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路軍的大勝讓北胡軍心大振,乞伏默默挑選三萬精兵火速支援西路,西路靖軍不得不分兵抗之,王歡奉命帶領兩萬騎兵保護大軍的右翼,兩支騎兵在大草原上迎頭遭遇,來不及列陣雙方戰到一起,竟打得旗鼓相當直至天黑收兵。
第二天接著再打,三天時間雙方交戰五次,靖軍竟然漸佔上風,原因是這支隊伍裡有一特殊的千人隊---神靖軍,這支千人隊所到之處無人能擋。當初神靖軍是蘇廣堅持要將其拆散的,除了自己挑選兩千名騎術精湛的留用外,另外還有嚴剪挑選一千名編入禁軍,其余分散至各處軍區。
眼見三萬騎兵越打越少討不到半點便宜,乞伏默默隻得再度調遣兩萬騎兵過來增援,沒辦法,蘇廣王文淵的大軍離上都只有二百多裡地了。
這支兩萬騎兵由北院副宰相新東方率領,新東方足智多謀,他分兵兩路,一萬人去參與攻打王歡,自率另一萬人繞道去偷襲蘇廣軍隊的背後。
蘇廣王文淵終於看到上都高大雄偉的城樓了。而此時的乞伏元一非常淡定,因為強大的外援來了,且不說兩萬驍勇善射的涼國騎兵,魔族也來援兵了,三隻巨大的翼龍從北疆飛過來,載著魔族一千名武士。
魔族的武士可不是一般的武士,魔族人的外型體格與南方諸國相差不大,差異在於頭頂兩側各長了一個兩寸左右的角,若頭上扎了頭巾便不太容易分辨。
魔族人天生神力,力氣比南方人大了幾倍,所以魔族武士都是用砍刀作為武器,勢大力沉,相當於起步就是南方人的五段水平了。魔族武士不練內功不練真氣,練的是招式的簡捷與技巧,沒有任何花哨動作,招招致命,所以魔族武士的武力值巔峰期在二十五歲到三十五歲之間,而南方練內功的武士武力值巔峰期要到五十歲左右,名門大派甚至更加高齡。
當三隻巨大的翼龍在天空盤旋時,對靖軍的威懾力是可想而知的。
“明日按計劃攻城,強弩營做好防備,不要讓那三隻飛龍襲擊中軍大帳。”蘇廣在中軍大帳內發號施令,他後悔了,後悔不應該將強弩營與神靖軍拆散。這次北伐,只有西路主力軍中有兩千名神靖軍以及僅有一千名士兵的強弩營,中路軍和東路軍都沒有。
蘇廣是有私心的,他知道強弩營與神靖軍這兩個團體每個人都很優秀強大,他們是蘇洵一手調教出來的,除了蘇洵,他們最願意追隨的人便是嚴剪,因為他們服從強者,全軍除蘇洵外嚴剪武功最高,年紀輕輕已是九段,公認的天之驕子,加上在南山大營裡的日夜相伴,以副總教頭的身份督導眾人練功,這份情感讓蘇廣忌憚。如果神靖軍與強弩營不拆散,嚴剪就不會去當禁軍統領,而是領導著神靖軍對自己的三軍主帥位置產生挑戰。
攻城開始了,靖軍一招鮮吃遍天,還是老套路,強弩營將粗壯的弩箭射入城牆,打頭陣的神靖軍中途腳踩弩箭借力飛向牆頭。這一次的牆頭守軍非常特別,一律頭包紅巾手持大刀,大刀份量極重掄起來呼呼生風,刀法奇特與中原武功迥異卻殺傷力巨大,不用說這些都是魔族武士,神靖軍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強大的對手,久戰不下稍顯急躁起來。
此時戰場風雲突變,靖軍的左前方與後方有兩支隊伍掩殺過來,左前方的隊伍是涼國的兩萬騎兵,後方的隊伍是新東方率領的一萬騎兵,兩路夾擊下靖軍的陣型騷動起來,上都的南門忽然打開,城內有騎兵殺出,如此一來靖軍的陣型徹底亂了,戰鬥持續兩個時辰,蘇廣王文淵見勢不妙領軍南撤,命付有才斷後。
靖軍一路南撤到額河北岸扎營,北胡涼國聯軍一路尾隨,蘇廣派人去聯系王歡,命王歡率軍向主力部隊靠攏。
西部主力部隊結陣南撤時,東路軍的厄運開始了。乞伏星星與東夷簽訂和平協議後第一時間兵分兩路,一路由表弟阿古隆多率領三萬騎兵,順著哈河河谷日夜兼程,要趕在靖軍的前頭截住他們,這就是所謂的彎道超車,哈河是一條東北西南走向的河流,攔截地點便是靖軍南撤的必經之地---威山。
乞伏星星帶領五萬騎兵沿大道追趕,第五日,乞伏星星的先頭部隊便與靖軍的殿後部隊遭遇,雙方你來我往邊逃邊打。常亞男疑惑與北胡軍隊的小打小鬧,竟然沒有全軍壓上只是緊緊跟隨,便派親信去前面提醒呂大慈與沈權小心前方有埋伏。
不出所料,兩日後的威山腳下,一支軍隊攔住去路。除了阿古隆多的三萬人馬外,另有一支北胡援軍,合在一起共計五萬。
戰鬥開始,北胡軍隊終於露出獠牙,前後夾擊猛攻,雙方人數是五萬對十萬,靖軍很快抵擋不住,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幾萬南逃的百姓以及他們的牲口又被奪走了。
雙方從中午一直打到傍晚,眼見往南突圍無望,靖軍隻得往戰場東面的威山裡撤退,想要依險據守。威山不大,方圓幾十裡,屬於在平原之上拔地而起的一片丘陵,內有兩個大土塬適合扎營,呂大慈命令休整一夜明早突圍,他在亂軍中腹部中箭血染戰袍。
此後的三日內,靖軍數次突圍均以失敗告終,眼見糧草所剩無幾眾將憂慮。
“呂將軍,我們明日就斷糧了,今夜的突圍勝敗在此一舉。”沈權看著躺在行軍榻上面色慘白的呂大慈道。
呂大慈默默地看著帳頂沒有說話,糧草輜重幾乎全丟了,突圍數次全告無果,現在士氣非常低落,打仗全靠士氣啊,沒有士氣還怎麽打?
“沈將軍,常將軍,傳令下去今夜三更突圍,告訴他們,賈將軍親率五萬大軍救援我們來了,就駐扎在包圍圈的外面,約好了今夜動手內外夾擊。”聽完此言沈權常亞男互看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眼神,這樣的謊言三軍將士能信嗎?
“首先你們倆要有信心,這樣說出來的話他們才能相信啊。”
“好的,我們按照呂將軍的吩咐去辦。”常亞男回答。
除了少部分聰明人外大部分人都相信了,三更一到士氣高昂的靖軍殺向山下,狹路相逢勇者勝,靖軍的玩命打法讓北胡軍隊措手不及,這是怎了?吃興奮劑了嗎?
差一點就突圍成功,但北胡軍隊優勢明顯,穩定局勢後又將靖軍擋了回來。常亞男與沈權殺散了,她帶著一隊衛兵左衝右突,突然看到前方一隊人馬衝過來,當中一人非常亮眼,一身金黃色鎧甲,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他一定是個大官。”常亞男念及此處策馬迎向此人,那人看到常亞男明顯怔了一下,見常亞男的長劍劈頭砍來時揮劍格擋,常亞男頓覺右臂酸麻虎口疼痛,長劍已飛向半空,那人卻自馬背上騰空飛起接住長劍。
“還給你,你不是我的對手,不過你的武功已經很不錯了。”此人正是北胡第一勇士乞伏星星。常亞男兩年苦練武功已達六段上,千軍萬馬中足以自保,但與乞伏星星的差距還是很大,技不如人隻得認栽,只能紅著臉接過長劍,打馬去找沈權,她要告訴沈權,北胡軍中竟然還有八段上的絕頂高手,要千萬當心此人。
突圍再一次失敗了,靖軍士氣低沉,有人已在偷偷哭泣。
“我們派出去的那些人不知道有沒有把信送到。”呂大慈看著帳頂目光空洞,他的傷口已經開始潰爛,病情加重了。
“呂將軍放心,我們前後共派了十批人,總該有能把信送到的。”沈權安慰道,他不知道的是這些人都被截殺了。
又是三天過去了,沒有一點關於援軍的消息,被困的靖軍已經餓的揮不動劍拉不開弓了。
“去找他們談判吧,否則我三萬多將士都將活活餓死在這裡。”沈權道。
“與虎謀皮不好談啊。”呂大慈歎氣。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援軍估計等不來了。”沈權又道。
“好吧,去談吧,總不能讓你們都陪我這把老骨頭葬在這裡。”
遣使入胡營傳達談判意願,乞伏星星回話:談判可以,但只允許常亞男常將軍過來談,可隨身攜帶兩名士兵。常亞男都懵了,呂將軍不能起床,按資歷也該是沈權去談判,對方怎麽就點名自己去呢?
常亞男帶著兩名士兵來到北胡大營,被引領著來到乞伏星星的中軍大帳外,突然幾名凶神惡煞的武士攔住去路。
“請沈將軍回去,這裡不歡迎你!”裝扮成士兵的沈權見自己被認出攔下非常生氣。
“亞男,這個談判不談也罷,我們回去吧,整理軍隊同他們決一死戰。”沈權吼道。
“沈哥,不要急躁,且讓我去談吧。”情急之下常亞男的稱呼都改了,她知道決一死戰是不可能的,被圍的三萬多人已經沒有這個能力了,能不能全部活下去全在談判此舉,說氣話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我擔心他們對你圖謀不軌啊!”
“放心吧沈哥,你回去吧。”常亞男笑了笑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她擔心再不走會管不住自己的眼淚。
被引進中軍大帳常亞男驚呆了,想象中的談判桌對面坐著一排人的畫面沒有出現,只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幾位北胡女子來來回回忙著往桌子上放好酒好菜,其中一把椅子上坐著一個人,常亞男一眼認出正是那晚穿黃金鎧甲之人。
酒菜擺好,乞伏星星示意幾位侍女退下,又安排侍衛去招待常亞男的衛兵。
“沈權將軍對常將軍情真意切,你們是情侶嗎?”兩人簡單介紹寒暄過後,常亞男沒料到乞伏星星會拋出這句問話。
“王爺,我們今日所談皆為公事,私事不談。”常亞男正色道。
“常將軍,不要這麽緊張嘛,公事要談,私事也可以談,我跟你們靖國皇室很熟的,蘇洵蘇青可以說是我的老朋友了。”
常亞男低頭沒有搭話,她本想回懟:你還是他們的手下敗將。想想還是忍住了,今日有要事在身,沒必要逞口舌之快。
“中原真是神奇的地方,總會讓我遇見美若天仙又武功高強的姑娘,比如蘇青比如黃依依,再比如常將軍,為何我漠北一個都沒有呢?”
常亞男還是低頭不語,心想且看你能閑扯到何時,沒辦法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先忍忍吧。乞伏星星又東拉西扯說半天,見常亞男談性不濃便轉入正題。
“常將軍想要什麽樣的結果?”
“放我們走。”
“然後呢?”“然後?---”
“我們攻打東夷,眼見勝利在望,你們卻趁機來打我們,我們不想腹背受敵,隻得跟東夷草草簽了和平協議,承認我東北三縣歸東夷所有,這損失你們不打算賠嗎?”
“王爺想讓我們如何賠償?”
“把你們靖國關外五縣賠償我們。”
“王爺可真是好算計,我們靖國關外五縣的總面積比你們東北三縣大了十倍還不止吧?”
“大了十倍又如何?人口最多也就多一倍吧。”
“別忘了我們是正義之師,你們用下三濫的手段毒死了我們的聖上,你們何來臉面找我們要賠償?再說了,你們東北三縣本來就是屬於東夷的,退一萬步講,北胡強東夷弱,什麽時候將三縣再奪回來, 主動權完全掌握在北胡手中。”
“呵呵,正義之師?正義之師已經被打敗了,已經被困在大山裡毫無戰鬥力了,這才是關鍵所在,我的底氣來自這裡,而常將軍的底氣又從何而來呢?”
常亞男氣結,瞪著乞伏星星不說話。
“你生氣的樣子很好看。”乞伏星星輕浮地笑了笑,自斟自飲一杯道:“我看出來了,常將軍連半點誠意都沒有帶來,連喝酒都沒有誠意,我已經三壺見底了,你的那一壺還幾乎沒動吧?”
“我不勝酒力。”
“常將軍的意思是我無條件地將你們三萬多人全部放走?”
“是的,希望王爺成全。”
“我必須要附加一個條件。”
“割地免談。”“不割地。”
“賠多少銀子?”“不要銀子。”
“不要銀子?”常亞男瞪大雙眼。
“三壺酒。”
“什麽三壺酒?”
“你把這三壺酒喝了,我就放人。”聽完此言常亞男心裡打鼓,她內心清楚自己是有這個酒量的,但怎麽會條件如此寬松?會不會有詐?如果真的能將三萬多將士無條件放走,哪怕是三壺毒酒也是值了。
“王爺此話當真?”
“絕無戲言,阿奴,替常將軍將這三壺酒拿去重新溫一下。”乞伏星星吩咐侍女溫酒,同時自己起草擬了協議,簽字蓋章後遞給常亞男,常亞男看完內容甚是滿意。
三壺酒重新上桌,常亞男將酒一飲而盡,正待起身忽然感覺天旋地轉,整個人軟軟地倒在厚厚的地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