普通人厲害不少,但和張撫念的武功相比,卻是相去太遠。
沒人能擋得了他一招半式。
但見他甩著長刀,在人叢中穿插來去,東一砍、西一挑,血光爆現。
瞬息間便有十幾名衙役倒地哀嚎。
雖然全都傷在了四肢,不傷性命,卻也再無戰力。
剩下的衙役初時還有些膽氣,但次後見他威風凜凜,便都一哄而散,逃的逃,喊的喊。
一名護衛頭領扯喉嚨不住的叫喊:“造反了,造反了!弓箭手射他。”
張撫念掃了他一眼,嗖的一聲,把布幔往前一摜,那顆人頭血淥淥的呼嘯而去。
正中那頭領的面門,將其口鼻擊碎。
兩排弓箭手這時從左右廊下蜂擁而至,扣弓搭箭。
慌亂中,到底不能相顧,也不管混戰中的衙役能否躲得開。
隻管一陣攢射,亂箭如驟雨一般向人群中射來。
這當兒情急拚命,眾衙役亂撲亂撞,擇活路便走,十多人你推我擠,自相踐踏。
霎時之間,敵人沒怎麽樣,把自己人倒是傷著了四五個。
但聞一片咒罵聲,呻吟聲,叫喚聲,地下東一攤,西一片,盡是鮮血。
張撫念志在縣令寧符,不願和這些衙役多做糾纏,萬一讓寧符逃走,今後禍患不小。
眼見又一波箭雨射到,大吼一聲。
揮動掌中長刀,把射過來的箭弩全撥打開,跟著縱躍而上,揮刀狂砍。
刀鋒到處,箭斷弓折,殘肢亂飛。
霎時之間,二十多名弓箭手橫七豎八的倒下了一大片,一個個鬼哭狼嚎。
“還來嗎?”
張撫念提刀四顧,目光中噴射著濃烈的死氣。
還能動的人,聽得這話,躲避瘟疫似的往後退去,不敢和他目光相接。
張撫念冷笑一聲,走到那護衛頭領跟前,劈頭揪住。
這頭領眼見明晃晃的一把刀朝脖子上遞來,心肝五髒都提在了九霄雲外。
口裡隻叫得一聲:“饒命!”
張撫念道:“你隻實說,那寧符如今在哪裡?”
“後院,後院,太爺今日叫了倚翠樓的名妓過府,如今兀自在後院玩樂呢。”
張撫念手起一刀,將這頭領殺了,一腳踢開屍體。
喝道:“想活命的,誰都不許亂動!”
徑直往後院而來,早聽得屋裡歡聲笑語。
裡面的人許是吃了不少酒,口裡隻管夾七帶八,葷一句素一句地扯著閑話。
站在門口聽一陣。
只聽那男的卷著舌頭,油腔滑調地說道:“我真是弄不明白,你這兩隻**怎麽就這樣白呢?發面膜膜似的!嘖嘖。”
那女的言嬌語澀:“討厭!整日捂著不見日頭,能不白了?”
“我不信,捂著不見日頭就能白?”
男人打了個酒嗝,笑嘻嘻的說:“我這褲襠裡的蛋蛋也整日捂著,怎麽就黑得跟驢糞蛋似的?”
那女的嬌嫩嫩笑了起來,嗔罵道:“將天比地!倒是回去問你婆娘去,她知道!”
張撫念聽了二人的話,也不禁失笑。
心裡卻對這狗官恨的咬牙切齒,外面老百姓都被你壓榨的活不下去了,你卻在這裡鶯鶯燕燕,落得快活。
實在不成體統。
右手持刀,左手叉開五指,搶入屋中。
入眼處,寧符和那妓女正在一起糾纏不清。
羞雲怯雨,搏弄得千般旖旎。
星眼朦朧,揉搓的萬種妖嬈。
打得火塊一般熱烈。
真一個快活道場!
見人闖了進來,卻都吃了一驚。
那妓女先慌作一團,做手腳不迭,扯被子往身上遮。
寧符稍一定神,瞅著醉眼,見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心中有氣。
便即罵道:“大膽猢猻,如此闖了進來,想死不成麽?”
張撫念搶上前去,劈臉一掌,打得他唇綻齒落,口鼻流血。
又叉開手指, 揪住他頭髮,從床上拽了下來。
寧符身上吃痛,酒意先去了三分。
態度卻依舊挺傲,厲聲喝道:“你是哪家的少年?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私闖縣衙,毆打本官,想要作死不成麽?”
張撫念冷冷地道:“公然在縣衙之內喝酒玩女人,你算什麽官?”
寧符登時語塞。
轉了轉眼珠說道:“什麽叫喝酒玩女人?分明是本官在跟這位簡娘子學習韃靼話呢!”
這話一出,不說張撫念,就連那簡娘子也傻了,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寧符繼續說道:“如今韃靼人進犯三邊,本官既身負皇恩,就有保土安民之責。
“將來難免要和他們打交道,正好這位簡娘子會說韃靼話,所以本官便請她過府來,請教一二。
“這等利國利民之事,在你口中說出來,何以竟是如此的粗鄙不堪?”
張撫念差點笑出聲來,一字一句地問道:“這韃靼話需要在床上光著腚請教嗎?”
寧符通紅了臉,想要爭辯,一時卻抓不住話頭,口裡喃喃訥訥。
張撫念指著他的鼻子就罵:“你這沽名釣譽的偽君子,內藏奸詐的官倉賊!老子都抓你現行了,你竟還推諉渾賴,巧言令色,真是可惡之極!”
又見他陰根兀自挺立,不由想起李守富說他兒子被這人施了宮刑的話,一時怒從心發。
一腳蹬在他腰上,把尖刀往雙腿間一挑。
撲哧一刀,便將他煩惱根割下,血流滿地。
罵道:“你真以為老子可欺不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