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古悠帶著兩人走下擂台,正有些意興闌珊,準備再去其他地方逛逛就回蘇家的時候,一道聲音卻從幾人背後響起。
“咦,你又是何人,叫住本公子作甚?”
古悠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對方口中的“幽公子”叫的是自己,當下便循聲望去。
只見一個仆役打扮的老者正對著幾人微微拱手,臉上帶著和藹親切的笑容,對三人開口道:“這位公子請了,我家主人有事相商,欲在這尋香樓請公子一敘,還望公子賞臉。”
說罷便伸手往旁邊一引。
而古悠張目望去,果見一棟雕梁畫棟的清茗小築佇立一旁。當下,他眼前也是為之一亮,轉頭看向老者道:“這位老丈,你家主人又是何人,邀請我做些什麽?”
那老者神秘一笑,口中道:“我家主人姓於,想同公子相商一件潑天的富貴,多的老朽卻是不能多說了。”
“姓於?”
古悠眼珠一轉,馬上就想到方才的比武招親起來。
“霍,看來你家主人明面上打著比武招親的旗號,其實真實目的怕是為了這所謂的富貴吧。”
“既然如此,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既然貴家主肯賞臉,在下不能不接著,你且前邊帶路便是。”
言辭之間,卻是微微透漏出了自己並非孤家寡人,背後另有靠山的意思。
而那老者聽後倒也面色不變,只是淺笑著拱手一禮,帶著幾人朝身旁的茶樓走去。
“倒是可惜了,我還真以為今天能遇到話本裡那種比武招親呢。”
“不過想來也是,像於家這種本地的大家族,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把家裡的小姐嫁給一個來路不明的武夫呢。”
古悠心下歎息,暗中對那於家家主也是生出來一絲警惕。
對著老黃努了努下巴,見對方會意的點點頭,站住腳步不動後,這才叫鐵虎貼身護衛著自己,跟著那老者走去了。
那老者三拐兩拐,便走到了一間雅間面前。見到老黃沒有跟上,口中倒也佯裝不知,只是伸手敲了敲門,開口稟報道:“家主,幽公子已經帶到。”
“請!”
雅間中,一道威嚴穩重的聲音傳來。
古悠見身旁的老者聞言便退到一邊侍立後,也不再猶豫,直接推開門,朝著裡面走了進去,眼神便是微微一凝。
只見這雅間三面環牆,對著接雲橋的一面卻是被人將之鑿開,請人雕成了陽台。此時正巧天色隱隱陰沉,似有小雨將至。頓時,一股混雜著雨氣、水氣的清風便迎面撲來,當下便是叫人心神一振。
“幽公子,請!”
於家家主一身紫袍,此時正坐在茶案一側,一邊欣賞著陽台外的景色,一邊端著茶杯自斟自飲。見古悠前來,當下便是單掌向著對面一引。
古悠自然也是不客氣,他身為古府公子,自是不會見到這種場面就訝然失態,回身一禮後便大方入座。
而鐵虎也是亦步亦趨,在古悠身後站定不動。
於家家主看到古悠這般從容的便接受了自己的這番安排,眼中也閃過若有所思之色,開口道:“見公子氣度大方,隱有大家之色。不知是何方少年俊傑,可否同老夫小敘一二?”
“家主言重了,谷不過一粗淺布衣,哪裡當得上什麽大家。”
“倒是家主擺下這般陣仗,不知是有何富貴同在下相商?”
古悠微微一笑,並未去動案上的茶杯,開口問道。
“呵呵,是老夫孟浪了。”
於家家主瞥了一眼他身後的鐵虎,口中告罪一聲,便開口解釋道:“既然公子不願詳說,老夫倒也不勉強。不知公子以前可否來過這飛羽城?”
“不曾,家主有話直說便是。”
古悠眉頭暗緊,卻是對這於家家主一番打太極的說話方式有些著惱,當下便出言催促起來。
“既然公子心急,老夫便也不賣關子了。”
見狀於家家主眼中閃過一絲不悅,而後開口笑道:“數十年前,這飛羽城中有著一個孫姓家族,其勢力雖稱不上數一數二,但也不可小覷。”
“可這孫家縱然自己勢力一般,卻是在京城有著一個可以給他撐腰的主家。至於這主家是何來歷,老夫在此就不做解說了”
“公子只需知道,那主家在數十年前犯了事,從而被滅了滿門。這番牽連之下,連帶著這飛羽城中的孫家也是遭了大難,被人分食殆盡。”
於家家主說到這裡,仔細打量了一下對面少年的神色,見其面色不變,只是略帶好奇的傾聽著自己說話,也是心下頓安。
這才自得撫須,繼續訴說起來。
“可是不論當時眾人如何尋找,都不曾找到那孫家的藏寶之地,連我於家先祖也不例外,這可倒真就有些稀奇了。”
“其實一個說不上一流的孫家寶物,是不值得我於家先祖惦記許久,不肯忘懷的。只是這孫家還有一個強大無比的主家,這意味著什麽,公子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古悠點點頭,一時也是聽的有些心神沉醉,下意識接口道:“所以貴家先祖應該是猜測,這孫家家裡,藏了不少那主家的寶貝?”
“正是如此。”
於家家主聞言,頓時露出一種孺子可教的表情,卻是深知此等江湖秘聞對古悠這種初出茅廬的少年殺傷力有多大,於是立馬趁熱打鐵道:“好巧不巧,我於家在前段時間竟是無意發現了那孫家隱藏起來的藏寶之處。”
“這才起了借這比武招親的由頭,招攬四方英才一同探寶的想法。”
“我說為何我先前在那擂台上站了那麽久不見人挑戰,家主也不出面解圍。現在看來家主本來就沒想過把自家小姐嫁人啊。”
雖然早已猜到如此,古悠還是忍不住歎口氣。想到先前在擂台上幾乎打出狗腦子的眾人,心中也是替其有些忿然。
那些人還隻道真有機會能扭轉命運,從此入贅豪門,抱得美人歸。卻不曾想這一切都只是上位者拋出來的香餌。
他們在台上打生打死,最終的結果卻只能給人當了場猴戲看,這種結果又是何等的悲哀。
平息下內心亂七八糟的情緒,古悠細細一想之下,頓時有些不解的開口問道:“既然家主想要廣招英才,那至少得是武藝高強之輩才行。”
“而在下的功夫如何,想來也瞞不過家主。既如此,不知家主為何別人不找,偏要找我?”
於家家主聞言一笑,目光有意無意的瞟著古悠背後的鐵虎,口中若有所指道:“幽公子縱是不善武力,可若有著合適的人才推薦,我於家也是樂意至極。”
“屆時尋寶成功後,自有重禮給公子如數奉上。”
說完後,於家家主心中已覺此事十拿九穩,當下便繼續品茶,默默等待起古悠的回復來。
在他看來,自己又不需要這公子哥親自下場冒險,只是借他仆人一用,事成之後還有重禮奉上。
想來不管怎麽說,古悠都不應該拒絕這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才是。
畢竟一個奴才而已,就算是有點武功,那還能比得過白花花的銀兩不成?
古悠看著對方的目光,心裡有些好笑。暗道這老賊倒是有些眼力,沒看上自己,倒是一眼就看出身後的鐵虎是個好手。
“看來這老賊在我和鐵虎他們剛剛走到擂台附近時就已經打好了這個主意了,真是隻老狐狸。”
古悠心頭暗罵,仔細考慮著此事的利弊。
一時間,雅間內的氣氛倒是就此沉默下來。
“家主,公輸公子已經帶到。”
正當古悠猶豫是否讓鐵虎跟去時,門外那老仆的聲音倒是先響了起來。
“有請!”
於家家主見狀著門口招呼一聲,繼而又轉頭對古悠說道:“幽公子且先慢慢考慮,不用著急。”
而另一旁,當公輸悠推門而入後,面對著雅間裡的清致景色也是全無訝意,僅是掃了一眼便朝著桌上的兩人看去。可下一刻,他便看到了茶案邊正向他來回揮手的古悠,立馬冷聲怒道:“喂,你怎麽也在這裡!”
“我為何不能在這裡?”
古悠看著公輸悠,一臉疑惑。不知為何,他總感覺對方對他有一股說不清道不來的敵意,當下便出聲道:“不知可是在下做了什麽事情惹惱過公輸公子?”
“為何在下總感覺,公輸公子對在下很不友好的樣子。”
此時於家家主也驚訝的望了過來,開口道:“兩位認識?”
“我不認識他。”
公輸悠冷冰冰的說道。繼而轉頭看向於家家主,開口道:“不知家主找我來,是有何貴乾?”
於家家主狐疑的看了兩人一眼,倒也沒有猶豫,只是把先前對著古悠說過的話又對著公輸悠說了一遍。
末了開口問道:“先前公輸公子雖佯裝不敵,可老夫也能看出公輸公子的劍法精妙。故而不知公輸公子可否應下老夫的請求,事後必有重禮奉上!”
而公輸悠聽到這話還未回復,一旁待著的古悠卻是忍不住了,憤然出聲道:“喂,合著你就是跑上去專門針對我的啊。打我就顯得志在必得,我一下去你就立馬認輸,你什麽意思啊?”
公輸悠看了他一眼,也不理他,只是對著於家家主抱拳道:“既然家主盛情相邀,公輸悠應下了。”
“還請家主示下,不知這探寶定在何時?”
見公輸悠答應,於家家主的臉上也不由露出一絲微笑,老懷大慰道:“好!既有公輸公子相助,此行必定如虎添翼。”
“只是不知幽公子考慮的怎樣,是否有合適的人選推薦?”
古悠聞言也是笑了起來,轉頭看向身後的鐵虎道:“既然如此,鐵虎你便跟家主去一趟吧。”
“切記萬事小心,莫要大意。”
看到古悠果然也出言同意,於家家主放聲大笑起來:“好,那麽兩位明日辰時,於飛羽城西門集合便是。”
“屆時老夫自會告知各位,應往何處尋寶。”
公輸悠聽後點點頭,抱拳道:“公輸悠明白了,明日定會準時赴約。”
眼見公輸悠說完轉身便走,古悠也連忙開口道:“在下明日也會叫仆人於此等候,家主放心便是。”
“兩位公子所言,老夫自然是信得過。不過還請兩位公子謹記,此時畢竟乾系重大,所以未免最後功敗垂成,還望兩位保守好秘密。”
看到二者都有拔腳離去的意思,於家家主倒也非常知趣的沒有阻攔,只是抬手送客道:“那老夫就不強留幾位了,兩位公子好走不送。”
當三人走後不知多久,原本站在門口的老仆告聲走了進來,低眉道:“家主,他們都走了。”
於家家主一臉淡然的自斟自飲,口中問道:“可有弄清,他們究竟是何來歷?”
那老仆應聲道:“那位幽公子氣質舉動頗帶富貴之意,想來應該是某位家族裡的公子。只是其是否像他說的那樣乃是天水人士, 還有待考量。”
“至於那位公輸公子,老仆不清楚來歷,不敢妄言。”
於家家主啜了口茶水,冷笑起來。
“那位公輸公子,你就不必再查了。沒想到,公輸家已經滅門百年之久,現在居然還有余孽敢在老夫眼皮底下跳出來。”
“若不是怕打草驚蛇,干擾了老夫取那公輸密藏。老夫現在就把他扣押下來,直接扭送京城了。”
“不過如此也好,正巧老夫發愁探寶沒有炮灰。這幾日找來的人手,加上那鐵虎倒也算夠用了。”
老仆聞言頓時躬身拱手,阿諛奉承道:“家主此計甚妙,如此既能用那公輸悠的身份開門取寶,又能讓他給咱們探路,真是一舉兩得。”
於家家主受用的看了那老仆一眼,隨即開口囑咐道:“切記派人盯好了那公輸悠,明日將家裡的好手全部帶上。”
“反正我們炮灰足夠,到時我們只需能壓的住那些人,就不愁那些家夥敢於造反。”
老仆唯唯諾諾應下,口中遲疑道:“只是家主,小姐那邊情緒不太好,只怕……”
“哼,她既然身為我於家小姐,從小到大又享受著家族的富貴,現下要她出力犧牲自是應有之理。”
“此事交給老夫,你且先確保明日行動無礙,這才是重中之重!”
於家家主說罷,雙眼眯起,看向外面陰沉無比的天色,口中喃喃自語起來。
“看來,要下雨了啊。”
“只是不知這山雨欲來之際,我於家,又能從中撈到怎樣的好處?”