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悠抬眼望去,果然看見一個大紅色的擂台張燈結彩,其上正有兩個年輕男子呼喝連連,走馬燈似的戰作一團。
“四爺,這個有趣,要不你也上去試試?”
鐵虎瞅了那兩人幾眼,眼中露出些許不屑之色。而他卻是個知道自家公子本事的,當即便出言詢問起來。
“此舉不妥。”
古悠也盯著那兩人看了一會,最後還是搖頭說道:“我雖說是能輕易將那兩人拿下,可必須得是我用出真氣的情況下。單憑我自己的功夫,只怕他們我一個都打不過。”
而鐵虎和老黃聽見古悠的話,則只是頗為可惜的點了點頭,即便是聽到了“真氣”這兩個字,也並未露出多少驚訝之色。
其實,在古悠把自己先前和鬼面交過手的經歷給幾人講過後,兩人就多多少少猜出了古悠身具真氣的事實。
畢竟,鬼面那種武功高強的暗部高手,你說他不會真氣,誰信?而古悠既然能把鬼面打的接連吃癟,你說他不會真氣,反正鐵虎和老黃是不相信。
只是他們現在已經和古悠綁的太緊,再加上古家也確實對他們有恩,故而兩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都沒有明說。反正他們現在除了跟著古悠也沒有別的出路可走了,既然如此,主子樂意裝糊塗,他們就陪著唄。
而古螟也是抱著差不多的想法,雖然不知道古悠是從哪裡搞來的內功修煉出了真氣。但是自從那日他和古悠經過一番開誠布公的談話後,古螟就決定去默默的支持、相信自己這個已經讓他有些看不透的侄子。
孩子已經長大了,而他又已經變老了。很多時候,其實古螟作為長輩能做的東西已經不多,唯有傾盡全力的去替古悠遮擋住一些他還能擋住的風雨而已。
而古悠也不是傻子,幾人對於他的這種無聲的支持與信任他又何嘗不知?心中感動的同時,古悠幾次想要說出自己身懷真氣的事實,卻最終都因為沒有一個好的機會而無疾而終。
所以當鐵虎對他提議之時,他也不再像之前一般遮遮掩掩,直接說出了自己不欲上台的原因。
而聽到古悠的話,鐵虎和老黃對視一眼,都不由下意識的上前一步,將古悠護在了中間。同時雙眼開始仔細的觀察四周,看看是否有人聽見了古悠方才的話語。
其實人與人之間,本就是將心比心。如今既然古悠肯對他們說出這麽大的秘密,那就是擺明了將他們真正的當作了自己人,而不是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棋子。
既然如此,兩人又怎能不心生感動,又怎能不發自內心的去維護他?
士為知己者死,從來都不是一句虛言。
“四爺說的有理。”
老黃點了點頭,往日嬉皮笑臉的顏色已是消失不見,嚴肅道:“四爺會‘那個’的事情,絕對不能暴露,既然如此,我們就當看個熱鬧得了。”
鐵虎也是沉默點頭,一雙眼睛不斷的警視四周,直到確認沒有人注意他們時才收回了目光。
古悠見此,又是有些感動又是有些好笑,說道:“無妨,我方才說的時候很小聲的,我也提前觀察過四周,沒有人注意我們,你倆也不要這麽緊張。”
說罷,古悠摸了摸下巴,口中遺憾道:“可惜了,這可是比武招親啊。若不是身手不行,我倒還真想上台試試。”
鐵虎聞言,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神秘的微笑。
只見他貼身在古悠耳邊說了幾句,而後又朝後者手裡塞了些什麽,直聽的古悠那叫一個眉開眼笑,當下便信心滿滿道:“好,有老虎這句話,四爺我就算試一試又有何妨?”
少年說完便長笑一聲,徑直向著擂台中央,剛剛分出勝負的兩人走去。一個跳躍沒蹦上擂台,當下隻得輕咳一聲,在一片噓聲當中繞道側邊的台階,大步走了上去。
那擂台中央的司儀見此,也沒太過驚訝,這幾日他見過的繡花枕頭不說一千,也有八百。微微點頭後,就叫兩邊互通姓名,準備開打。
古悠見對面那漢子臉上略有疲憊之色,出於好心問道:“這位好漢請了,可要休息片刻再戰?”
卻不料那漢子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顯然是古悠先前連個擂台都跳不上去的行為讓他有些鄙夷,當下便開口道:“於家的小姐,可不是什麽草包都可以娶的。你這樣的繡花枕頭,某家便是讓你一隻手都能打十個!”
“哼,天水幽谷,領教閣下高招。”
古悠聞言,雖覺心頭一陣無名之火燃起,但很快便冷靜了下來,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輕慢報名而反唇相譏。反而是抱拳行禮,規規矩矩的朗聲報出了自家姓名
卻是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這一路走來,他的性格已經於無聲之間產生了很大的變化。
漢子嗤笑一聲,漫不經心拱手道:“出手便是,你還不配讓某家報名。”
這一下,倒是讓台下不少看客對這漢子惡感大起。再看看對面,隻覺古悠雖然武藝低下,可並不因為對方小覷於他就怒火相向,端的是一個謙虛有禮,進退有據。
一時間,擂台下倒多出了不少支持、叫好之聲。
“好一個謙謙君子少年郎,且叫那漢子嘗嘗你的厲害!”
“哈哈,好小子,有灑家當年的風范。”
“公子,奴家看好你,要加油哦~”
古悠聽著台下的支持之聲,面色平靜,兩眼注視著對面的漢子,身體站的筆直。
而在他聽到最後混進來的某句叫好聲後,也還是差點沒有繃住。余光在擂台下某位濃妝豔抹,身寬體胖的身影上一掃而過後,當即便感覺額頭上發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張口大喝道:“那漢子,還不快來過招。”
卻是生怕再等下去,又會聽到什麽奇奇怪怪的聲音。
而漢子見到台下本來許多支持自己的看客都轉頭去支持了對面的草包,本來心中就惱怒不堪,見到古悠主動遙戰自是求之不得。
當下也是一聲大喝,直奔對面那少年豬突而去。
“來的好!”
見狀古悠一聲虎吼,底盤下沉,卻是穩穩的扎了個馬步。
“好小子,叫灑家說,他這是要靠一身神力正面攔停那漢子,然後再一舉獲勝!”
“誒,此言差矣,你當這般年輕的公子能是你那頭莽熊不成?以我看,這少年郎定是要借此麻痹對方,而後奇謀取勝。”
“公子,要加油哦~”
古悠嘴角一抽,眼見那漢子奔至身前,雙目陡然睜大,口中一聲大喝。
這一下卻把那漢子嚇了一跳,心中暗道莫非這小子扮豬吃虎,手裡還藏有什麽絕招不成。速度便不由慢了三分,整個人前衝的勁頭也是為之一頓。
而古悠一聲吼罷,運勁下沉,整個人面對著奔來的壯漢顯得穩穩當當,雙手在袖中一抻,便握緊成了拳頭,向前狠狠揮去。
“果然,這小子留了一手!”
那漢子雙目大張,死死的盯著古悠的一舉一動,內心警惕無比。手上的動作卻是毫不停留,伸手向著古悠的手腕捏去。
隨後,在漢子瞪大了的雙眼中,他看到對面那少年雙手一揚。而後一道純潔、燦爛,每一粒粉末都在陽光的照射下耀耀生輝的白色浪潮打著歡兒的朝自己撲面而來。
“奶奶個熊,你小子居然用暗器!”
漢子隻覺眼前一疼,視線一黑,心中慌亂的同時,嘴裡也是破口大罵起來。可還未等他話音落下,一股大力就從他的腰腹處傳來,當下便再也說不出一句話,直接捂著肚子跪倒在了地上。
見漢子失去反抗能力,古悠倒也沒有繼續下什麽狠手。當即就是面色不變的將手中殘余的麵粉拍落,抱拳回禮道:“咳咳,承讓。”
見此情景,台下也是一片沉默。許久之後,才有一兩道零零散散的聲音響了起來。
“喂,你先前不是說那公子天生神力嗎,怎麽不說話了?”
“還有你,倒是一語中的,好一個‘奇謀’製勝啊!”
“公子,人家仍然支持你哦~”
擂台下,老黃聽著四周漸漸沸騰起來的喧鬧之聲,不由痛苦無比的捂住了面皮,對著鐵虎無語道:“這就是你給公子出的高招?叫公子拿麵粉灑人?然後再趁機偷襲?”
鐵虎此時也是一臉絕望,膛目結舌道:“我,我只是告訴四爺,叫他覺得要輸時可以借此自救,沒想到四爺他,他……”
鐵虎說罷,也是長歎一聲,口中道:“至少,四爺他沒有報出真名。”
老黃在一旁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隻覺此事實乃不幸中的萬幸了。
此時此刻,那司儀也是哭笑不得,看著站在一旁的白衣少年,竟是一時不知說什麽好。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無奈道:“天水幽谷勝!”
而後轉頭看向古悠,口中嚴肅道:“還請幽公子,之後莫要再使用這等奇詭招數,畢竟我們是比武招親,不是生死相搏。”
古悠應下,他本來就只是看著這擂台好玩,想上來打一場玩玩而已。既然人家不讓他用暗器,那他下一場直接認輸,下台就是了。
卻不料那司儀說完後,擂台下方卻是一片安靜。好幾個男子想要躍躍上前,可是看了一眼台上那漢子頂著白乎乎的闊臉,抱著肚子跪倒在一旁的丟臉模樣,當下竟都詭異的沉默起來。
畢竟古悠說不用,那他就不用了?萬一人家只是嘴上說說,到時候再給你來上一手怎麽辦?
況且誰也不知道那粉末是什麽東西,雖說眾人都覺得古悠大概率不敢在這種擂台上用什麽毒藥,可是總沒人傻到為了一個擂台賽用性命去試探。於是此時,一乾人等雖然都心氣浮躁不已,可眼睛還是盯在了先前那倒地的漢子身上,想看看對方後續的反應再做打算。
而古悠站在一旁,眼睛眨了眨,暗道大事不妙。這要是沒人上來的話,那他豈不是真要娶那於家小姐了?頓時這少年不禁也有些慌神,瘋狂的對著台下的鐵虎和老黃使起眼色來。
“你,你快上啊。”
老黃看著鐵虎急道:“你難道還真想讓四爺娶那於家小姐不成?”
“我都這把年紀了,早就超過標準了。那你呢,你怎麽不上?”
鐵虎毫不示弱的反問道,可是隨後當他看到老黃額頭上滿滿的抬頭紋後,嘴巴張了張,後面的話終究還是沒能再說出來。
眼見自己手下的兩位乾將一個比一個能縮,一臉眼觀鼻鼻觀心的無奈模樣,頓時就給古悠氣歪了鼻子。
而那司儀見狀也是有些傻眼起來,這,這總不能真讓小姐嫁給一個亂丟暗器,還信手偷襲的家夥吧?
“我來!”
正當場面一片寂靜時,一個壓抑著怒氣的冰冷聲音在台下響起。
緊接著,一個個頭嬌小的俊俏青年便從台下跳了上來。
見狀,古悠和司儀都不由大松了一口氣。那司儀生怕俊俏青年反悔,連流程也不走了,直接開口道:“雙方報名!”
不知為何,古悠看那青年越看越覺得眼熟,報出自家姓名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喂,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你認錯人了。”
俊俏青年冷冷搖頭,張口道:“無根之人,公輸悠,請教閣下高招!”
“哦,那是在下冒昧了。”
古悠見此也隻得壓下心中的疑惑,開口道:“既然如此,我認輸!”
那俊俏青年正要拔劍衝出,聽見這話卻是差點把自己絆倒,又驚又怒的看向古悠,怒聲道:“你認輸?你怎麽能認輸?你不是想要娶那於家小姐嗎?”
“我幾時說我要娶那於家小姐了?”
聽見這話,古悠也是一臉疑惑,開口道:“我只是見這擂台好玩,上來比試比試罷了。”
“倒是這位公輸公子, 在台下無人敢應的情況下還敢上台挑戰,想來是對那於家小姐傾慕至極。既如此,在下何不做那成人之美之事呢?”
此時,剛剛擦去面上麵粉的漢子聞言頓時幽怨的看向古悠,心道你既要成人之美,又為何不可成我之美?
而那司儀見狀,也是怕了古悠再搞出什麽么蛾子來,若他真把這位公輸公子也趕走了,只怕下一場就真的無人敢上了。
於是他連忙看了一眼那不知為何一臉糾結的俊俏男子,開口道:“天水幽谷認輸,公輸悠勝!”
“待會兒我再狠狠收拾你們!”
走下台後,古悠也不再看公輸悠接下來的比試,口中惡狠狠的對著自己的哼哈二將出聲道。
而老黃和鐵虎自然是不敢還嘴,哼哼唧唧一陣後,便也隨著古悠離去了。
卻說在見到那煞星走後,先前躍躍欲試的幾人連忙開口請戰。而公輸悠倒也毫不客氣,直接拔劍殺來,勉力抵擋幾下後便同樣乾脆利落的出言認輸。一番操作下來愣是把對手都看得呆在了原地。
“公輸悠認輸,對手獲勝!”
那司儀見此,又是慶幸又是不屑,慶幸的是這公輸悠裝的一手大尾巴狼,居然嚇走了那個幽谷。而不懈的是,這貨也是一個草包。
仰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見結束的時辰未到,司儀也隻得歎了口氣,繼續主持比賽起來,可心裡卻忍不住打起了自己的算盤。
“要是於家小姐能看上我,那豈不是美哉。”
想了片刻便露出傻笑,一時間也是浮想聯翩,坐著白日大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