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賢弟,剪兒,是你們嗎?”說話人正是嚴天澤。
“嚴兄,別來無恙乎?”
“爹,娘,陳肅,你們好嗎?”嚴剪眼尖已經叫開了:“那兩位是陳雨陳露嗎?”
“是的,嚴剪哥哥好!”一個女孩的聲音。
“剪兒,帶叔叔姑姑們下山,我安排船隻接你們。”“好!”
涵洞對面的水下柵欄被打開,五個扁平方舟依次將蘇洵等人載過涵洞來到湖中,果然如嚴剪所說,涵洞的頂部與平躺在舟中人的鼻尖相距不過數寸。
五位劃船艄公都是一身玄衣身姿矯健,船只在一處濃蔭密布的幾株古樹下靠岸,幾隻特製長梯已經懸掛岸邊,乘梯上岸後木梯隨即有人撤走。島上到處都是幾人合抱的古樹,讓涼涼的秋意又增添幾分。一個風姿綽約的青衣女子等候在碼頭處。
“嚴公子,我們又見面了,幾年不見你好像長高了一些。”
“辛玉姐姐好。”嚴剪遂逐一介紹,辛玉一一施禮然後說了句:“請跟我來。”
走著走著豁然開朗,成群的建築出現在眼前,一律青磚小瓦馬頭牆,門樓、梁柱、鬥拱、柱拱皆有木雕裝飾。
“這建築很有特色,看上去很漂亮。”蘇青道。
“還不是這裡哦。”辛玉道。原來這裡還只是下人們住的地方,眾人繼續前行,先是向北接著向東,地勢越來越高,抬頭看到一個飛簷高挑的半山亭,嚴天澤幾人迎接在此。
一陣噓寒問暖相見恨晚,攜手繼續往山上走,及至一個開闊地,一棟建築佇立眼前,懸有一塊牌匾上書‘聽雨軒’,兩位中年男士候在大門外相迎,兩個人看上去很相像,仔細看不難看出差別,一個已經年近五十,另外一個大約四十歲上下。又是一陣互相介紹主賓寒暄。
蘇洵觀察地勢,感歎此地真乃神賜,可遇不可求啊。站身之處已是島上道路所及最高處,此島屬於東西兩端高中間低的地形,聽雨軒隱身於一號筍山的西北側,從島外根本看不出私密性極好,但只要入口處稍有動靜,即可迅速登上一號筍山,居高臨下觀察敵情,同時聽雨軒這裡幾乎可以鳥瞰全島,除了背靠的一號筍山以及遙遙對望的島西端高峰,地勢都沒有這裡高。聽雨軒往西約一裡處隱約有建築掩映於蒼竹茂林之中,應該就是島上主人的住所了。
侯在聽雨軒門外的兩位男士一位叫陳瑞一位叫陳昆,陳瑞是兄陳昆是弟,他們正是嚴氏百年前力保的那支陳國皇族後代。當年奪位失敗後嚴氏隱身西域避禍,此支陳氏一脈被趕出大京,回到陳國最南端的自己封地,並被勒令永遠不許再回京城。
當時陳國的皇帝還算仁慈,念及親情沒有趕盡殺絕,況且封地夠大物資富饒程度雖然比不上大京,但不妨礙日子過得很滋潤。到了陳瑞陳昆父親這一帶,看到朝堂昏暗無能,對於自己這一支的看官沒有以前嚴厲了,便蠢蠢欲動安排人到大京周邊活動,偶然間尋得此塊寶地,便花重金大力改造修建。
大約三十年前,島上所有設施全部妥當,全家上島居住,陳瑞陳昆卻不肯過來,他們的父親說:“這裡靠近大京,有王者之氣的熏陶,說不定將來可以成大事,再說這裡四季分明,難道不比那個沒有冬天的地方強?”威逼利誘下,陳瑞陳昆也來到島上居住,又過了十年,他們的父親去世。
熱氣騰騰的酒菜已經上桌,眾人分主客坐定,互相之間敬酒不斷笑聲不斷。當年舉事失敗後,嚴氏與陳氏依然暗中聯系,以圖東山再起,整整過了兩代人,眼見無力回天,陳氏與嚴氏之間不再以主仆相稱,改以兄弟相稱。
陳瑞有子陳肅,年方二十一歲與嚴剪同庚,溫厚機敏博學多才,長輩們對他的評價是文韜武略俱為一流。陳肅對此表示懷疑:“嚴剪隻比自己大幾個月,為何武功比自己高那麽多?有了嚴剪的襯托,自己還能是武學一流嗎?”
陳瑞只能語重心長打個比方:“天上的星星很多,但月亮只有一個,嚴剪就是那個月亮,但是你也不差,你是最亮的一顆星星,千萬不要跟嚴剪哥哥比武學,不要說你,就是我跟你的叔叔十年之後也會不如他的。”說這番話的時候陳肅與嚴剪十二歲。
陳昆有女陳雨陳露年方十五,雙胞胎姐妹五年前還是小孩,是以現在嚴剪見了都不敢相認。幾個小輩稱呼客人時只能跟隨嚴剪,於是搞笑一幕再次上演,稱呼蘇青叫姑姑,稱呼黃依依卻是姐姐,小輩們面面相覷又不敢多問,惹得蘇青黃依依掩口大笑。
酒過三巡眾人無所不談,嚴天澤告訴蘇洵:“靖國遷都,梁乾下一步棋不知道走向如何,故陳瑞兄長飛鴿傳書讓我來一趟商討對策。”
“天澤兄長一直在說蘇洵殿下是一代雄主人中龍鳳,我想問蘇洵殿下,等你們將來實力恢復後還會卷土重來嗎?”陳昆問道。
“陳昆兄長所說的卷土重來指兵犯陳國是嗎?”“是的。”
“我們撤回到本土後將是輕賦稅重民生休養生息,但是我們不會放過梁乾,所以如果我們再次領兵到這裡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梁乾還在這裡。”
“抓住此人或打敗此人即刻撤軍?對陳國的國土與民眾不動心?”
“是的,看陳昆兄長的表情似乎不太相信啊。”蘇洵笑了笑繼續說道:“陳國的北半部可以說是整個中原地帶最富饒的地方,歷代梟雄無不垂涎此地,但蘇洵保證靖國隻對梁乾感興趣。”
“保證靖國永不侵犯陳國?”陳昆追問。
“我無法保證永遠,最多只能保證我們這一輩吧。”蘇洵說完用手指了指蘇仲景和蘇青,蘇仲景和蘇青點首讚同。陳瑞與陳昆兩兄弟性格不同,陳瑞老成持重陳昆卻是熱情似火,陳昆認為蘇洵很對他的脾氣,是以越聊越興奮,大有相恨見晚之意。
“到時候如果我和兄長舉事,蘇洵殿下可否願意助我們一臂之力?”陳昆又問。
“這個問題我個人無法回答,我的父皇尚健在,而且靖國的大事都是有商議表決程序的,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只要符合靖國的利益,不管是短期利益還是長期利益,我們都會出兵相助,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對手好,但我也要提醒兄長,聽說梁乾正在扶植另外的陳氏皇族旁支,您舉事之途想必會困難重重,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是啊,內憂外患談何容易,梁乾手握重兵覬覦天下,陳氏內部派系眾多不夠團結,實不相瞞蘇洵殿下,我們兄弟二人其實已經暗中籌備多年,只是在等待一個好的時機,希望到時候能有蘇洵殿下的出手相助。”陳瑞舉酒樽敬了蘇洵一杯。
“天下紛爭要想舉事成功,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梁乾是個野心家,現在他的身邊又圍了不少的野心家,近期聽說有幾個番人不遠萬裡來到我們中原,無利不起早,這幾個番人或是已經消亡國家的皇族,或是正在消亡國家的皇族,估計沒按什麽好心,我們都要有所提防。”蘇洵道。
“沒錯,這事我也知道,傳說那個巴蒂塔武功獨步天下已達不可思議境界,他的幾個徒弟以切磋武藝為名,將中原的幾個二流門派打的落花流水,這本身沒什麽,恐怖的是兩點,一這都是巴蒂塔的徒弟所為,二是聽說那幾個掌門人沒人能抵得住十招以上,聽說明年開始他們就要挑戰中原的一流門派了。”陳昆道。
正在這時辛玉走了進來,附在陳瑞的耳邊說了幾句,陳瑞的臉色陰沉下來,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我們討論的番人此刻正在三號筍山上喊話,想上島拜訪我們。”
“他們怎麽找到這裡的?”陳昆很詫異。 uukanshu
“說是聽到了笛聲。”陳瑞答道。
“蘇洵唐突,給幾位兄長帶來困擾。”蘇洵見陳瑞神色凝重便表達了歉意。
“殿下千萬不要有此想法,否則太見外了,我只是在思考對方共有六人不知是何身份,我們該如何應對。”陳瑞道。
“聽說巴蒂塔有四個徒弟,這樣一來便佔去五人,剩下一人即便是九段高手我們也不足為懼,我認為應該趁著我們今天難得兵強馬壯,把他們放進來,煞一煞他們的威風,讓他們知道中原武林不僅僅只有那些二流門派。”嚴天澤發話了,這句話說出了在座所有人的心聲,在座的大多數都是年輕氣盛血氣方剛之輩,於是紛紛叫好。
對面山上六人正是巴蒂塔一行,他們正在附近查勘地形,聽到笛聲後繞著湖轉了半圈,來到三號筍山上喊話,不成想還真的得到允許坐方舟進入內湖。巴蒂塔小心謹慎,六人依次通過涵洞,他絕不同意同時有兩人以上身處涵洞之中。
六人被接到聽雨軒,蘇青一看有兩個人是認識的,一個是曾經的手下敗將尼古拉奇,另一個則是仇人常山濤。巴蒂塔善於察言觀色,問同僚道:“這裡面有你們認識的對嗎?”一口流利的中原話,常山濤含笑點頭,尼古拉奇則是脹紅臉嗯了一聲。
巴蒂塔與他的大弟子埃姆雷以及四弟子額齊兒均為金發碧眼,二弟子尼古拉奇則是光頭粟眼,三弟子乞伏星星與中原人相差無幾,只是眼睛細小身材壯碩。
不管對方動機如何,陳瑞兄弟還是盡地主之誼,重置酒菜大宴賓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