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被自己擊打之後,雙頰高高腫起,全成青紫之色,臉色稍有緩和。
“你起來吧!”
頓了一頓,又道:“將你所做之夢詳詳細細的說來。”
張撫念站起身,目光微散。
緩緩地道:“這幾日來,弟子入睡後,總會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惚惚忽忽間,就穿過了一道光門。
“在那光門之後,天地間所有景物都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血色,隻覺自己來到了一片陰慘慘的血色修羅世界。
“在世界的中央,矗立著一座高大雄偉的祭壇。
“祭壇的周圍,有無盡的白骨在漂浮,而在祭壇之上,卻是燃燒著藍綠色的魔焰,偶爾噴射出丈余長的火苗。
“充斥著陰森恐怖的氣息。”
張撫念偷偷瞄了一眼施戴子,見其雙眉下沉,似有不解。
繼續道:“弟子正在驚疑這是什麽地方,猛然間,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宛如天雷一般突然爆發開來。
“那祭壇上血光衝天,腥味撲鼻,血水不斷翻湧,大地在劇烈搖動,仿佛要翻騰過來一般。
“弟子隻覺自己似一片鴻毛,隨著翻湧的血水一陣搖曳,飄飄悠悠的來到了祭壇之上。
“一根直徑約丈余寬的高柱立在中間,閃爍著駭人的血芒。
“更為恐怖的是在這高柱之上居然掛著一條人影,只見他離地三尺,雙臂雙足俱無,一頭花白的絲發凌亂不堪。
“弟子正自凝望。
“卻聽得那人道:‘你來了?我好痛苦,我好痛苦啊!’
“聲音極具悲慘。
“弟子頓時驚駭:‘這人是誰?識得我麽?’
“正自驚疑,卻聽那人又道:‘你來了?我好痛苦,我好痛苦啊!’
“弟子想走近去看個仔細,但卻總是近不得身前。
“弟子進一步,那人便好似退卻一步,始終不得靠近。
“弟子心下著急,便又開口道:‘你到底是誰?’
“那人道:‘你終於來了?我好痛苦,真的好痛苦啊!’
“弟子一連問了好幾次,但那人卻似乎只會說這一句話。
“正自心急,忽得一陣狂風驟起,將那人凌亂的頭髮吹起,露出了被頭髮所遮蓋下的臉龐。
“待得弟子看清那人的面容時,心中一陣絞痛,此人面容竟與師祖畫像上的樣子一般無二……”
施戴子突然喝道:“住嘴,小孩子家口沒遮攔,這些胡話你也說得的?”
張撫念委屈道:“這是夢中情景,非我胡說啊!”
施戴子橫了他一眼,驚疑不定。
過了片刻,示意張撫念繼續說下去。
張撫念道:“我一見那人是師祖,情急之下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跌跌撞撞的撲了過去。
“但撲得快,那師祖卻退得也快。
“正得此時,卻是又一陣狂風刮起,眼前一片漆黑。
“待得恢復光明,卻哪裡還有師祖的影子,隻留下了一座祭壇,而那祭壇上面卻還刻著幾行小字。
“言道:‘應夢之人見字:不群有罪,愧受香火,後輩弟子憐我,應予廢之,毀牌見性,修為自破……’”
“住口!”
施戴子又是一聲厲喝,喝聲更響,臉色甚是嚴峻。
此時,他不由的想到了九年前黑木崖那一戰。
師父嶽不群被數柄長劍穿胸而過,釘在石壁之上,當時情景與張撫念夢中所歷何其相似!
難道說師父死後不寧,身受煎熬,托夢來了?
可這也太過匪夷所思。
但張撫念此時確然已凝氣成功。
何況關於師父的事跡,早在山門中塵封已久,十五代的弟子根本就不會有人知曉。
難道說當真有如此巧合之事麽?
一時間倒教施戴子頗難抉擇。
張撫念似是感受到了師父的心境,沉聲道:“弟子愚蠢不堪,自己沒能耐突破境界,鑽入了牛角尖,以致走火入魔,竟以虛無縹緲的夢境為由毀了師祖的靈牌,實乃大逆不道,罪該萬死!”
撲通跪在地上,納頭拜倒。
此時施戴子的心中,已經不再執著於師父靈牌被摔的事情。
對於一個兩年就能凝氣的天才來說,別說摔了師父的靈牌,就算是把東華閣點了,他也覺得無所謂。
他更在意的是張撫念。
這孩子的天賦雖好,可是性子太過跳脫了。
想要成才,還需磨煉。
筍因落籜方成竹,魚為奔波始化龍!
華山派複興的契機或許會應在他身上。
雙目炯炯的盯著張撫念。
良久,忽然長歎一聲,說道:“毀師祖靈牌,往輕了說是你年紀小不懂事,往大了說,便是欺師滅祖。
“本派七戒,首戒就是欺師滅祖,不敬尊長,你小子真是豬油蒙了心。
“為師姑且念你凝氣頗為不易,罰你面壁三年,到思過崖上好好的磨一磨性子。”
嶽敏道:“師父,師弟年紀還小,在思過崖上呆三年會不會太久了?”
施戴子道:“正因為小,才更要磨練,要不然以後真就無法無天了。”
嶽敏看著悔恨莫及的張撫念,心中實在不忍,便要繼續出言求情。
施戴子卻是把眼一瞪,厲聲道:“此刻是老夫在訓誡弟子,你休得胡亂插嘴。”
見師父變臉,嶽敏立刻閉嘴,不敢再多說一句。
張撫念心中感激,不願師兄因自己而受訓,趕緊俯首道:“弟子恭領責罰。”
施戴子心神恍惚,揮了揮手,讓二人離去。
突然又道:“此事不準向旁人講起。”
離了正氣堂,張撫念拉著嶽敏道:“四哥剛才仗義執言,小弟我感激不盡,到我那裡喝兩杯如何?”
“天爺爺!你是覺著師父對你的懲罰輕了還是怎滴?這檔口你還敢喝酒?”
嶽敏想也不想,張口就拒絕了。
今天這事太刺激了,嚇得他腿都軟了,到現在還脊背發涼呢。
“玩過火啦,小心肝兒撲通撲通的跳,喝點酒壓壓驚麽。”
嶽敏撇著嘴拱手作別,說道:“我信了你的邪,從今以後別說你認識我,我沒你這樣的師弟。”
說完便一溜煙兒的跑了,頭也不回。
張撫念看著嶽敏的背影,不由得眉開眼笑。
“系統,我這任務算完成了吧?”
【無量天尊!恭喜宿主完成任務,獲得獎勵九陰真經。】
光華一閃,一個玉匣子便懸浮在系統空間中。
張撫念瞬間神情大振,急匆匆的回到自己屋中,把玉匣子取出,只見盒面上有一副對聯。
寫著:“眾妙無門是謂玄之主,群魔盡掃是謂武之真。”
心想:“這是系統的手筆?心氣倒是不俗!”
揭開玉匣,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個信封,封皮上並未署名。
信封下面是十冊裝訂精美的書本,封面上寫著九陰真經卷一至卷十。
張撫念撇開書去看那信,輕輕拆開封皮,抽出兩頁黃紙。
只見上面用墨筆寫著:
“余名黃裳,號演山,乃神宗元豐五年進士第一,昔年因校讀道藏,而精通天下道學,更因此而悟得了武功中的高深道理。
“時天下戰火紛爭,有明教妖人作亂,民生塗炭。
“吾奉命討賊,斃敵首數人,後賊人群起而攻之,余因寡不敵眾而逃避於此。
“熟料賊人尋我不得,便遷怒與我家人,將我父母妻兒盡數屠殺。
“毫無人性也!
“余愧對家人,立志報仇雪恨。
“終日裡苦心鑽研武學,忽一日福至心靈,以成九陰神功。
“遂出山報仇。
“豈料深山無日月,世上已千年。
“待吾遍走天下,找尋仇人時,方才知曉仇人早已老死在歲月中。
“原來,吾獨自躲在深山之中鑽研武功,不知不覺間竟已過了四十多年。
“嘿嘿,此時吾也已經是八十多歲的人啦!
“一時間,積於心底數十年的仇恨,悄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半年後,吾複歸山林,從此隱居。
“自知也沒幾年好活,便想著滿腹武學絕不可就此湮沒,遂在原本九陰神功的基礎上推衍天機,彌補缺陷,以成真經十卷。”
張撫念心中突突亂跳,這竟然是黃裳手書的原本真經!
“後世有緣之人到此,若得我之經書,當上感天道晃晃,下體黎民多艱,以蕩盡天下霍亂,止戈安民,還宇內澄清,福澤蒼生。”
張撫念看到這裡後,隻感一股殺氣撲面而來,卻又激蕩著衝天的英雄氣概。
轉念想到匣子上那副對聯:眾妙無門是謂玄之主,群魔盡掃是謂武之真。
原來這不俗的心氣,乃是源自於對天下黎民的庇護。
後面緊接著又有一段話:“故而,凡習余藝者,當以天下蒼生為念,保家衛國,非大奸大惡者,不必過分殺戮。違者,天必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