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不在的日子對蘇洵來說白天還好夜晚難熬。武關的守軍已經從五萬裁減到三萬,三年過後還需再裁。白天多是練兵,偶爾也有娛樂活動,比如各自組隊踢豬尿脬玩,還有爬樹、徒手攀岩這樣的傳統保留節目。
每到夜晚,想到長夜漫漫,那個原先每天都會陪自己聊天的人不在了,便會內心空虛無比不知所措。
但時間是個好東西,能改變人於無聲無息,蘇洵漸漸習慣了夜讀,他找來一本《武子兵法》夜夜研習。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之之道,不可不察也。”
“將者,智,信,仁,勇,嚴也。”
“兵者,詭道也---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故善戰者,能為不可勝,不能使敵之可勝。故曰:勝可知,而不可為。”
“故善戰者之勝也,無智名,無勇功,故其戰勝不忒。”
“是故勝兵先勝而後求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
蘇洵經常卷不釋手直至五更天明,意猶未盡拿起日月雄劍至院中練起劍來。因為重量、弧度和手感都有差異,一開始蘇洵並不太適應,漸漸地掌握訣竅後蘇洵感受到此劍的威力了。一天練至興處蘇洵大喝一聲,一塊大青石被劍氣劈為兩半,劈口處光滑如鏡。
有時蘇洵會讓許百年和黃依依,把天下各國的地圖搬過來,挑燈夜覽。往往是上半夜還有人相陪,下半夜就剩蘇洵一個人了。不管是許百年黃依依還是尹大路,一到三更敲響蘇洵就讓他們回去休息,自己站在地圖前仔細琢磨。
科技真的是第一生產力啊!看著地圖上很多的待勘察字樣蘇洵不禁感慨,沒有測繪衛星的時代,有一張準確的地圖是何等的不容易。作為領軍將領,對戰場地形合理利用的能力也是克敵製勝定生死的能力。
轉眼一年過去了,該去看看蘇青了。雖然兩人之間的通信一直未斷,但畢竟很久不見了。與蘇青一樣,蘇洵也想先去一趟三台山。
蘇洵召開軍中會議,前將軍蘇廣後將軍呂大慈以及曹原、年小寶等幾位中郎將都在,軍務司馬許百年和黃依依也位列其中。
“明天開始,我有兩個月的時間不在武關,這兩個月的時間裡,由前將軍蘇廣暫代我職,族叔,辛苦你了。”
“放心吧,有我在。”蘇廣是蘇正剛次子。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當天晚上就有機要署人員求見,是剛剛從梁國潛回來的。
“下官路亢,參見殿下!”
“請講。”
“梁國內戰打起來了。”
聽完此言,蘇洵當即召開緊急會議,部署妥當後蘇洵與路亢連夜飛奔定州。
機要部的會議正在召開,最終以五比一的舉手表決通過:大軍提前東出橫山關。
蘇洵持反對意見的理由是:他們既然打起來了,就讓他們先打著先耗著,反正我們的新兵還沒有練好,計劃三年練兵至少得練兩年吧,明年再打也不遲。還用了一句話來做比喻:讓流矢先飛一會兒。
可是其余五人卻認為刀兵年代先機很重要,一旦梁國內戰快速分出勝負,那麽這個大好時機就沒有了,各有各的理,那就少數服從多數吧。靖國上下頓時忙碌起來。
蘇洵離開武關來到白州,總領部隊東征的大後方。所有輜重糧草都在白州集中發往前線,同時在白州開辟一個新的練兵場訓練新兵,以源源不斷地補充前線消耗。蘇文泰回到定州輔佐國政,同時定州作為總後方,可隨時為大後方的各種資源查缺補漏。
蘇世哲官拜統兵大將軍,雄心萬丈精神抖擻。坐鎮白州各種調兵遣將。
蘇洵蘇青蘇仲景在白州碰面了,蘇青蘇仲景要蘇洵請客吃飯。
“三哥,你過分了啊,蘇青姐姐來南山一年,你都沒來看看她,哪怕一趟也行啊,你有那麽忙嗎?”
“我已經準備啟程去南山了,當天晚上路亢就來找我,只能改去定州了,不信你去問路亢,哎,這不就是現成證人嗎?依依,你來說說情況是不是確實如此?”蘇洵看到黃依依就站在蘇青身側。
“仲景,不用責難你三哥了,聽說他這一年的表現還是不錯的,每天晚上讀兵書研究作戰地圖,不曾多喝酒,我們就給他一次請吃飯的機會吧。”蘇青笑道。
“你是怎麽知道的?我懂了,原來證人是小間諜呀。”說話間黃依依已經躲到蘇青身後去了。
“請吃飯還不簡單,走吧,麻辣燙。”
“不行,我們要去南桂坊。”
“對,我們要吃南桂坊。”
四人來到南桂坊,跟四年前比較氣象大不同,評議區濟濟一堂論戰正酣。四人饒有興趣走進去站著聽了一會。
今天論戰的主題是野有遺賢。正方的主張是政通人和的年代也可以野有遺賢,大賢不一定非得通過仕途來實現自身的價值,太平盛世年間隱於野著書立學也是一種很好的選擇,如逢亂世則應該出世,以自己所學之長來挽狂瀾之既倒。反方則不然,認為太平盛世年間應該充分宣揚自己的政治主張,輔佐明君將仁治法治等措施推向**造福天下,如逢亂世必是奸佞當道,此時應當隱於野而切不可與奸佞沆瀣一氣。
聽了一會論戰,四人移步至奇花異草環伺的用餐區。
“三哥,你什麽時候娶蘇青姐姐?”蘇仲景邊吃邊問。
“好好吃飯不要八卦,等打完統戰就娶。”蘇洵答了一句,卻不敢抬頭看蘇青。
“依依,你師父她老人家還好嗎?”蘇青岔開話題。
“多謝青姐關心,我昨天去看望師父了,師父很好,不過你可不能當面稱呼她老人家,師父認為四十多歲還不是老人家。”黃依依說完咯咯笑了。
四人吃罷晚飯往回走,剛進府衙大門就見蘇世哲的軍務司馬鍾濤急匆匆過來。
“參見三殿下,二殿下正在議事廳等三位去議事。”
“依依你先回去吧。”蘇青說道。黃依依答應一聲徑自去了。
議事廳裡蘇世哲、蘇廣、蘇長德都在,大家要商議怎樣攻取洛國的三山關。商議了幾個時辰,敲定方案。
陽光下,一支滿載貨物的牛車隊伍吱吱呀呀向著三山關蹣跚而來。
“哎呀,劉將軍,好久不見氣色很好啊。”
“哎呀,羅將軍,你的氣色也不差呀。托你福,每次見面都升我一級,抬得我暈暈乎乎的,哎喲,這一次的貨這麽多呀。”
“貨多,通關費自然也就多,老兄你說是不是?”話音未落,一個沉甸甸的羊皮袋遞了過來,劉志立馬喜笑顏開。
這個羅將軍叫羅田,是靖國右丞相府東曹掾,專門負責押運銷往東方三國的鐵礦,當然所得資金是要回大靖國庫的。一來二去跟三山關守將劉志很熟。
“劉將軍知道我們的鐵礦為什麽越賣越好了嗎?”
“說來聽聽。”
“梁國的鐵礦跟我們賣一樣價錢,成色卻沒有我們的好,是你會買誰的礦?”
“當然買你們的這還用說,這次真是多啊。”劉志一邊敲章一邊打量著車隊,似有懷疑。
“劉將軍,我聽到一個消息”,羅田突然壓低聲音,將嘴湊近劉志的耳邊:“聽我們丞相說,以後我們的鐵礦將隻賣於洛國一家。”
“哦,為何?”
“礦山雖大總是有限的,我們總得給子孫後代留點。做完這一單,我們將不賣鐵礦給淮國和陳國了,但你們洛國不一樣,我們是友好鄰邦是不是?”
“然也然也。”劉志顯得很高興。
“要不要檢查檢查?”羅田邊說邊將一疊蓋好章的羊皮紙收入囊中。
“天氣太熱,別折騰了,走吧走吧,回程的時候幫我帶幾壇陳國老酒。”
“然也然也,我幫劉兄帶一車陳國老酒。”
“幾壇我還敢拿,一車我可不敢收。”
“有什麽不敢的?我私人送你的大膽收。啟程!”隨著一聲吆喝,車隊隆隆進發。
夜晚,車隊進入一處密林。不遠處的懸崖陡壁上有無數攀爬的身影,這些都是武關過來的攀爬高手,攀過山嶺進入密林,打開車身,淺淺的鐵礦石下都是兵刃鎧甲。武裝後的三千死士呐喊著一舉拿下三山關,許多洛國的將士剛剛進入夢鄉,便稀裡糊塗做了俘虜。
拿下三山關,關樓上令旗揮動,五萬靖國鐵騎作為先頭部隊立刻人含竹片馬裹蹄,連夜奔襲三十裡外的漳河大營,漳河大營安扎在漳河的一片河谷上,駐兵三萬。
靖國五萬鐵騎兵分兩路,堵住河谷兩端,牛角號嗚嗚吹起,靖國將士衝進大營,揮劍砍殺尚在睡夢中的洛國士兵。倉皇起床負隅頑抗的也如飛蛾撲火般瞬間屠滅。兩個時辰後天亮了,戰鬥也結束了。除少數投降以外全部消滅。
漳河大營被滅,洛國頓時門戶洞開。蘇世哲開始排兵布陣,蘇世哲命蘇青蘇仲景率五萬步騎南下征討,蘇廣蘇長德率五萬步騎北上,南北相向掃蕩完洛國後,蘇青蘇仲景部繼續南下征討甸國,蘇廣蘇長德部則東渡峨溪河討伐淮國。蘇世哲自率五萬中軍跟在蘇廣蘇長德後面,畢竟這條線才是主線。
“蘇青、仲景兩位將軍,我們兩路人馬最終的匯合點是陳國都城大京,所以你們拿下甸國安頓好之後還是要東進理國,從理國再進入陳國北上到達大京。”
“二哥,我和蘇青研究過了,你剛才說的這條線路太過艱難險阻。我們如果想佔領理國全境不現實,理國的州縣既多又小且分散,我們這點人還不夠分的,時間上也不允許我們耗在這裡,如果不接戰直接從南面過境,要途經大片的原始森林無人區,行軍與糧草補給都是問題。”
“仲景所說不假,理國地廣人稀,高山連綿不絕,攻佔理國猶如雞肋,可徐徐圖之。”蘇廣也發表看法,蘇廣自幼熟讀兵書,善謀略,加之武帝堂弟身份,軍中威望甚高。
“不僅是理國,陳國的南部也是大山連綿人口稀少。陳國的人口絕大部分都在北面平原丘陵地帶。”蘇青道。
“有何對策?”蘇世哲問道。
“安頓好甸國後伐木造船,從海上運兵抵達大京,大京北面臨大江東面近大海,最是適合水軍了,我們有了自己的水軍,如果梁國有水軍來襲,我們也多了份底氣。”蘇青回道。
“真是好計謀,我們就照此安排謀劃戰策。”蘇世哲道。
洛國的皇室郭氏家族勢微,皇帝郭陽一口氣生了十幾個女兒就是不見兒子,意志日漸消沉,迷上了酗酒博彩,三位王妃都勸他還年輕還可以繼續努力,郭陽卻充耳不聞變本加厲嬉戲玩鬧不理朝政。
朝堂第一權臣為皇帝的庶兄郭亮,郭亮有一個頗為奇特的兒子名叫郭川,小時候生了一場怪病,脖子歪了一條腿也不好使喚,但是博聞廣記過目不忘,府裡的私學先生無不扼腕歎息:“此子該為國之棟梁,只可惜---”
郭川對治政理財興趣濃厚且天賦異稟一點即通,私下裡郭川擔當著父親身邊第一謀臣的角色,只是站在暗處而已。郭亮對自己的兒子也是非常仰仗,許多棘手難辦的事情,只要回府同兒子商量總會有奇思妙想的解決辦法。漸漸地整個朝堂都知道了,老丞相背後還藏著一個小丞相,暗中巴結之人日趨增多。
郭川將丞相府角落裡最不起眼的一棟建築加以改造,下有密道相連於府中其他建築。郭川將其命名臨湖軒,成為他招待同黨的接待中心,
臨湖軒裡有無數珍寶奇玩美酒美女,已經氣味相投的就花天酒地逍遙快活,立場不堅還在搖擺不定的在連環攻勢下也不得不上賊船甘聽驅使。
郭川對洛國的工、農、商各條戰線的產出、花銷與結余都了如指掌,每年都會按比例索賄,官員們都絲毫不敢加以隱瞞,不出數年,丞相府已是富可敵國了。
洛國都城緯州開始流傳一則讖言:洛國二十年後會出現一位殘疾皇帝。郭亮郭川父子剛聽到這則讖言惶惶不可終日,暗查讖言出自何處。過了一段時日,流言消失了,當朝皇帝也無任何反應,郭氏父子更加肆無忌憚地賣官賣爵胡作非為起來。
朝堂昏暗軍隊就會腐敗滋生戰力大減,這是一對孿生關系,洛國也不例外。短短一個月時間,靖國北路大軍就拿下緯州、陵州蕩平了洛國北部。南路大軍也順利拿下南部重鎮井州並一舉蕩平洛國南部。兩路大軍所到之處秋毫無犯,按計劃休整後分別東進與南下。
南路大軍核心三人組蘇青、蘇仲景與許百年,不斷推演如何進攻佔領以及治理甸國,一切安排妥當後拔營前行。
洛國與甸國之間無險可守,荒山野嶺處雙方僅僅埋一座青石界碑了事。 uukanshu 也不是真正的無險可守,是雙方都認為沒有這個必要。
過界碑就進入甸國馬壩州地界了。行軍至日落西山安營扎寨,探馬來報:前方三十裡交通要塞處是甸國軍營,中央軍加各部落聯軍約有三萬人。
“三萬人,甸國大半家底都在這了。”許百年笑道。
“把這三萬人吃了便可後顧無憂。”蘇仲景道。
“甸國人喜歡偷營,我們要做好防范。”蘇青道。
“那是必須的。”
果不其然,夜半三更,一支有些怪異的部隊出現了。服裝五顏六色,一看就是雜牌軍,武器也是刀槍棍棒斧鉞鉤叉什麽都有。有騎馬的,有騎牛的,更多的是步兵。他們吵吵嚷嚷,沒有一點偷營的低調。
堪堪逼進大營,正準備發起進攻,忽聽牛角號吹起戰鼓雷鳴般敲響,軍營內的燈籠火把迅速點亮如同白晝。偷營的三萬大軍頓時懵了不知所措,幾個首領湊在一起商量片刻宣布撤軍,眾人罵罵咧咧往回走,走回大營疲憊不堪,幾乎都倒頭就睡,卻不知危險正在來臨。就在呼嚕震天響的時候,靖國的三萬鐵甲騎兵殺到了,如砍瓜切菜一般人頭翻滾。
結果與預料中的一樣,幾乎沒遇到像樣的抵抗,就殺了小半降了大半。大軍隆隆向南壓來,幾日後來到甸國都城基山城外,城內的文武百官皇親國戚望風而逃山野者無數。基山城處於海邊,一個海灣處,甸國有一半的領土在基山以南,有五分之四的領土在基山以西。
與南路大軍的順利不同,靖國的北路大軍遇到了不小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